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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第一百七十五章 1992-2020 45

此時接近飯點, 後廚早已開始準備眾人的晚飯。

這賓館人手不足,因此整個廚房裡只有一名廚師在忙活。冷菜都在冰箱裡凍著, 熱菜也都提前煮熟, 只等客人一聲令下,稍微熱一熱就可以上菜。

賓館裡畢竟只有他們六個人住著,因此廚師準備完畢就躺在躺椅上開始玩手機。

連喬和忍冬摸進後廚, 一眼見到桌上擺著做好的熱菜。他們所站的這個位置恰好是廚師視線的死角, 即便廚師回過頭來,也看不到他們。

連喬從揹包裡掏出那瓶30%na, 又帶上手套,開始用滴管吸取裡面的液體。

“這到底是什麼?”忍冬壓著聲音問。

後廚的油煙機開得轟隆隆響, 廚師根本聽不到這邊的聲音。連喬頭也不抬,專注地吸取液體:“毒藥。”

下午連喬暗示他去化學實驗室裡偷試劑的時候, 忍冬已經猜到了這個答案。他只是不敢相信, 連喬難道真的要把所有人一起毒死?

忍冬盯著那瓶透明毒物,心情極為複雜。

那個化學試劑櫃之所以開著,是因為長髮阿姨去取濃硫酸的時候動了手腳。連喬遭到圍攻並反殺他們的時候,從她口中逼問出了這個資訊。因此直接給徐忍冬指了路。

此時連喬已經吸取了滿滿一滴管的毒藥。他察覺到忍冬的視線,回過頭對忍冬笑了笑。

“要制止我嗎?”他的聲音很溫和平靜, 彷彿無論忍冬做什麼他都不會反抗, “要制止的話,只有現在了。如果下完毒再被他們發現,你我就永遠洗不清。”

“……不。”忍冬沉默片刻,從他手裡接過那支滴管, “我來吧。”

連喬一愣。

忍冬把滴管挪到熱湯上面,問:“滴多少?”

“一滴就夠了。”

連喬眼睜睜地看著他往湯裡滴藥,嘴角浮現出一抹奇異的笑容來:“我以為你會勸阻我。至少是勸阻我留下和尚一命。”

忍冬往另外幾個菜裡也加了毒藥,頭也不抬地淡淡道:“我不想你一個人承擔。就像套娃副本裡你不讓我一個人開套娃,如今這罪孽,我也不想你一個人承擔。”

連喬喃喃自語:“……套娃啊……”

忍冬這才想起,連喬對那件事應該沒有記憶,因為那不是被存檔了的最終輪迴。

不過,如果連喬不該記得那件事,那麼他怎麼能將這句話說出口?

目前為止的輪迴裡,所有和死亡迴旋相關的話語都會被封鎖。即便是這次副本,當他無意中提及搖滾和尚時,也會變得口不能言。然而此時他卻輕易說出了原本不能說的話。

這古怪的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然而未及多想,外面的服務員突然喊了一聲:“師傅!客人喊出菜了!”

“來了來了!”廚師從躺椅上一躍而起,朝這邊走來。

忍冬連喬急忙躲起來,看著那師傅把下了毒的熱菜重新倒進鍋裡,進行二次翻炒,這才離開後廚,又繞回到前廳去。

大家已經在餐廳裡坐著了,只等他們來。他倆在後廚浪費的時間不長,又有和尚添油加醋地描述這對死基佬的膩歪之舉,因此眾人對他們的姍姍來遲並未起疑心。

或者,即便起疑,他們也做不了什麼。

剛一落座,和尚就高興地道:“徐忍冬已經跟公司簽訂了合同,明天就能換場景了。趁著這個場景還算安全,咱們趕緊慶祝一下吧!”

刀疤男哼了一聲:“慶祝什麼?按鈕和電梯全都沒有找到,換了場景又能怎麼樣?不過是換個地方去死。”

“別這麼消極嘛。”和尚笑呵呵地往他杯子裡倒酒,安慰道,“你也不是第一次進來了,是該學著看淡生死。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你要是死了還有貧僧給你超度,你怕什麼?”

