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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第一百二十七章 問心無愧

一聲響雷在連喬腦中炸開:這群人居然揹著他給忍冬刮了個毛!怎麼都不跟他商量一下!

雖然理智告訴他這是為了充分暴露穿刺點並且避免感染, 但在感性上,連喬還是無法接受!

被看光光已經夠慘了!居然還要被刮光光!

這……這也太沒有尊嚴了吧!

此時一眾醫生圍在喬主任身邊, 正在彙報病情。護士則開始收拾殘局。護士剛把染血的棉球紗布消毒巾全部扔掉, 連喬就眼疾手快地給忍冬蓋上了被子,遮住他悽慘而無尊嚴的身體。

手指無意間碰到忍冬,觸手之處一片冰涼。

連喬的心也拔涼拔涼的。他心想要是躺在床上的是我就好了, 反正我不怕給我爸媽看。

忍冬……忍冬與他是這樣的關係, 還沒得到爸媽認可呢,就先被他爸媽從裡到外看光光了。他那麼好面子, 可別留下心理陰影啊。

反正醫生們說些什麼連喬也聽不太懂。他默默地站在床邊,低頭看著忍冬。

忍冬雙目緊閉, 長長的睫毛低垂著,像兩把小刷子。他的臉上毫無血色, 宛若封藏百年的骨瓷人偶, 有種觸目驚心的殘虐美。

連喬想摸摸他的臉。剛伸出手,卻被母親攔住了。

“戴手套!”連喬他媽臉色一沉,語氣突然很兇,“別拿髒手碰他!你的無菌原則呢!”

連喬一驚,趕緊縮回手。旁邊的護士識相地遞來手套, 連喬有些笨拙地戴好手套, 卻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連喬他媽神色有所緩和:“你要陪他,可以,但要時刻記著無菌原則。”她說著說著,聲音也溫和起來, “他現在很虛弱,經不起感染。所以你對他要格外細心。”

連喬點點頭,不再動手。老老實實地站在旁邊,聽大家討論忍冬的病情。

監護儀仍然時不時地叫一兩聲,不是血壓掉了,就是心率快了。床邊的醫生們不時調整著醫囑,護士當場執行,總算把忍冬的生命體徵勉強維持住。

眾人探討了大概十來分鐘,喬主任的表情愈發凝重起來。

連喬聽不懂專業術語,光是看是母親的臉色,他的心就又揪起來。

還未等眾人討論出個結果,護士臺忽然響起急促的電話鈴聲。那聲音跟催命似的,嚇了連喬一跳。

護士接起電話,應了幾句,隨即抬起頭朝這裡喊道:“喬主任!危急值!”

連喬他媽眉頭一皺,快速走到了護士站,接過聽筒和電話那頭聊了起來。床邊一幹醫生則是紛紛掏出手機。

連喬被“危急值”三個字嚇得魂飛魄散,嘴唇發抖,卻不敢問話。他惶然地望向周圍,只見青年醫生們在手機app上點開一張張電子檢驗單。連喬看不清上面的字,只見滿眼都是紅箭頭。上上下下,宛若監護儀上混亂的心跳。

青年醫生們小聲討論起來。連喬聽不懂,只能抓著床邊圍欄,忐忑等待他媽來給他解釋。

至此,他終於明白了,那些等待在icu外面的家屬們,心裡是什麼感受。

時間如同凝滯的泥漿,一點一點將連喬拖入焦慮的深淵。不知過了多久,母親總算掛下電話,轉身朝這裡走來。

連喬不安地看著她。

然而,母親並未看他,只是扭頭問那位做穿刺的醫生:“開病重了嗎?”

青年醫生道:“開了。”

連母道:“改病危吧。”

連喬臉色大變。

即便是沒有醫學常識的人,也知道病重改病危意味著什麼。

此時的徐忍冬,已經得到了icu最好的高階生命支援:氣管插管、心肺復甦、加壓輸血、大劑量搶救藥。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心跳、血壓、脈氧,幾個生命體徵全都在上下起伏。

別說連喬了,就是個瞎子,光是聽監護儀報警那聲兒,就知道忍冬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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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喬一顆心臟撲撲狂跳。他望著母親,說:“需要我迴避嗎?”聲音冷靜得連自己都驚訝。

母親擺擺手說不用。一旁的青年醫生忽然湊上來,低聲對喬主任道:“主任,病重病危通知單都沒人簽字……”

連母沉聲:“我知道。報備醫務科吧,按照無家屬流程處理,給他開綠色通道。先搶救再說。”

連喬再次強調:“我可以簽字!他是孤兒,找不到直系家屬的!我來簽字就行了!”

連母皺眉,示意同事先穩住,自己則把連喬拉到主任辦公室裡,砰地一聲甩上門。

“你別亂說話。”連母表情嚴肅,“簽字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憑什麼替他家裡人做決定?”

連喬脫口而出:“可他沒有家裡人了!他只有我!”

話一說出口,連喬自己先變了臉色。他這話說得真情流露,只怕再遲鈍的人都聽出味兒來了。

未曾想,連母卻沒多少驚訝,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連喬被母親看得心裡發慌,硬著頭皮解釋道:“媽……我……我的意思是,他只有我這麼個朋友……”

連母哂然一笑:“不用解釋了。我來的路上你爸已經跟我說過了。你倆都殉情以明志了,我和你爸還能說什麼?”

連喬瞠目結舌。他沒想到,原來父母已經默許了他與徐忍冬的關係。只是這允許來的太遲,代價也太大了些。

連母看他一副吃鯨模樣,不由抿嘴笑道:“你這麼多年不找女朋友,我早就懷疑你是個gay,就是這話不好直接問你。”接著又搖頭一嘆,“你說說你,要找男朋友就找吧,好歹找個家庭健全的啊!找個孤兒算怎麼回事?”

