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鳳不喜歡楊主任盯著小翠看的目光，特別特別不喜歡，不僅是楊主任，凡是盯著小翠看的異性她都不喜歡。小翠十三歲，已經開始發育了，也許小翠不覺得，可是大鳳有顆成年人的靈魂啊。
“姐，快走吧。”大鳳拉著小翠，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外。
楊主任這次是有公事也有私事，準確的說是說客。從中心小學出來，他就把小邢打發回去了，他則按照喬季軍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食品廠。
韓大姐安撫了三鳳小四，又哄睡了棒棒和小鳳，這才瞅空出來送垃圾。這兩個小的能吃能拉，一天製造的垃圾可真不少。
韓大姐倒掉垃圾，剛想往回走，忽聽身後有人喊：“韓欣語……”
韓大姐差點腿軟摔地上，有多久沒有人喊過她的名字了？自從生下了小翠，在孃家是“那個不要臉的誰誰大閨女”，在婆家是“張名良撿的破爛女人”。
她都忘了她也有自己的名字。
轉身回頭，韓大姐看著正在向她走來的那個高大的身影，有些恍忽：“你是？”
男人輕笑：“再好好看看，我可是和你同桌了兩年，你居然一點也不記得？”
韓大姐又仔細的端詳了一遍：“你是楊文逸吧？”
“終於認出我來了，老同學。”
楊文逸穿著合體的中山服，露出白色的襯衣領，上衣口袋別著黑色的鋼筆，胳膊上夾著公文包，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裝扮。
韓大姐再看看自己，黑色寬腰褲子，黑色的土布布鞋，不禁自慚形穢。
楊文逸像是看透了韓大姐的小心思，主動說道：“老同學見面，不請我到家裡坐坐嗎？”
韓大姐倒不好推脫了，快到家門口的時候解釋道：“這是我三弟家的房子，他孩子多照顧不過來，我幫一下忙。”
“挺好的，兄弟姐妹就是需要互相幫襯。”
“我弟妹幫我的時侯多，就現在我幫著帶孩子，那也是拿錢的。”
“噢，挺好的。”
“……”
三鳳和小四鬧騰累了，四個孩子睡了一炕，楊文逸對韓大姐說：“欣語，我們在院子裡說會話吧。”
寡婦門前是非多，坐在院子裡，半開放的環境，合適聊天。
“我在教育局上班，今天去中心小學，看見你女兒了。”
韓大姐一下子緊張起來了，厲聲問道：“你想幹什麼？”
楊文逸示意她不要緊張。
“我今天來確實是受人之託，孩子的親生父親讓我來看看孩子，也看看你，十多年過去了，他很後悔。”
“楊文逸，如果你是為他而來，請回吧。孩子需要父親的時候他躲著、搬家，孩子大了，他又來裝什麼好人？”
“其實，喬季軍這些年過的也很憋屈。”
家裡有個河東獅吼，工作上要看岳家的臉色，想要個孩子，河東獅吼不生，這才觸動了他心底的那點父愛。
“路都是我們自己選的，他活該，我也活該。”
楊文逸從口袋裡掏出五十塊錢，就往韓大姐手裡塞：“這是季軍給孩子的，以後他會經常寄……”
韓大姐將楊文逸的手打掉：“你回去告訴他，女兒不勞煩他惦記，錢也不用他出。孩子是我的，誰也休想搶走。楊文逸你助紂為虐，是你主動出去，還是我打你出去？”
楊文逸看見抱著大掃帚的韓大姐，認輸：“我自己走，別生氣，別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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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不見楊文逸了，韓大姐才扔掉掃帚，失聲痛哭。這些年她吃過多少苦，曾經她和小翠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有些人卻說放下就放下，說提起就提起，說介入就介入。
楊文逸回到縣裡，第一時間去了喬季軍的家。
喬季軍就著一小碟花生米正在喝悶酒。
“老楊，來一個？”
“不喝，我閨女嫌棄我醉醺醺的。”楊文逸打量了一下房間，問：“你老婆還沒回來嗎？”
“誰知道呢？可能逛街去了吧？人家過的是什麼日子？隨心所欲。”
喬季軍三十三歲，也在教育局，他和楊文逸不同，楊文逸屬於高大儒雅型的，而喬季軍屬於白面書生型的。
楊文逸憑自己的本事當上了教育局主任，喬季軍憑著岳家的提攜當上了教育局的副主任。
楊文逸把五十塊錢還給了喬季軍：“韓欣語不要，連我都差點被掃帚打出門。”
“嫌少？我現在有女人管著，想省錢不容易，等有錢了我會寄的，這個你沒說？”
楊文逸怎麼聽出一點責怪他辦事不力的意思？
“季軍，當年韓欣語懷孩子的時候，你不管不顧。現在你也結婚了，有自己的家庭了，互不打擾不行嗎？”
喬季軍已有幾分酒意了，他把酒盅往桌上一摔，說道：“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啊？我都三十三了，我爹媽就我一個兒子，天天盼孫子眼睛都快瞎了，可河東獅吼不願意生，人家怕疼怕受罪怕身材變型。我呸，就那身材，變型等於塑身了。”
“我是天天等月月盼，終於她去年秋天鬆口了，答應生個孩子。可是我們兩口子鼓搗了半年，別說孩子了，連個蛋也沒下。前幾天去醫院檢查了，那個臭女人給我戴綠帽子戴的太多了，傷了身子不能生。文逸，你說說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楊文逸沒說話，想到喬季軍活的窩囊，沒想到活的如此窩囊。
“你是因為你老婆不能生，才想著把那個孩子認回來？就算是韓欣語同意，你老婆能同意嗎？”
“我丈母孃想讓我們抱養一個，我把鄉下的那個孩子接過來，就說是親戚家的，辦個收養手續不就行了嗎？我有親生的為什麼要抱養別人的？”
楊文逸覺得喬季軍太想當然了。
“季軍，韓欣語沒有丈夫，就只有這一個孩子，你要是不能給她婚姻還是放過她吧。這麼多年，一個女人帶著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過的有多苦，你想像不到。”
喬季軍眯起一雙丹鳳眼，戲謔道：“又開始憐香惜玉了？可惜啊，韓欣語看中的是我，愛上的是我，生的孩子是我的。你呢，永遠在追我玩剩下的。”
“喬季軍，你他娘的真是混蛋！”楊文逸忍無可忍，一拳頭砸了過去。
楊文逸的老婆是喬季軍的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