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我自己。不相信這樣對我會得到你的愛。
原隰想這麼說,卻終究沒有開口。
“若尊上是來勸降的,還請免開尊口,因為我一定會殺了祭白。”原隰說。
“為什麼一定要殺了他?”朝生不明白為什麼自從原隰成魔之後,祭白就成了被群起而攻的物件。
原隰輕笑,“殺他還需要理由嗎?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有誰願意有人和你平起平坐,共享魔君待遇?魔族以強者為尊,弱者都該死。”
“那殺了祭白之後呢,你的下一個目標難道是秦劍嗎?”朝生問。
“怎麼,你很關心他嗎?”原隰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原本他沒有這個打算,但是現在看來……他們都該死。
“你很關心我關心誰嗎?”朝生道。
原隰別過臉,不讓她看到自己心虛的神色。
“殺他有何不可?他要當魔界之主的野心人盡皆知。一山不容二虎,我不殺他,他遲早會殺我。”他冷聲道。
“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你覺得秦劍會對你下手嗎?”朝生有些生氣。
“不會嗎?”原隰反問,“你怎麼敢保證呢?你又有多瞭解他?”
說著,原隰又輕笑一聲,“至於我變成什麼樣子,都和你沒有半點關係。”
“你一定要這樣和我說話嗎?”
原隰沒有應她。
朝生又問:“那接下來呢?殺了他們,是不是就輪到我了?我如今繼任魔尊之位,想來是擋了你的路了。若是我不出現,恐怕你就是這魔界之主了。”
她眼中有失望,也有諷刺。
“你不說我倒忘了。”原隰道,“還有個你呀,魔尊大人。”
“你是變數,”原隰說,“但我自然不會傷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足夠了。”畢竟在你之下,我心甘情願。
“你若是願意,可以高枕無憂,安安穩穩地當好你的魔尊,沒有人敢挑釁你半分。你若是不願,也可以現在就離開魔界,沒有人會攔著你。”原隰說。
“但是如果你想救祭白,我會讓他更痛苦。”他說。
朝生現在一點都不想和他說話。這個人簡直得寸進尺,太過氣人。
“滾。本座現在不想看到你。”朝生道。
“尊上說笑了,這裡是北林宮,是魔界南境最大的宮殿,也是我的住所。該離開的是尊上。”
“從現在開始,北林宮是本座的。你個男寵,要滾就滾,不滾也別讓本座看到你。”朝生道。
原隰:“……”
……
從那之後,朝生就住在了北林宮。原隰也任由她去,只當她不存在,繼續和秦劍謀劃怎麼收拾祭白。朝生也任由他們,不插手他們的事。
榆火神君繼任魔尊之位的訊息一下子傳遍六界,而原隰魔君成為魔尊男寵的訊息也人盡皆知。秦劍這才知道,原來當初朝生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對此,秦劍也只好感慨一句——魔尊大人,往後的路還長著呢,你們兩個就慢慢作吧。
長明殿
眾人心中也五味雜陳,但是如果殿主是魔尊的話,好像是更厲害的樣子。
但是最坐不住的還是天界以天帝為首的一眾。即便朝生不即位,他們也會擔心她即位而提心吊膽。如今朝生的確即位,他們更是擔憂。畢竟榆火此人的確不好惹。
再加上朝生成為魔尊之後,根本不理魔族內鬥,即使打得天翻地覆也不見魔尊出面。眼看魔君祭白節節敗退,魔族馬上就要落入原隰和秦劍手中,魔尊卻不為所動,恍若未聞。
魔尊祈鳶沉睡之後,魔族本就四分五裂,內鬥不止。這對天界來說本就是好事。可是如今榆火神君繼任魔尊之位,魔族也逐步趨向統一——若是魔族真的統一,定然會把目標轉向天界。因為他們認為,魔族一貫目標就是一統六界。到時候,天界就是他們首先要攻破的。
再加上傳聞妖族妖帝晏綏和榆火關係也不一般,舜華至今住在鬼帝鬱壘府上,而鶴與按輩分又算是榆火的師祖,種種錯綜複雜的關係都表明魔界勝算很大,支持者也眾多——這對天界而言是極其不利的。
於是天帝當即找來少煊。
“少煊帝君,那個兇獸朱厭……你有把握完全控制嗎?”