連喬不服道:“孤兒怎麼了!”

連母:“以後在你這兒受了委屈他都沒地兒哭訴去,只能我來替他做主了!”

連喬:“???”這劇情走向怎麼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話說回來,”連喬他媽突然正色道,“雖然我和你爸能接受,但你們的關係是不被法律認可的。你現在要替他簽字,也只能作為朋友來籤。這意味著什麼你明白嗎?”

連喬沉思片刻,點了點頭。

朋友,畢竟不是配偶。此時忍冬身邊沒有直系親屬,連喬自然可以作為朋友替他簽字。但若是將來出了什麼問題,忍冬的公司領導,還有福利院院長,甚至那殺千刀的生物學父親,都是可以來找他算賬的。

毫無疑問,只要還有一線生機,連喬都會不遺餘力地拯救忍冬。可是萬一呢?

萬一天不遂人願,萬一他終將失去忍冬,他能否在喪偶之痛中再多承受一份指責?

——來自忍冬其他親友的指責?

萬一那些人真的找上門來,非但連喬,就連連喬父母所在的這家醫院都會被拉下水。在醫患關係如此緊張的今天,一旦醫院被告上法庭,非但會被迫賠償鉅款息事寧人,更會落下個草菅人命的惡名。

而連喬與忍冬的特殊關係,還會讓忍冬在死後還要遭受嘲笑非議,讓連喬的痛苦更上一層樓。

實際上,正是考慮到這些,連喬的父母才一直不願意讓他簽字。

但連喬在深思熟慮之後,還是鄭重地對母親道:“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讓我籤吧。”

連母嘆道:“其實這字你不籤也沒關係。搶救的事你不用擔心,該上的治療我們都會上,這字你籤不籤都不會有影響。只是……”

連喬搖搖頭,緩慢而堅定地打斷了母親:“媽,我明白。但我想為他負這份責任。就算法律不承認我們的關係,在我們彼此心裡已經認定對方是伴侶了。如果我現在在這裡退縮,那麼即便他醒來,我也無顏面對他。”

“無論結果如何,我但求問心無愧。為此我願意承擔所有責任。”

“媽,你就成全我吧。”

連母沉默不語。

連喬不安地等著母親的答案。雖然無論父母同意不同意,他都要為忍冬承擔起這份責任。但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得到父母的支援。

無論將來如何,他希望忍冬能得到他家人的認可。

忍冬從小是孤兒,從來不知有父母疼愛是什麼滋味。儘管後來與鍾秀相認,但相處不過片刻,鍾秀又舍他而去。

他人生中缺失了的那一塊,永遠都無法得到彌補了。

因此連喬一直想給他一個家。不是只有他們倆的小家,而是有父母,有長輩在的,完整的家。

他希望他的父母能真正地接納忍冬,而不是在生死威脅下,被迫地接受他。

然而母親只是凝視著連喬,神情複雜,彷彿要透過他的眼睛,望進他的靈魂。

連喬被他媽盯得猶如蒸鍋上的螞蟻,逃也逃不出去,一時半會兒又死不掉。就這麼不上不下地吊在半空。

許久,連母終於開口:“聽說你在急診給你爸跪了?”

連喬:“……?”

連母:“那你怎麼不也給我跪一跪?”

連喬:“???”

他花了好幾秒,這才反應過來,頓時眼眶一熱,毫不猶豫地就噗通跪了。

連喬他媽兩手叉腰,低頭看著感動得眼睛發紅的兒子,心裡憂愁地想:完了完了,這談物件談得,一點原則都沒有了!

經過一番鬧劇,連喬雙親終於接連承認了二人的關係。然而,對於連喬來說,真正的煎熬才剛剛開始。

在icu眾位醫護人員不遺餘力的搶救下,徐忍冬的生命體徵終於暫時穩定了下來。連喬麻利地把字籤了,陪忍冬一起進了手術室。

手術是連大主任早就安排好的,全院大搶救,腦外心外普外科各位大佬已經洗手換衣等了好半天了。

徐忍冬的情況很複雜。首先是高處墜落傷,導致他全身骨頭斷了大半,腦子也受到損傷。ct拍下來倒是還好,腦出血的量不算太多,一個開顱手術就能搞定了。

問題有兩個:一是徐忍冬有大量的內出血。各個臟器都有不同程度的破裂,以至於他連肚子都微微鼓起,裡面滿滿一包血。為此,連主任給他申請了大量輸血,從急診一路輸到icu,手術室裡還備著一車術中用血。

第二個問題是,徐忍冬有心臟病史。這會帶來兩個□□煩。一個是他的心臟可能無法承受短時間內的大量輸液,在手術過程中隨時會出現心力衰竭。還有一個就是麻醉風險,最壞的情況是麻藥一打他就心跳驟停。到時候非但做不了手術,可能連心跳都按不回來,直接就死在臺上了。

連喬聽完他爹的解釋,表示知情理解,然後宣佈:“做吧。出什麼事兒我擔著。”

連大主任一聽又來氣了,一巴掌糊他臉上道:“你說得倒輕巧,什麼叫出了事兒都你擔著。難道你出事我跟你媽能放著不管?到時候不還是要給你擦屁股?”

連喬想了想:那我只能以死謝罪了。

這話說得極其認真,一副隨時準備好去死了的樣子,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這種對自己性命滿不在乎的態度,把連大主任給氣得,當場就脫下手術衣把他給揍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