少女已經迫不及待的玩第二次，可惜車輛行駛到了馬路上，暫時是沒有機會了。只有在道路寬敞，且視野之中沒有車的時候，陸冬妍才會玩這樣的小遊戲。
車輛行駛到了城區，快要到家的時候，何繁的電話響起。
陸冬妍幫忙拿出手機，接通之後放到了何繁耳朵旁邊。
電話那頭，傳來秦大海的聲音，何繁這才意識到，好像這次中秋他都沒從株市回來。
“繁子，趁著還有幾天假期，我準備帶著方溪去海邊散散心，桃寶店鋪的事情，這幾天要麻煩你交接一下。”胖大海說道。
“沒問題，上個月的分紅等下就打你卡上。”何繁說著，心裡已經盤算好，打算分紅多給一些。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帶人家姑娘出去玩，要是錢不夠就不太好。
“這倒是小事……”
“咋了，你們發生了啥事兒？”
何繁一開始就聽出他語氣不對，而且說也是帶方溪去海邊散心，都不是遊玩。想必是因為什麼事情導致鬱悶，才會去散心唄。
但何繁可以肯定，一定是方溪的事兒，胖大海這人藏不住事，且沒心沒肺的，從來不會因為自己的事情，導致這樣情緒低落。
“我只跟你說啊。”胖大海說話之前，難得的說了一句開場白。
“嗯。”
何繁答應。
‘我只告訴你’這個例句，在何繁這裡是有效的。對於友人的傾訴，何繁從來都只當黑洞，進來了就沒得出去的。
不過他也從來沒有被人當過情緒垃圾桶，因為能稱得上友人、有資格在他這裡展現負面情緒的人，極少。
“方溪她哥前幾天死了，沾染那三大害，欠了一堆債，走投無路死在街頭。”秦大海有些無奈的說。
“嗯。”
何繁只是輕聲回應，在傾聽的時候，他會做好一個盡責的聽眾。
“方溪她老家在農村，我跟她回去了一趟，送她哥入土。其實她媽要把她嫁出去，也是想收點彩禮錢，給她哥還債。我問她為什麼不說出來，她只說她哥已經沒救了，再多的錢，也換不回一條墮落的命。如果他真的想回頭，哪怕不用一分錢，也能活下來。我覺得，她說得挺對的。”
何繁心中五味雜陳，認識方溪也有幾個月的時間了，她還沒有借過錢。即使知道自己還挺有錢的，也沒有開口。只能說，她是從心裡，認定了她說的那番話。
苦海既然沒有邊際，回頭又哪裡能看到岸呢？人一生有些錯誤是不能犯的，一旦踏錯一步，就不會有半點重來的機會。任其在清醒時多麼後悔，但總會在夢魘到來的時候，再次墜落深淵，直至被吞噬掉生命。
“嗯，好好帶她散散心吧。”
何繁說著，結束通話了電話，心裡一陣唏噓。
難怪，前世秦大海跟方溪結婚的時候，沒要多少彩禮，原來是不需要了。想必也是看到兒子走了，就只剩這麼一個女兒，要是再不搞好關系，以後就沒人養老了。
這是在用惡意在揣測別人，但卻是不爭的事實。在很大一部分家庭之中，家人們維繫感情靠的不是親情而是利益。像方溪她家從小重男輕女，絕對不會因為她哥的離去，就將愛轉移到女兒身上的。
愛，是無法轉移的。只會隨著目標的死亡而留存在內心之中，當自己也離開這個世界的那天，再一同連帶著記憶，也全部消逝。
“到家嘍。”
陸冬妍臉蛋兒泛起甜膩笑容，在何繁臉頰上啃了一口，驅散他那一點點沉重。
小鹿兒小世界的天氣，取決於何繁心情的陰與晴。
何繁飄遠一點的思緒，被陸冬妍給啃了回來。
“假期還有幾天，媽，咱們一家要不要也出去玩？”回到家裡，何繁詢問道。
“節假日去景區，人擠人很好玩？”
李女士當時就否了。上班族平時沒空，只能節假日去就算了，她一天天閒的，想去隨時可以，唯獨不會選放假的時候。
“哦，既然您不去的話，那就麻煩頂一下桃寶店的客服，謝謝老媽。”早料到李女士會這麼回答的何繁，一臉討好的笑道。
何繁當然也不會選擇這個時候去遊玩，雖然他是個學生，但現在是尚方寶劍在手，想要休息還不容易？
李女士微眯著眼眸，閃爍出危險的寒芒，讓何繁有點瑟瑟發抖。算計到老媽頭上去了，好像是有那麼一點作死。
不過老媽還是應承下來了，畢竟是自己兒子的產業，還能不上心？雖然是從來沒主動過問，但李女士背地裡，卻沒少在網上去看關於奶茶店的評論。
再者廣場舞服本來就是李女士跟老何在管了，比起民族風店鋪的銷量，妍選女裝算不了什麼，不會增加什麼壓力。客服這事兒，可以順便丟給廣場舞客服。
