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墜馬腿斷那年，你入過宮。原本我在宮裡就不受人待見，腿斷之後更沒人理，那些人原本只會在背後嚼舌根，我腿斷之後他們是更加猖狂了。”
當時他腿斷失去了競爭皇位的資格，便成了人人可以嘲諷的物件。
“那次也是一次宮宴，宴會還沒開始世家小姐公子們在四處閒逛，一群結伴而行的公子小姐碰到了我，便開始陰陽怪氣，剛開始還有所收斂，到後面直接拿我的斷腿作詩，百般羞辱。
“是嫋嫋突然出現，還是一身紅衣風風火火朝著那幾人屁股狠狠踹下，將他們踹趴在我面前，還罵了句嚼舌根之人，就該被人從背後偷襲。又勸我不要將那些話放在心上，不用跟沒素質的人計較，說完你又風風火火地走了。”
慕容洲現在還能想起段鳶當時出現的時候，像一道熾烈的陽光突然刺入他的眼中。
那是御花園分別之後，隔了這麼多年他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打個照面，他原本想謝謝段鳶，但她走得就跟來時一般風風火火，最終他沒跟段鳶說上一句話。
“或許是那些公子和小姐們理虧，事後在宮宴上並沒有用這件事向嫋嫋發難，但我聽說那些公子小姐從那之後，就聯合排擠嫋嫋，對外說了許多你的壞話。”
當時他看透了人情冷暖，早就對一切都不上心，唯獨會因為段鳶幫他而被人詆譭感到慚愧，他一直想找機會跟段鳶說這些事，可惜在往後的幾年，他們能面對面的機會寥寥無幾。
大部分時候都是他單方面地瞭解段鳶，知道她今天又為誰打抱不平，做了什麼荒唐其實背後有緣由的事。
他一直都在遠遠地看著，對段鳶的事如數家珍。
在後面段雄找到他說想開學堂，請他當先生的時候，天知道他有多高興。
“竟然還有這種事，我竟是半分印象都沒有。”段鳶睜大了眼睛，這麼說其實她從很小的時候就跟慕容洲有交情了。
“你自是沒有的。”慕容洲嘴角的笑有些苦澀，這些事不過是段鳶做的諸多好事之中，最微不足道也十分常見的打抱不平，她自是不會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
但對他來說是不同的，在他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段鳶在其中閃閃發光。
他年少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太好太好的人，便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偏執至今。
“可這些事情你以前都沒跟我說過，在學堂上還對我那麼嚴厲，還打我手板！”想到這段鳶腮幫子有點鼓，她可是被慕容洲打出了陰影，時常感覺手心疼。
慕容洲見她氣鼓鼓的樣子努力壓下嘴角的笑意，“這是兩回事，你阿爹阿孃託我好好教導你，我便得盡十分的力。”
而且之前他對段鳶那麼嚴厲，也有時局的原因。
將軍府功高震主，只怕有一天會成為眾矢之的，段鳶的性子很好，卻太過赤誠純粹，京都容不下太純粹的人。
他希望自己的約束能讓段鳶稍微收斂些心性，就算無法參透將軍府的處境，起碼在以後遇事也不會去硬碰個頭破血流。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讓段鳶明白他這分苦心，段鳶便先被蘇沐拐了去。
不過或許現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從蘇家離開的段鳶洗去孩子的心性，而他到了如今也有保護段鳶保護將軍府的能力。
段鳶鼓起的腮幫子又癟了下去，咕噥著，“是這樣沒錯，但是捱打是真的痛嘛……”
慕容洲看她委屈的樣，忍不住摸了摸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好了好了，以後都不會了，現在的嫋嫋懂事了，不需要我們操心了。”
段鳶笑彎了眉眼，趴在慕容洲的輪椅扶手上，抬著一雙烏亮的雙眼看著慕容洲，她是越看越覺得慕容洲看好，還很喜歡這樣溫柔的慕容洲。
難怪二哥對二嫂言聽計從，誰能拒絕一個溫柔的人啊，慕容洲只是用那種溫潤的聲音跟她講話，她都覺得舒服得很。
這樣的慕容洲也讓段鳶覺得憐惜，在今天之前她只知道慕容洲是風光無限的九皇叔，沒想到他卻有這樣一個不快樂的童年。
想到慕容洲一直被冷落和奚落，身子又落了殘疾，還能長成今天根正苗紅的模樣，段鳶更加心疼了。
“哥你放心，以後在我們家誰都不會欺負你！誰要是敢在背後嚼你舌根，我就打爛他的嘴！”
慕容洲缺失親情，那她這個當妹妹的，可以來彌補！
“好。”
陳溪在外趕著馬，聽著車內的交談咧著自己的大門牙，他以前不知道自家主子那般隱忍又狠絕的人，怎麼會對一個人念念不忘，讓自己有軟肋，今天才知道原由。
只是可憐了長平郡主，以為自己遇到的是小白兔，誰曾想是披著兔皮的大灰狼。
倘若有天主子的真面目被長平郡主發現，那會是一個怎麼樣的場面？
披著兔皮的大灰狼和看似張揚實則單純的小老虎，比話本裡看的好嗑多了。
段鳶賴在慕容洲的馬車裡兩天，終於回到京都。
一進城就看到街道上圍滿了人，她掀開窗帷一角有些疑惑，剛想問慕容洲這些人在做什麼，就看到有人在朝她拼命地揮著手。
“長平郡主回來了！長平郡主好樣的！”
突然有人高喊著，段鳶不可置信地放下窗帷看慕容洲，“他說的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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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洲笑著點頭，“京都除了你這個長平郡主，還有哪個長平郡主？”
聽著窗外一片高喊著她名字的歡呼聲，段鳶覺得自己在做夢，“怎麼回事？”
“你跟阿正在北疆打敗人屠的訊息早就傳回京都，為大燕長了臉，百姓自然愛戴你，這幾天你救助受災村民一事，應該也傳到了京都，大抵是如此才讓百姓們自發來迎接你吧。”
訊息能傳遍京都也有慕容洲一份功勞，他家嫋嫋做的好事就該讓全世界都知道，不管是任何讚美，嫋嫋都值得。
段鳶咧著嘴，“怎麼跟做夢一樣呢？”
她是聽慣了壞話，現在突然這麼多誇她的聲音，一時之間還沒適應。
回到家全府上下喜氣洋洋，段鳶猜得沒錯，小小見到她又是哭又是笑，還帶來一個令段鳶驚訝的訊息。
尹若靈即將被送往疆國和親，送行之日便定在明日。
尹若靈一直被尹書易視為掌上明珠，誰都知道她的心儀之人就是慕容洲，這麼多年未嫁人也是為了慕容洲，尹書易和太后怎麼會突然放她去疆國那個他們口中的“蠻荒國”和親？
【作者題外話】：先兩章，今日有加更，但是得等我下班才有時間碼，怕加更的時間太晚，寶子們可以留明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