“……”
原隰去了幽冥澗。那裡關押著浮川。
幽冥澗比從前更加昏暗幽寂,而且陰冷潮溼。
入夜時消失的第一束光,照進的第一抹黑暗,從明到暗,這個過程於別人來說是短暫的,但是對浮川而言是漫長的。每時每刻,都如同折磨一般。終究黑暗降臨,把所謂的光明撕得粉碎,從此再找不到關於它的半點痕跡。
這時的幽冥澗是絕對的、純粹的、不摻任何雜質的黑暗,看不到山,看不到月,甚至伸出手時,也看不到自己的手。
外面的陰風哀嚎著,時而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的聲響,卻也並不動聽,而是一聲一聲,如同劃在皮膚上,刻在骨頭上,聽得人四肢發麻,寒涼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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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隰就是這麼折磨著浮川。即使沒有嚴刑逼問,甚至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把他關在這個地方。可是這樣也快要把人逼瘋了。即便這裡關著的是曾經的魔君。
“害怕嗎?”原隰問他。
浮川沒有說話。
“我還以為生而為魔,不會懼怕黑暗。”原隰嗤笑道,“後來我去到魔界時才發現,原來魔界也有一年四季,也有風霜雨雪,也有白晝黑夜,也有冷暖溫涼。只不過是比人間稍微昏暗那麼一點罷了。可即便如此,長時間生活在黑暗裡,我知道你還是怕了。”
“不論你問我什麼,我都不會告訴你。”浮川聲音嘶啞,夾雜著絕望,卻又彷彿帶著一些得意。
“你不說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等你慢慢說。你也有的是時間——畢竟在這幽冥澗裡,你連年月都不知道。”原隰說。
“你……”浮川正要說什麼,
卻忽然低低笑起來。那笑聲陰森而讓人心悸,彷彿地獄爬出的惡鬼一般,帶著無盡的痛恨和執念。
最後,浮川直說了一句話——“你這麼可怕,公主殿下知道嗎?”
原隰卻像是被捏住了軟肋一般,表情凝滯。
還好現在兩人都身處黑暗之中,那絕對的黑暗讓兩人什麼都看不到,也看不到原隰在黑
暗中逐漸泛著冷意的眼神。
“怎麼不說話了?”浮川譏誚道,“莫不是,你怕了?”
浮川說“你把我關起來,目的無非是兩個。其一,逼我說出一千年前想要殺了公主的還有誰。其二,說出兩千年前公主下凡歷劫時我所見所聞——看來她什麼都沒告訴你啊,也沒把你當成什麼重要的人嘛……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時浮川還並不知道原隰和朝生已經鬧掰了。
原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沉聲道:“你不說,就一直在這裡呆著。一直不說就一直待著,總之我不會有什麼損失。時間還長,就這麼慢慢耗著也沒多大關係。”
“你……”
“我什麼?你想說我狠毒、可怕嗎?”原隰譏誚道,“你難道沒發現嗎,我如今是魔。既然已經成魔,還怕什麼正道加之的諸多束縛嗎?”
浮川這時候才意識到原隰周身環繞的魔氣。
“哈哈哈哈哈……”浮川又笑了,“那麼拼命修煉成仙,卻讓一千年的仙道毀於一旦。墮仙成魔,你難道以此為傲嗎?”
“你別忘了,公主雖然是魔尊之女,但是是魔尊作為凡人時和神族結合所生的女兒,所以她還是神族。神魔不兩立,如今……你還配得上她嗎?哈哈哈哈哈哈哈……”
浮川的笑一陣高過一陣,滿是得意。
“忘了告訴你,她如今繼任魔尊之位。剩下的,都不重要了。”原隰說。
儘管原隰這麼說,可是那句“你還配得上她嗎”還是讓他的心生生一痛,這種痛分明不那麼強烈,但是餘力卻足,直到那樣傳遍四肢百骸,他才意識到有多痛。
浮川聽到朝生繼任的訊息,卻愣住了。
“什……什麼?她成了魔尊?為什麼?她怎麼會……”
看到浮川這個反應,原隰徹底怒了。他狠狠掐住浮川的脖子,“你明明不認為她會繼任魔尊之位,當年為什麼還要設計殺了她?!”
浮川快要窒息,不停的咳著。
“你……知不知……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忌憚……什麼……什麼叫做……先下手……為強?”浮川磕磕巴巴地說。
原隰聽完之後更加生氣,毫不留情地把他摔到一邊。
“我現在不殺你。你不說也沒關係。你可以留在這裡等死。”
原隰說罷就離開了。
浮川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目光呆滯,口中喃喃道:“魔……魔尊……”
原隰回到北林宮暝雲殿後,發現几案上放著一個食盒。
“這是什麼?”原隰問侍者。
“這……”侍者有些為難,他剛才的確不在這裡。
“應該是季桑姑娘送來的吃食和點心。”侍者說。
往常季桑也天天來送這些,應該錯不了。
今日秦劍不在,沒人會吃這些。
“拿去丟掉吧。”原隰看都不再看一眼。
如今朝生在北林宮,所以他看到食盒,第一個反應是也許是她送來的。
“我在想什麼。”原隰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