“老婆，你有沒有覺得，昨天晚上賞月，不是很盡興？”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老何，淡淡道：“畢竟下過雨，雲還是濃了一些。話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再加上今天又是個大晴天，想必今晚……”
“今晚更好夜釣？”
“答對……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反正賞月也是坐在那裡，那手裡順便拿一根魚竿，也沒什麼關係嘛。”
老何擦汗，他已經自認為鋪墊的蠻好了，沒想到還是被老婆瞬間洞察。
“所以，你的賞月，是跟釣友，不是跟我？”正在廚房切菜準備晚餐的李女士，拿著刀走了出來。
老何眉頭一皺，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
“聽我狡……”
“晚上我陪你去河邊賞月。”
差點以為自己出現幻聽，老何瞪大眼睛，李女士就補充道：“不過明天你要陪我去一趟婁市，以前廠裡的師姐孫子滿月，要喝滿月酒。”
“沒問題！”
老何樂呵呵的回應著，旋即給釣友發資訊，今晚鴿了。
有老婆陪著釣魚，釣友？那是什麼物種啊，沒聽過。
“小盒飯的快遞！”
這時候，外頭傳來快遞員小哥的喊聲。房間裡的何繁愣了一下，旋即就聽陸冬妍‘噗嗤’笑了起來。感受到何繁的視線，少女糯糯垂眸。
“幼稚鬼。”
何繁捏了捏少女嬰兒肥的臉頰，在收貨人名字上都能找到樂趣，起身出了房間去拿快遞。
快遞小哥自然不會因為一個奇怪的名字，而多看何繁一眼。畢竟，他一天不知道要送多少快遞，更奇怪的名字也見多了。
快遞不沉，但箱子卻不小。何繁簽收後，抱著箱子回到房間。
“你買了什麼？”
何繁自己是沒買東西的，之前倒是跟陸冬妍買了一點美白用品，但那早就已經到貨了。
“我沒買東西鴨。”
陸冬妍懵懵搖頭。
這快遞紙箱包裝得相當嚴實，用剪刀把膠帶劃開之後，裡面還有四方泡沫紙，將一個精緻的木盒子固定在中間。看到那木盒上的山水畫，何繁大概猜出來了什麼。
還沒有來得及開啟，電話就響起。看了眼來電顯示，果然是曹倩。
接通，開啟擴音。
“何繁，冬妍，衣服好看嗎？這是我送給你們的中秋節禮物，怎麼樣？”
雖然只是陸冬妍一個人的衣服，但在曹倩看來，能夠讓何繁拍出漂亮的陸冬妍，對他來說就是最好的禮物了。所以說是送給兩個人的，也完全沒毛病。
“倩姐我還沒有來得及看呢，正在開箱！”
陸冬妍有些激動，掰開盒子四個邊的鎖釦，輕輕揭開木盒的蓋子，一整套堆疊好的宋制漢服，就呈現在眼前。
“這一整套漢服，最內裡是米色長衫，外穿吊帶小衣，最外面是長幹寺長衫，下裝是四破三襉裙，保留了宋代制式的特點，也融入了現代審美的風格。”
曹倩介紹著，雖然還沒得到何繁與陸冬妍的反饋，但是她對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何繁和陸冬妍都很滿意，就是不知道穿上之後，是什麼樣子。
“你換上看看。”
何繁對陸冬妍說道。
“我、我現在換嘛……”
“是有什麼不放心嗎？放心，窗簾都已經拉上了。”
“哼！”
小鹿兒微垂著眼簾，臉蛋泛起一層粉膩。裝傻充愣，不讓人放心的是你啦。
背對著何繁，解開西式小襯衫，褪下褶裙，少女只覺腦瓜子嗡嗡的，思維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呆滯在那兒。看著擺在眼前的漢服，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小鹿真是不讓人省心，連衣服都不會穿呢。來，抬起手臂，先穿長衫……”
好半晌，何繁幫陸冬妍將漢服給穿好。
少女併攏雙腳，眼簾微垂、杏眸含詩的站在窗前，不敢抬頭去看何繁的眼睛。嬰兒肥的臉蛋上，泛起一層粉膩。