刀疤男:“……”

和尚保持了一貫的氣人作風,三言兩語就把刀疤男氣得臉紅脖子粗。然而他大概是忌憚著連喬,不便在飯桌上當面發作,只是惡狠狠地瞪了和尚一眼。

此時服務員端著冷菜熱菜一起上來了。和尚給所有人都倒上了酒水飲料,笑呵呵地舉起酒杯:“我敬大家一杯!”

連喬奇道:“你們和尚還能喝酒?”

和尚道:“我都快死了,佛祖會原諒我的。”

連喬忍俊不禁,也舉起酒杯道:“說真的,我很喜歡你的性格。要不是在這種地方相遇……”

和尚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別說這種話,即便在這種地方相遇,我們還是可以當朋友啊!”

忍冬看著兩人碰杯,心裡忽然有些不安。

——長髮阿姨死後,剩下這些人,心裡真的沒點想法嗎?

他和連喬會在菜裡下毒,難道他們就不會在酒裡下毒?雖然他們還不敢對他這關鍵玩家動手,但是連喬……

一念至此,忍冬伸手按下連喬的酒杯,低低道:“等等。”

連喬跟和尚都回過頭來看他。忍冬想了想,從連喬手裡搶過酒杯:“我先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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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一愣,立刻反應過來,苦笑道:“你怕我下毒啊?”

酒杯已經貼到唇邊。忍冬聽了這話,心裡卻是無比苦澀。

連喬嘴角掛著淡淡笑意,含情脈脈地掃了他一眼。隨即將視線投向眾人,看看眾人的反應有無異常。

忍冬閉上眼,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直到他放下酒杯,眾人都沒做出什麼反常舉動。看來這酒裡真的沒毒。

是他以己度人了。

忍冬咬了咬嘴唇,朝和尚說:“對不起。”

和尚嘆了口氣,給他重新斟滿酒:“沒事。這種操蛋副本,誰呆久了都會發瘋。”

此時坐在圓桌對面的刀疤男突然一拍桌子,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眾人還以為他要幹什麼,沒想到他也抓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把酒杯重重拍在桌上,紅著眼睛說:“對!都他媽是副本的錯!我們憑什麼受這種苦?啊?在外面活的好好的……”

他說著說著竟哽咽起來,抹著眼淚道:“早知道我他媽就不幹那一票了!我弟弟的學費……操!早知道我他媽去賣身都不幹那一票!”

眾人震驚地看著他的尊容,心想您這身真的賣得出去嗎?

酒精是氣氛的催化劑。眾人端著酒杯,紛紛開始互訴衷腸。大家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進來,從那之後就飽受副本折磨。徐忍冬這才知道原來剩下這幾個人裡,通關次數最多的也只不過是和尚,三次而已。其中的第一次還是被忍冬帶著躺贏的。

其他人的情況也差不多,都在副本裡遇到了別的大佬。大佬開啟電梯瀟灑走人,他們就乖巧地跟在後面,蹭了條生路。

徐忍冬越聽心裡越不是滋味。連喬在桌子下面悄悄地握了握他的手,然後眉眼彎彎地朝眾人道:“好啦,別聊啦,快吃菜吧。不然菜都涼了。”

“……”徐忍冬強壓著心頭翻湧的情緒,怕自己露出絲毫異樣。

眾人緊繃許久的焦慮得到宣洩,心情都是極好。紛紛拿起酒杯來,彼此又碰了個杯。

忍冬對著眾人舉杯,心裡忽然難過得要命。可是他什麼都沒法說,只好把酒一飲而盡。

大家放下酒杯,紛紛開始吃菜。忍冬連著幹了兩杯酒,喉嚨裡火辣辣的,胃裡也開始不舒服。他腦袋裡暈乎乎的,看到連喬往他碗裡夾菜。

“為什麼要喝這麼多?”責備而無奈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卻遠得像在天邊。

忍冬朝碗裡看了一眼,那是他最討厭的芹菜。便皺起眉,不滿地搖頭晃腦道:“我不要吃這個……我要……”

他的筷子朝虎皮青椒伸過去:“我要吃……”

“忍冬!”連喬急忙按住他,眯起眼睛,眼裡似有不悅,“你醉了。別亂來。”

忍冬被他奪了筷子,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委屈。此時胃裡又一陣陣地翻攪起來,忍冬捂著肚子,帶著哭腔道:“我好難受……胃裡好難受……”

