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生有些無語，很多事情的確是不可控的，這怎麼能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長明殿身上呢？
“如果讓一切重來，讓凡間的事再發生一次，這一次你不會再遇到晏綏，那你願意嗎？”朝生問。
巽瀲卻遲疑了。她忘不了晏綏的溫柔，而在凡間那短暫的一生的記憶，依舊歷歷在目。她永遠都忘不了從閣樓上掉下來時晏綏彷彿從天而降一般接住了她的那一瞬間。
雖然這一切的一切都已成為定局，可如果能夠再重來一次，她更希望還能再遇到他。她根本無法想象如果沒有遇到他，那一世該是如何枯燥無趣。乃至她身為仙的漫長的歲月裡該是如何無聊乏味，孤獨寂寞。
“看你的眼神，本座已經知道答案了。”朝生道。
“可是……他愛的是你……”這才是讓巽瀲更悲哀的事。
“那是他自己的事，與本座有何關係？”朝生覺得莫名其妙。
“記不記得從前我讓你幫我撮合在凡間的我與既明帝君，那時你讓我答應你一個條件，你說這賬可以先賒著，等你想到了再來實現。”巽瀲道。
“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
“現在，我要來把這賬要還上。”巽瀲道。
朝生：“……”
“你方才不是願長明殿錯點鴛鴦譜嗎？”朝生覺得這巽瀲變卦實在太快，原以為她記恨上了長明殿想要賴賬了，沒想到她自己卻要來實現那一個條件。
“即便如此，這條件也是我們事先答應好的。你們做了該做的事，即使結果不如人願，也不過是因為變數太多，無法掌控。欠你們的自然會還上。”巽瀲道。
朝生：“……”
朝生只覺得這姑娘腦迴路實在清奇，方才還在怨恨，現在卻這麼通情達理。
只是朝生還沒有想好要她做什麼，她倒是自己先來還債了。
“本座說了，這個條件等想好了自會知會你，現在本作並沒有想法。”朝生只想趕快打發了這姑娘。
“不用你想了，我都幫你想好了。我就待在你身邊做你的侍從，帶上個百八十年，這債也算是還上了。”巽瀲道。
朝生：“……”
“怎麼會想到這麼個方式？”朝生只覺得好笑。
“這自然不單單是為了還債，我也是有私心的。”巽瀲也是有什麼說什麼，並不藏著掖著。
“我若是在你身邊待上個百八十年，必然將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一神一態都盡收眼底，這樣我就知道晏綏真正喜歡的人會是什麼樣子。到時候我有樣學樣，他喜歡什麼樣子，我就變成什麼樣子。這樣的話，或許我能實現我的心願。”巽瀲道。
朝生有些愕然，實在沒想到她會這麼想。她自己覺得，正常人都不會這麼想。
“怎麼，你會介意我學你的樣子嗎？”巽瀲問。
朝生似笑非笑，“你說呢？”
“或許會有些介意吧，沒有人會希望別人學自己，畢竟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巽瀲慢慢低下了頭，說話也越發沒有底氣。
其實朝生並不介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就算別人有樣學樣，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和她沒有半點關係。她已經有太多事情要忙，根本都管不上別人想做什麼。別人學不不學她，她都沒有半點損失。
“既然知道這樣，為什麼還要直接說出來？”朝生故意道。
巽瀲道“我只是想提前說清楚罷了，我這人雖然刁蠻嬌縱了一些，也頗不講道理，而且性子固執，想要的就一定會得到，否則絕不放手。但是我也算活得光明磊落，愛就是愛，我便會不顧一切去追逐。即便我是懷有目的待在你身邊，我也要提前把話說清楚，
免得到最後讓你難受，畢竟我是來還債的，就是讓你覺得有什麼損失，那邊是更加虧欠你的了。”
朝生不由得笑了。巽瀲這人雖然蠻橫，但是卻活得明白瀟灑，倒算是個有意思的人。蠢是蠢了些，但也執著，有些地方還是很可貴的。
而且朝生原本也沒打算向她討什麼債，因為那實在是一件小事。如今魔界處於多事之秋，她更加沒有空理會那些瑣事。
不過既然她都這樣說了，也就當是了她一個心願吧。
“你若是想，就留下來吧。你怎麼想、留下來是什麼目的，都是你的事，本座並不想理會。但是有一點，你既然要做侍從，就該放下當初做公主時的架子，不能在這裡惹是生非，不能添亂，更不能打擾任何人。你要讓本座覺得你來或沒來都沒有什麼不同，這樣你才能真正留下來。”朝生道。
得到了朝生的允許，巽瀲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真的嗎？我可以留下來了？”
“為期百年。百年之後自己走人就行了。”朝生說罷便走了。
巽瀲在原地卻無比喜悅。
……
原隰在寢殿等了朝生很久都不見她來過，不免有些失落。問了侍從才知道朝生解決了巽瀲的事之後又被秦劍叫去商量所謂的大事。
原隰想要去尋她，卻被千寒的藥童攔住了。
“君上，你的傷還沒有好利索，如今外面天寒，這樣出去一定會加重傷勢。那樣的話，師父一定會狠狠責罰我的。”小藥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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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隰：“……”
