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政策開始有鬆動，做小生意買賣的，不再東躲西藏，林溪知道，私人產業的春天來了。
得知羅衛國和林溪都考上大學之後，羅老爺子很是高興，驅車千里趕到了平山公社，給孫子孫媳辦了一場升學宴。那天，食品廠的人都請了，還有大韓家村處的還行的老少爺們。
辦的流水席，十葷四素兩個湯，從上午十一點擺到下午四點。
這還不算，羅勇包場電影，在食品廠院內連放一個星期。
要不是孫子孫媳攔著，還不知道接下來會幹出什麼事來。
這邊辦完，沉默之也為兒子女兒女婿辦了兩桌。他的帽子摘了，兒女都有出息，一家出了四個大學生，誰有他牛？讓那些把他踩在腳底下的人睜大狗眼看看，他沉默之也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林溪第一次見到原主的親媽，現在正是難過的時候，二婚老公官職被擼，還有可能遭到清算，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沒有多少精力哄她了。
人很落魄，精神不濟，身邊還帶著二婚生的小兒子。真理解不了這種人的思路，你要是真為兒女高興，何苦帶這麼個孩子添堵呢？
沉默之前腳剛剛下放，這位轉身就嫁給了造反派小頭頭，還是帶著肚子嫁的。
就問惡不噁心？
兩桌酒席借辦在了農機局食堂，地方敞亮，多來幾個也能擠的下。
林沫看到林楠，情緒還是有所鬆動的，手握了再握，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媽，您來了？”
林溪和林陽權當沒看見，從她身邊走過去了。兩個人都為沉默之不值，多好的人啊生生讓她害苦了。
要說當年的事，她沒在中間摻和，你信嗎？
反正，林溪是不信的。
客人已經差不多到齊了，多數是農機局的職工。沉默之意氣風發，把自己的三個孩子和羅衛國都叫到身邊，對著來客說道：“這是我的三個孩子和一個女婿，老大考的是S大，兒子是東南財經大學，小女是X縣師範，女婿也是S大。今天我很高興，他們都是靠自己考上了大學，我這個當爸的沒幫上一點忙，還連累到他們，我很愧對他們。”
有人唏噓不已，當年沉默之不到四十，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副局長。要不是妻子和別人明鋪暗蓋，聯手外人把沉默之扳倒了，估計沉默之早就是局長了。
又一次感慨，娶妻當娶賢。一個壞女人，可以毀三代。
林楠渾然不覺，坐在桌子跟前，娘倆像八輩子沒吃到什麼似的，瘋狂進食。都是農機局的老住戶，誰不認識誰呀？沒想到那個優雅的林楠，會落魄到這個地步。
林溪不予置喙，腳下的泡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怨不得別人。
沉默之一再強調，今天只是聚一聚，圖個高興，一律不收禮。可是有些老住戶，總尋思著送點什麼。人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有些是因為沉默之的官職擺在那兒，有些是沉默之落魄時丟過小石頭，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林溪去了一趟廁所，回來時就見林楠拿著一個小本本在記帳，手裡還拿著一小迭子現金。
沉默之剛剛回城不久，根基不穩，不收禮就有這層考量，怕有心人說他藉機斂財。沒想到拋棄他數年的前妻又在他的身後捅刀子。
林溪不動聲色，走到沉默之和林陽跟前，和兩個人小聲說了那邊的事。
沉默之的拳頭攥的青筋暴露，他已經在努力隱忍了，想著她好歹是孩子們的親媽，跟著高興高興也無妨。哪怕帶著那個時時刻刻提醒他帶過綠帽子的小雜種，他也忍了，現在又幹出了這事，這個女人是不把他弄死不罷休啊。
林陽摁住沉默之的肩頭：“爸爸，交給我，我去。”
林楠正在高高興興的收禮，手裡的紙筆被人從手中抽走了。
林楠抬頭看見是自己的大閨女和兒子，把那絲惱怒掩飾的很好。
“你在幹什麼？爸早就說過了不讓收禮，今天就圖個高興，你為什麼明知故犯？”
林楠很無辜的說：“都是些老鄰居，她們太熱情了，我哪能招架的住？所以才記了帳，以後還回去就是了。”
林溪伸手要拿錢，被林楠躲開了。
她嘲諷道：“合著錢你收著，帳要我爸還？”
林楠本來就是這麼個主意，她總得替自己和小兒子打算，姓傅的指望不上，和沉默之復婚無望，三個大孩子只有小女兒還和她有些許感情。
原諒她自私，為了小兒子，再不要臉的事她都做。
“你們都這麼有出息了，留一點錢給我和你弟弟不應該嗎？”論氣勢，哪怕現在都沒慫過。
“我們有出息，那是因為我們足夠努力，和你有一毛錢的關係嗎？你寄過什麼東西沒有？沒有吧？這麼多年你管過他們的死活嗎？”
“我是你媽！”林楠氣極敗壞。
“真的，我羞於承認！”
不怪林溪情緒波動，實在是眼前這個原主的親媽，和她現代的那個媽長的一模一樣不說，連那種自私的性格都一模一樣。
林溪為原主不值，也為自己不值。
林陽拍了拍姐姐的後背，說：“處理好正事，讓她一個人作吧。”
林陽自掏腰包，按照小本子上的金額一一退了回去。並且一再解釋：“今天只是老鄰居在一起聚聚，我爸一再申明不收錢，大家夥的心意我們領了，但願吃的愉快。”
林陽和林溪處理好這邊的事，就轉身回裡邊去了，沉默之喝的不少，得把人背回去。
林楠握緊了手裡的一迭子錢，拉著小兒子趕緊走了。這可是整整三十五塊，娘倆兩個月的生活費足夠了。
也不知道傅川死哪去了，快兩個月了沒有點訊息，搞得她娘倆很被動，要不也不會想出收禮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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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初……
別提了，早知道有今天，她就應該拒絕傅川這個不靠譜的，不應該出軌生下兒子，好好巴結前頭的三個兒女，以後的日子會差嗎？
真是一步踏錯步步錯，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藥可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