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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人心向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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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馨,快點,我們要出發了!”寧安暢把桌上的東西快速收拾到隨身小包裡,抬頭衝著急沖沖往洗手間跑去的同事童馨,用不太熟練的普通話喊道。

“知啦,我即刻翻黎!”童馨小跑起來,遠遠地用不標準的粵語回答道。

寧安暢一笑,用桌上內線電話撥通技術部門,請他們派車,並表示馬上就過去簽字,領取攝像機、話筒等外出採訪裝置。

她是臺裡的新聞採編,童馨是她的搭檔。

在亞視工作,學普通話是理所當然。而童馨為了便於採訪,也在努力學習粵語,兩人平常都是交換用對方慣用語言交流,然後糾正對方發音不標準的地方,互相學習,共同進步。

環顧辦公室,不管是哪個部門,所有人都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中。

唯一例外的只有電視劇部,那裡每張辦公桌上東西都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卻空無一人。

聽說為了避免電視臺內可能存在的內線,整個部門的人都移師廣州,進行封閉拍攝。其他部門僅知道這是一部被稱為劃時代的電視劇,名稱叫做《尋秦記》,但故事的內容卻是不得而知。

僅能從名字上猜測,這是一部古裝歷史劇。

臺裡高層對這部戲非常重視,電視劇原稿是由臺長親自提供,可見對其是寄予重望。

寧安暢跟臺長辦公室的小雅很熟,私下裡偷偷向她打聽,才知道這部劇的撰寫人,很可能就是董事長本人!

據小雅說,那天董事長拿著幾本厚得像磚頭一樣的手稿去找林總。後來她端茶進去的時候,林總拿著手稿,盯著董事長,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她偷眼看去,發現手稿封皮上就寫著《尋秦記》,林總見到她進來,馬上把手稿收起來,然後讓她出去。

臨出門時,就聽到林總對董事長說:“你這個創意簡直是太了不起了!我光是聽的,就覺得腦子不夠用了。這絕對是個精彩絕倫的點子,我敢肯定,一定會在全港引起巨大轟動……”她心裡癢癢的,還想多聽,林總卻親手關上門,以後說話的聲音也放輕了,讓她耳朵貼在門上,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第二天還是她當班,平時一向準時的林總,那天很晚才到電視臺,眼睛通紅,多半是一整夜沒睡,人卻顯得十分亢奮。

她進去送咖啡時,就看見林總正在給董事長打電話,說話的音調都在顫抖:“董事長,這本小說太精彩了,真是太精彩了,我發誓從來沒看過這樣的小說,簡直是……簡直是說不出的好看!我從拿到這本小說起,就一刻沒有停過,回去吃飯的時候都捧著讀,還被我老子罵了一頓。但不得不說,小說真是太新穎了,一點也不比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差,就體裁來說,還猶有過之!可是小說的長度是不是太長了,改編起來難度也會很大啊,而我們最缺的就是時間……,嗯,嗯,太好了,你已經改編好了?……,要,要,我馬上過來!”

林總顧不得責怪小雅磨磨蹭蹭偷聽,把小說鎖進保險櫃,就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他拿著一本厚厚的手稿就進來了,一邊走一邊看,嘴裡還嘿嘿地傻笑著。

他一回辦公室,就把電視劇製作部的人叫了來,然後當天上午電視劇就立了項,還撥付了兩百萬製作費。

當天下午,電視臺就在藝員中緊急選角,其中幾個主要角色基本都是由董事長欽點。

在詢問過導演、劇務人員、藝員是否接受封閉拍攝的要求,得到同意之後,給了他們一天時間跟家裡說明情況。之後,董事長、林總就親自帶隊,帶著全劇組坐車去了大陸。

一個星期以後,林總回到電視臺坐鎮,臉上全是壓都壓不住的笑容。

小雅零零碎碎偷聽到的訊息,說是大陸那邊非常配合,不但讓劇組住進最好的招待所、提供當地美食,還有領導作陪。電視劇拍攝所需的道具、服裝,也都經過專家考證,符合電視劇時代特徵,而且是由蜀錦女工手工織就,華麗大方,簡直堪稱精美絕倫的藝術品。