連喬嘆了一聲,把他從椅子上扶起來:“去吐掉吧。”

眾人吃得正在興頭上,見二人要離席,都覺得有些掃興。和尚道:“快去快回啊。”

連喬笑笑:“好。”

說著,便扶著徐忍冬離開了餐廳。

餐廳外面就是賓館前臺。連喬沒有帶他上樓,而是轉身出了賓館。

徐忍冬醉得兩腿發軟滿面酡紅,被外面的冷風一吹,胃裡更加難受,當即喉頭翻湧,捂住了嘴。

連喬抬起手掌,壓在他的手上,用力把他的嘴摁死。另一只手則像鋼鐵似的緊緊箍住他。

“別在這裡吐。再走遠一點。”

忍冬難受得要死,整個人都暈得站不住,幾乎是被連喬架著走的。他不知道連喬要帶他去哪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他現在只想吐。

可是連喬根本不給他休息的機會。

今天是大四學生畢業的日子。很多學生都已經離校,因此路上沒什麼人。兩個人走在空曠而寬敞的校園主幹道上,忍冬只覺得路燈晃得眼睛疼。

辛辣苦澀的酒味已經湧到了舌尖,忍冬喉嚨一聳一聳,好幾次都快要忍不住,可是連喬死死地摁著他的嘴,不許他吐。

好難受……好想吐……

忍冬努力地掙扎著,可是他那點力氣,根本無法撼動連喬半分。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一晃一晃的路燈終於沒有了。連喬終於鬆開手,忍冬幾乎是在同時彎下腰,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他沒吃東西就喝下兩杯白酒,此時吐出來的也全是酒精。空氣中立刻湧起濃重的酒味,混合著胃液的酸腐氣,徐忍冬自己聞著也覺得噁心,吐得簡直停不下來。

連喬一手環著他的腰,一手輕拍他的後背,一言不發。

忍冬吐了很久很久,直到胃袋痙攣著什麼也吐不出,他才緩過勁兒來。噁心的感覺卻還揮之不去,他有一下沒一下地乾嘔著,生理性的淚水和胃液混合在一起,臉上一塌糊塗。

連喬把他扶到一旁坐著,拿紙巾給他擦臉。忍冬背靠著一個堅硬粗糙的東西,透過溼潤的視野,他看到很多大樹。於是他明白了,這裡是後山。他是背靠在一棵大樹上。

為什麼要來這裡?

嘴唇和臉頰被人仔細擦乾淨。忍冬恍恍惚惚地望向連喬,連喬卻低著頭,開始細心擦拭他身上的汙穢。

“你很難過嗎?”連喬問。

“我……”忍冬一開口,才發覺聲音低啞。是胃酸腐蝕了喉嚨,“……我不知道。”

連喬低著頭,嘴角卻微微揚起:“他們死了,就只剩我們二人世界了。不好嗎?”

忍冬下意識地覺得他這話說得大有問題,可是腦子裡暈乎乎的,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不對。於是忍冬只好轉移話題道:“為什麼要來這裡……我想喝熱水……”

連喬:“因為他們很快就要毒發了。□□致死量很小,吃下去大概二十分鍾就會開始出現症狀。等他們毒發再走就來不及了。”

忍冬歪著腦袋:“你怎麼知道?”

連喬失笑:“還用問嗎?小蘋果死的時候警察都差點把我帶走,這個副本的警察來得有多快,我當然知道。”

“我不是問這個……”忍冬神情恍惚地搖了搖頭。他雖然吐乾淨了,但酒還沒醒。這麼一晃,他又暈了起來,難受得直皺眉頭。

連喬眼看著他要倒下來,趕緊扶了他一把。看他仍是坐不穩的樣子,索性把人拉到懷裡,讓他靠著自己的胸膛。

忍冬幾乎把臉埋在他胸膛裡,悶悶地問:“你為什麼知道……那個……那個毒藥……二十分鍾……你為什麼……”

大概是連喬的胸膛太溫暖,氣息太熟悉,忍冬感到睡意迅速襲來。他甚至一句話都沒講完,就靠在連喬胸口睡著了。

“……”連喬抱緊了他,眼神漸漸放遠,望著那一片漆黑的夜空。

“我為什麼知道?”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自嘲,連喬微笑著,呢喃般地在忍冬耳邊說,“因為,我用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