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歐，你可要挺住啊！”
王軍生見瞞不下去了，只得對歐楚良如實相告。
他知道許副主席和歐楚良關係不錯，平日裡也很照顧歐楚良，兩人雖以叔侄相稱，但實際情同父子。
如果說在國足上下一定要把許副主席的病情瞞住一個人的話，那這個人非歐楚良莫屬。
但誰想到事情就這麼湊巧，歐楚良成為球員中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小歐，你也別擔心。老許雖然在ICU觀察，但據大夫說這兩天已經恢復不錯，等醒過來就萬事大吉了。”
“那他什麼時候能醒呢？一天？兩天？還是一年？兩年？”歐楚良反問得有些歇斯底里。
歐楚良的反問把王軍生噎得說不出話來，一旁的古命長連忙上前圓場，“小歐，你怎麼和主席說話呢？快給主席道歉，以後不許這麼沒禮貌！”
王軍生擺了擺手，示意古命長不要小題大做。
“楚良啊，我知道你和老許關係親密，所以這事我就沒打算告訴你。但今天你不知道也知道，知道也知道了，所以我希望...”
“王主席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這件事影響到我的競技狀態的。”
王軍生和古命長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尷尬。
人家一個不到20歲的小夥子都有如此魄力，他們這些四五十歲的老幹部還怯場啥？
“行了，主席，這麼晚了，我也該回去休息了，就不打擾您了，過兩天還有比賽呢!”歐楚良說完，轉過身，身體像殭屍一樣挪動著腳步離開。
王軍生和古命長對視一眼，都沒從對方眼中看到解決辦法。
就在這時，孫文鑫從房間裡跑出來，三步化作兩步追上歐楚良。
“小歐啊，那個...還有一件事要囑咐...”
“不用說了。”歐楚良擺了擺手，連頭也沒回，“告訴戚教練，我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直到亞洲盃結束，我保證隊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好，好，那就好，那就好...”孫文鑫搓著雙手，目送歐楚良離開。
看著歐楚良離開的背影，古命長嘆了口氣：“唉，我怎麼感覺和小歐相比，我更像是個小孩啊！”
回到房間，歐楚良的身子像木偶一樣倒在床上，臉深深地埋在枕頭裡。
“小歐呀，你去哪了呀？這麼晚了，就不要亂跑了！我和你說喲，今天這場球真是氣死我了。進攻時人呼啦一聲全上去了，防守時見不到人！這要是進球了也還好辦，但是沒進球，讓人打成個防守反擊，多打擊士氣，你說是不是呀...”
範大將軍一臉的埋怨，卻又無從發洩。
孫技海今天在他的新位置上發揮不錯，很多時候都能看到他插上助攻，甚至還要那麼幾次自己的親自射門。
但這一切對於一個後腰來說太多餘了，進攻輪不到他組織，搶點也輪不到他搶點。
可以說，孫技海在後腰位置上踢的，還是他右邊位的那幾件事。
所以就像球迷說的那樣，進攻時資源過剩，防守時又人員匱乏，久而久之，不被對方的反擊球打透才怪！
範大將軍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但他不能評判孫技海，因為他的位置是教練安排的；他也不能評判教練，出征在外，將帥不和乃兵家大忌。
所以在憋屈了一天後，範大將軍終於回到房間，找到了情緒發洩口。
“還有你，你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歐楚良趴在床上不吱聲，範大將軍的注意力又被剛剛偷笑的謝輝吸引過去。“你說說你踢的那是什麼球？會跑位嗎？需要你頭球的時候你跑後點去了，需要你拉扯防線吧，你又跑過來了。真不知道你在想個啥！”
“我...”謝輝一臉的無辜。他是終場前被戚務生換上場的，總共也沒碰幾次球。但隊內老大哥說著，他總不能不聽。
於是在範大將軍的1V1指導下，謝輝又重新學了一遍上海話。
歐楚良正埋頭趴著，掛念著許副主席的情況，突然感到胳膊被人輕輕碰了幾下。
是吳成瑛？
歐楚良會意，頭也不抬，連同枕頭一起朝一旁挪動著身子。
“可以了。”吳成瑛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雖然吳成瑛不擅長交流，但他卻不是啞巴。而有了上一世兩人室友搭夥的經歷，歐楚良完全瞭解如何同這樣一位沉悶的隊友相處。
吳成瑛也不是不懂得通情達理，只是他的性格很難找到合適的朋友罷了。但不知怎麼的，從國奧開始，他就覺得歐楚良身上有一種熟悉感，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也很舒服，兩人很多時候不用說話也能交流。
再加上歐楚良不像其它隊友一樣在背後說他的不好，日子久了，歐楚良成為吳成瑛在國字號隊伍中第一個認可的朋友。
聽到吳成瑛提醒，歐楚良正好在床邊停下蠕動的身子。
“你不開心嗎？”這句話吳成瑛雖然沒有開口去詢問，但從歐楚良回到屋子裡後的這幾個表現就能看出，歐楚良現在是心事重重。
瞥了一眼還在“談天下”的範謝二人，吳成瑛抄起一床薄被往歐楚良身上一蓋，順手關掉了床頭燈。
房間的光線突然暗了下來，範謝一頓，回頭看到了已經入睡的歐楚良。
範大將軍一巴掌扇在謝輝頭上，“看什麼看？就剩你一個人沒洗澡了，還不趕快去？洗完了睡覺！”
“噢！”謝輝唯唯諾諾地答應了一聲後，光著腳穿著一條三角小短褲跑進了浴室。
“好啦，我也早點休息了，明天咱們要抓緊時間訓練，消化教練的戰術計劃。下一場小組賽，咱們可不能再輸了！你們說是不是呀！”
範大將軍說完瞪了半天，都沒得到吳成瑛和歐楚良的回應。撇了撇嘴，也關掉了自己的床頭燈。
等房間徹底暗下來之後，不知過了多久，歐楚良甕聲甕氣地聲音從枕頭中傳來。
“小黑，你睡了嗎？”
“沒。”
“下場小組賽，咱們一定要贏，知道嗎？”
“好！”
“到時候你聽我的，我讓你插上助攻你就去，沒讓你回來你就可以不回來。”
“嗯！”
吳成瑛鼻哼一聲，房間裡又陷入了寧靜。
又過了一會兒，浴室的推拉門被人從裡面推開。
啪嗒一聲，浴室燈剛滅，房間裡就響起一陣急促地腳步聲，隨即“嘭”地一聲悶響，範大將軍“啊”地叫了出來。
“謝輝，你小子瞎了嗎？就不能看著點？”
範大將軍一邊說，一邊掀起地把光不出溜的謝輝推到一旁。
“範、範哥對不起，我，我沒想到你們這麼早睡了...”謝輝哆哆嗦嗦退到一邊，拉過被子蓋在身上。
“湊，你TM都多大人了，還怕黑？哎！？瞎**扯什麼？別拉！這是我的被！”
“噢，噢噢，對不起，對不起...”房間裡再次傳來謝輝道歉的聲音。
“我和你講，你這個小同志這樣子是不行滴啊！都這麼大個人了，這樣的心理素質如何要得？還怎麼在球場上攻城拔寨？你說是不是呀，是不是呀...”
就這樣，歐楚良在範大將軍窸窸窣窣地訓話聲，進入了夢鄉。
夢中，他夢到了許副主席身體安康，穿著他那雙磨得禿透的大頭皮鞋，用他那飽經滄桑的笑眼面對著剛下飛機的自己：“喲！咱們的亞洲盃小英雄回來了？在外面怎麼樣啊？受沒受委屈？別怕，等下屆亞洲盃，咱們就能在本土比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