為了配合電視劇拍攝,還有歷史學家幫助演員糾正宮廷禮節、行為舉止、說話的稱謂。車馬、駕御、旗幟、鐘鼎、刀槍劍戟之類的道具,全是兩千年前的真品,是從當地博物館借用的。

拍攝的第一個戰爭場面,大陸方面甚至調動了三千人的地方駐軍,在八一廠的協助下拍攝完成,還借用了部隊的直升機進行俯拍。拍攝的戰爭場面既宏大又真實,而且畫面感非常漂亮,看過樣片的人全都讚不絕口。

聽說林總在看過送回來的樣片後,歡喜得走路都在發飄,連聲高呼“值得,太值得了!能夠排出這樣真實的大場面,哪怕我每天陪領導喝得酩酊大醉也划算啊!”聽意思,好像他在大陸那段日子天天被人灌酒,每次都醉得不省人事的樣子。

儘管臺裡極力保密,因為好奇的人多,有時候林總也會在不經意間透露些訊息。電視臺內雖然沒有公開討論,私底下傳小訊息的可不在少數。大家都很想知道這部所謂“劃時代”的電視劇真容究竟如何,卻一直只能弄到點一鱗半爪,遮遮掩掩間更加惹人心癢。

傳的人多了,訊息無可避免地就洩露到了電視臺外面,就連媒體方面都知道亞視憋著要放一個大招,專門組織了劇組到大陸去拍片。

可是哪怕電視臺內漏成了篩子,狗仔隊們也不可能跑去大陸一探究竟。好像真有那膽大的,想去片場探班,卻被邊防拒絕入境。記者們只能根據臺裡工作人員洩露出的一些零碎訊息,自己又搜尋了一些歷史資料,然後在報刊上大肆撰寫文章,亂加猜測。

例如《明報》就信誓旦旦,說從亞視內部得到可靠消息,《尋秦記》是一部大製作的古裝劇,劇中的主角是秦王嬴政。電視劇從他父親異人被扣在趙地充當質子開始,介紹了嬴政的誕生、回國,然後一步步剷除呂不韋,大權在握,一統**,統一文字、度量衡、修馳道、建長城,最後死在巡視全國的路上,是一部主線漫長的宏偉史篇。