何繁這會兒，才徹底看清楚，這宋制漢服的絕美之處，不失取名為‘煙雨江南’。
長衫之上，如大雨滂沱之後的碧空，泛起水墨般的天青。岱山於薄霧若隱若現、天高地迥之間，空谷幽蘭綻於衣袖，涓涓清泉流響於裙襬。
羞赧少女披山帶水，將江南女子的溫婉展現得淋漓盡致。
若撐一把油傘，坐於那煙雨濛濛的西子湖畔，說是山水畫中走出來的人兒，也不過如此吧？……僅僅只是腦補，何繁就覺得快好了。
“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好不好……”
電話那頭曹倩的聲音越發急切，這邊沉默的時間太久，她已經開始在腦補了！
“很好看，謝謝，拍攝好照片假期結束後，會送你一份。西式JK制服也很好看，照片已經拍好了，現在已經上傳到了店鋪首頁。”何繁對電話那頭說。
“好好好！”
曹倩很是激動，迫不及待想趕緊收假才好，並秒開啟妍選女裝的頁面。
“哇塞！太漂亮啦！”曹倩驚呼著，沒想到西式制服能夠跟中式田園風光如此完美的結合起來。
“對了，網路上關於冬妍穿的漢服，都在詢問怎麼購買，要不要上新？”曹倩詢問道。
“嗯……等冬妍煙雨江南的照片出來後，之前那款遊園驚夢就可以上新了。定價你來做決定就好，關於分成和設計費，等我到了省城再來找你談。”
何繁想了想，說道。
漢服的上新也需要提上日程，對於此時還空白的市場，預熱到位之後就不能猶豫，不然的話，那就是給別人做嫁衣。
“好，沒問題！”
曹倩也不推辭，畢竟設計衣服實打實耗費巨量心血，經濟上的回報就是對她藝術上的認可。再者她也很明白，想要建立起長期合作的關係，還是需要靠經濟利益來維持的。畢竟，她還要長久的為陸冬妍設計衣服呢。
“吃飯啦！”
李女士在房間外喊道。
“走吧，吃飯去。”
何繁牽著陸冬妍，少女卻邁不開步子，嗓音糯糯：“我要換衣服，不然沾上油星子就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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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嶄新的衣服，陸冬妍可捨不得弄髒。
“嗯，那你快換吧。”何繁雙手環抱，一臉正經的看著。
“你、你先出去啦！”
“哦？你確定自己能換？之前要不是我的話，你連衣服都穿不好哦，小鹿。”
少女臉頰鼓起，垂眸不語。
欺負人，就是你在才穿不好嘛，哼。
“好啦好啦，快點換好出來吃飯。”
何繁不再逗她，從房間出去了，少女這才長舒一口氣。她總以為自己很勇了，但事實都會讓她明白，自己的界限在哪裡。顯然，還是不夠勇。
晚間新聞播放著天氣預報，從明天早上開始，未來幾天假期都是下雨，緊接著還有寒流襲來。
一場秋雨一場寒，氣溫也逐漸的走低。
“還好、還好明天早上才開始下雨，不然就耽誤晚上釣……陪你賞月了。”老何心有餘悸，他是不介意雨夜釣魚，但肯定不會讓李女士跟著，雨夜氣溫可低，萬一感冒呢。
“今年氣溫下降的比較早啊，明天還要去婁市。”
李女士瞧著未來半個月的天氣，最低的竟然只有十二度。要知道，現在這會兒還有二十五度呢。
湖湘之地的季節就是這般，深秋之後冷起來，也就那麼一兩天的事情。只不過，今年降溫的時間較早一點。
晚間，陸冬妍也睡在了這裡。徐姨的出租房那邊，現在已經住了客服人員。因為民族風廣場舞服店鋪的生意越來越好，之前的五個客服都不夠用了，李女士又請了幾個。
“我睡爸媽房間。”
何繁怕陸冬妍又失眠，老媽正好陪著老爹去夜釣了，他們的床空著。而且明天他們還要去鄰市，後天才能回來。那會兒假期就快結束，也該去省城了。
“啊……”
少女微微垂眸，心中有點小失落。之前還想著，假期房間不夠，能夠理所當然的跟何繁睡一張床。可沒想到，叔叔阿姨連續兩夜都不會在家裡睡。
雖然跟何繁一起是容易失眠，但她想享受這一份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