原隰看著小藥童可憐巴巴的表情，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千寒的確是個怪異的老神仙，性子非常古怪，萬一那廝生氣了責罰這小藥童，他倒是成了一切的罪魁禍首。
不過聽說這小藥童倒是深得千寒喜愛，不僅教他醫術，還讓他從小留在身邊，寵的跟個兒子似的。原隰突然就想知道這小藥童如此討那怪先生喜愛的秘訣。
於是他也不出去了，而是問那小藥童：“你叫什麼名字？”
“回君上，我叫蘇葉。”小藥童道。
“蘇葉，你今年多大歲數？”
“今年三百歲。”蘇葉道。
其實蘇葉的身形在凡間不過是個八九歲的孩童模樣，不過他這年紀放在天界也不算太大，也還是個小孩子。
原隰遞給蘇葉一塊桂花糕——這是朝生親手為他做的，若是在平時，他寧可讓自己吃撐也不捨得給別人的。可是現在為了能從這個小孩子哪裡學到點東西，也只好忍痛割愛了。
蘇葉接過桂花糕，原隰卻不捨得鬆手。蘇葉便用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原隰，滿眼的茫然和不諳世事。這個樣子倒是有些像朝生，原隰想，總之兩個都是禍害。就在這失神的片刻，原隰的手不自覺便鬆開了，桂花糕自然而然落到了蘇葉手中。
“謝謝君上！”蘇葉喜笑顏開，白白嫩嫩的小臉蛋上一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原隰：“……”
蘇葉看著手中的桂花糕，不自覺吞了吞口水。咬了一口，果然香甜可口，甜而不膩，彷彿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吃食。蘇葉忍不住臉上都是滿足的笑。
果然，這孩子就是和別人不一樣。萬物皆可為師，遇上這樣的小禍害，不抓住機會學點東西豈不是虧了？
原隰斟酌著說道：“既然收了本君的東西……”
蘇葉也是機靈，沒等原隰說完便道：“君上放心，師父說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蘇葉既然收了君上的東西，便一定會幫君上辦事！”
“本君都沒說是什麼事，你便這麼快應承了？”
蘇葉純良無害的大眼睛看著原隰，“君上，我也只
是個小藥童，君上難道忍心讓我去做很難辦成的事嗎？”
原隰：“……”
“咳咳咳……”原隰為了緩解尷尬清了清嗓子，他可不想被別人看作是欺負小孩子。
“自然不會讓你去做很難辦的事，其實你只需要回答本君幾個問題即可。”原隰道。
“什麼問題？”
“蘇葉我問你，千寒脾氣那麼古怪的神仙，你是如何把他哄的一愣一愣的，致使在諸多小藥童中，他最喜愛多就是你？”原隰問。
“這個嘛……”蘇葉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人，才悄悄對附在耳邊對原隰道：“因為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原隰：“……”
“什麼？這是什麼辦法？”原隰覺得好笑。
“君上你該知道的呀，想你平日不也是對魔尊大人撒嬌裝柔弱嗎，這可是異曲同工之妙啊！”蘇葉道。
原隰：“……”
原隰覺得面上有些管不住，輕咳了一聲，“哪……哪有？”
“君上自己心裡清楚就好，不需要別人明說的。”蘇葉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原隰：“……”
“不過……”蘇葉神神秘秘，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
“不過還差點火候。”蘇葉道。
“什麼火候？”
“你還要再矯情一些，時時刻刻體現你的存在，不能讓尊上忙著忙著就把你忘了。”蘇葉道。
“會不會太矯情了她就嫌我煩？”原隰問。
“這就是一個更加複雜的事了，總的來說就是張弛有度，不能太矯情，也不能太乖巧懂事，不能把你自己置於她的掌控之中，而是要你去掌控她。”蘇葉道。
原隰：“……”
“這都是誰教你的？”原隰驚愕地問。
他覺得這小孩子彷彿要成精了。
“是我自己悟到的。師父常誇我聰明，說我有慧根，我也這麼認為。”蘇葉自得道。
原隰：“……”
原隰信了這小孩的邪，又問：“就具體該怎麼做？”
“這你可問到點上了，”蘇葉開始侃侃而談：“最重要的就是要撒嬌，裝可憐，裝柔弱，但也不能太弱，那樣會沒有男子氣概——君上這樣的英雄人物，一定會懂的。其實在這一方面，君上已經做的很不錯了。”
蘇葉給原隰使了個“你懂得”的眼神。
蘇葉接著道：“其次，上述的那些事要體現在生活中的細微的事情上，任何細節都不能放過。比如吃飯睡覺散步，時時刻刻要找到自己的存在感，甚至不妨黏人一些。一旦她有事而冷落了你，你就要裝的委屈一些。”
“——我本來就很委屈。”原隰道。
“那就假裝不委屈——注意，是假裝。就是嘴上說不委屈、沒關係，但是又要讓她察覺出你很委屈。”蘇葉道。
“還有，要讓她覺得你很沒有安全感。”
“——我本來就沒有安全感。”原隰道。
蘇葉：“……”
蘇葉給了原隰一個同情的眼神。
“你們這些情情愛愛蘇葉我自然是不懂啦，畢竟我只是個小孩子嘛。”蘇葉道。
原隰：“……”
“不過我覺得，在感情裡，在不傷害對方的前提下，稍稍是一些心機和小手段，那實在不算是什麼大事，甚至有可能是很正常的事情。”蘇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