因為《明報》創始人金庸先生的名氣,加上他一向親近大陸的背景,許多媒體都當了真,就著這片報道,各自發揮起來。

……

就在全港媒體傳得沸沸揚揚,從各個角度對這部《尋秦記》品頭論足,將越來越多的香港民眾注意力吸引過來的時候,又一則來自亞視的訊息借《明報》的版面,傳遍全港。

這則訊息是一張照片。

照片場景是在一家小咖啡館,拍得很模糊。一名留著長髮、嘴角絡腮鬍子的男子,向對面一個中年男子勾著腰探身過去,表情神秘,說著什麼。

照片一經披露,熟悉的電視觀眾和影視界從業人員,立刻就看破那名長髮男子的原貌。原來長髮、絡腮鬍子什麼的,都是偽裝,這人正是前佳視電視臺某綜藝節目的著名主持人。

沒過多久,跟他談話那人的身份也被揭穿,是亞視的一名編輯。

顯而易見,這是實拍到亞視的挖角行為。而由此,也證明了之前廣為流傳亞視沒有能夠擔當重任的主持人,所以遲遲不能復播也是真的。

在悶熱的夏日,這則訊息更是像一團火,撩動了喜歡探聽八卦的媒體、記者,還有普通市民,大家都熱情高漲地追逐後續訊息。

各家大報小報各顯神通,糾纏亞視高層、那名主持人、無線、麗的,詢問訊息是否屬實,而他們又是什麼態度。

在這個過程中,越來越多的訊息見諸報端。

原來亞視不光是在試圖挖角這名主持人,還同時在跟多名前佳視主持人進行接觸。然而這些人更為堅決,要麼掛電話、要麼就透過熟人婉拒,基本全部上都拒絕了亞視的挖角。

隨後深入報道也公佈出來,原來這些主持人都被新東家警告了,怕被告違約,而直接拒絕了亞視。

過一天,又一則勁爆的訊息刊登出來:無線、麗的為了阻止亞視挖角,重新跟他們簽訂了新工作合同。新合同不再是節目時數,而是固定薪酬,並且節目時數另計。同時,合同期限也長達五年、七年不等,違約金更高達百萬,基本杜絕了亞視挖角成功的可能性。

這則訊息一經公佈,立即在全港引發一片譁然。

訊息中亞視被斬斷挖角可能不算什麼,幾家電視臺相互競爭,早不是什麼新鮮事。能夠讓亞視無奈地打消企圖,圍觀者只會喜聞樂見,在旁嘲笑諷刺。

然而報道中幾名主持拿到固定薪資一事,卻在所有影視從業人員、資深媒體主持中間引發了軒然大波。

憑什麼這幾個人就能在節目時數之外,再拿固定工資,而他們卻還要苦苦忍耐,不得不四下打工養活自己?

論名氣,這幾個主持人也就小有名氣而已。比起香港電視臺龍頭老大無線臺的幾位當家主持,他們的名氣小得太多。就是與麗的電視臺幾位頂樑柱相比,名氣稍高,強得也有限。

輪能力,無線臺長盛不衰的《歡樂今宵》幾位主持颱風犀利,妙語連珠,場面控制得當,豈是佳視那幾個人可比?

連《歡樂今宵》的主持人,都拿著節目時數約,他們憑什麼可以不管業績如何,都每月領到不菲的工資,旱澇保收,逍遙自在?

涉及到自身利益,對這種區別對待更是無法容忍,所有人都怒了。

一個又一個資深影視從業人員站出來,對媒體表示他們的不滿。有些日子過得艱難的主持、藝人,更是在媒體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著他們的境況是多麼悽慘,比這幾個主持人更加需要固定工資來維持基本生活。

站出來的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一些名家前輩,婉約地表示了不認同。

在這則訊息的衝擊下,不光是兩家電視臺的用人制度、薪酬制度被公諸於眾,任人反覆鞭撻,就連那幾名前佳視主持人也一再被拿來跟其他主持人進行比較,處境尷尬。

就在全體影視從業人員炮轟之時,《明報》又刊登了一篇長篇追蹤報道,從當初佳視七月攻勢開始,詳細論述了林家注資被調查,經營資金枯竭最終破產倒閉。然後電視臺裝置被低價出售,以清償債務,最後被關飛接手的全過程。

報道之詳細,包括了當事人的親口論述、被變賣資產估價清單等原始單據影印件,非常可信。

而能採訪到如此詳盡的報道,顯然也是得到了亞視高層、員工的支援,起碼是配合,才會拿到全部資料。

特別是那份資產清產估價,在資產名稱之後,同時並列刊登了市價、清償估價兩個價格。一經對比,哪怕是外行,也清楚亞視根本就是被坑慘了,而且是被前股東聯手坑騙,廉價出售了所有電視臺經營所必需的裝置。

再聯絡到主持人全部被新東家高薪留用,大家終於明白,這幾個人之所以能夠舒舒服服拿這份高薪,不是他們多麼出色,而是無線、麗的聯手對於亞視的打壓!

其目的,就是要他們復不了播!

對於人類來說,每一個孤孤單單的人都是弱者,只有集眾才能擁有巨大力量。感念自身,由人及己,同情弱者是人類的本能反應。

在看過各家媒體競相轉載、延伸報道的亞視主持人風波全貌之後,絕大多數讀者心中,都對亞視升起了同情之感。

不少人立場,不知不覺就偏向了尚未復播的亞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