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二隊程斌被尿憋醒，出門上廁所。
走樓梯口，一股涼風吹進來，吹得他□□發寒。
他吸了吸鼻子, 半眯著眼睛往一樓大廳門口一掃。
玻璃大門外, 影影綽綽站著兩個人, 一個在臺階上，一個在臺階下。
臺階上的人低著, 湊的很近, 月色將兩個人的身影拖拉在一起，從他的角度看過，像在卿卿。
程斌看大門被拉開了個小縫。
怪不得有風吹進來，整個走廊裡都是夜霧的味道。
他著急上廁所，也看太清，隨口嘟囔一句，越過了樓梯口。
他從廁所出來, 清醒幾，在看向樓梯口, 人已經不在了。
大門重新被鎖上，關的死死的。
程斌抓抓發，回味了一下，又回屋睡了。
第二天下午，宋棠拎了袋腰果，邊吃邊往訓練室走。
他推開門, 為了活躍氣氛，開始找題。
“剛程斌說，咱們戰隊晚上有人偷溜出門談戀愛。”
言易冰帶耳機, 最近遊戲版本更新，有幾把槍的效能做了些許改變。
雖然這次pcl比賽將沿用老版本，但他為隊，還是得提前瞭解。
他正在訓練場做連發對比，聽見宋棠的，隨口吐槽道：“誰精力這麼旺盛，翻監控找出來，明天加練兩個小時。”
宋棠抓出兩顆腰果，討好似的喂言易冰嘴邊：“別啊隊，你不能因為自己有女朋友就羨慕嫉妒恨。”
言易冰用餘光掃了一眼宋棠的手，看了看那兩顆椒鹽腰果，嫌棄道：“你剛才吃的時候是不是果手指了？”
宋棠看了一眼潮溼的指腹，心虛道：“......那又舔手心。”
言易冰輕微潔癖，嫌棄道：“拿開，不吃。”
宋棠道：“隊，男人就得隨性一點，你太潔癖了給女孩壓力，女孩才不願意跟你談戀愛呢。”
本來題已經岔開了，許瑞又扯回來：“青訓生都送走了，聽說咱們俱樂部哪個選手有女朋友啊，不會是找的‘那個’吧。”
職業選手不容易遇心儀的女生，他們平時接觸的最多就是女解說，女主播，還大多都是透過網線，而且這些女主播們為了人氣，也不會輕易談戀愛的。
有時候為了解決生理需求，還真有選手找人約的，畢竟這個年紀正是需求旺盛的時候。
俱樂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太管，反正職業選手也不是明星，競技水平過得就好。
宋棠把言易冰不要的兩個腰果塞許瑞嘴裡，嗤道：“想什麼呢，以為誰都惦記著下半身那點事兒？程斌說了，人家倆就是在戰隊門口膩歪一會兒，純情的跟他媽大學生似的。”
宋棠雖然讀大學，但有個姐姐是名牌大學畢業，他以前找姐姐玩的時候見識過大學女生宿舍門口的風景線。
那一個個抱著親的場面，相當震撼。
許瑞驚訝：“臥槽，那是正經戀愛啊，都忍不住跑基地門口見面了。不過隊，這段時間咱的訓練確實緊張了一點，志們連個人生活都了。”
許瑞因為前段時間狀態有點下滑，被言易冰和教練盯著訓練，天天的都快吐了。
言易冰完了一槍子彈，看著牆面上留下的一排子彈孔，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
基地門口膩膩歪歪？
還在晚上？
他昨天也出一趟，怎麼看見？
許瑞：“關鍵這人怎麼不把女朋友請進來呢，咱們基地也管那麼嚴吧。”
宋棠聳聳肩：“誰道呢，程斌也就看見一次，晚上廁所，無意間瞥見的，都凌晨兩點多了吧，他困得要命，就捉姦。”
傅海峰加入群聊，漫不經心道：“不夠意思啊，當初說好誰先有女朋友誰請吃飯的，快快快查監控，把這人揪出來。”
言易冰太陽穴一跳，心裡默默罵了聲操。
凌晨兩點，那必然是他和寒陌。
但他們倆有卿卿，只是在貼創可貼。
他能怎麼解釋？
寒陌突發神經病，凌晨練鉛筆字，把胳膊劃了，不便利店，來管他要創可貼。
至於為什麼管他要創可貼，是因為之前寒陌為幫他傷了手，他一感動，親自帶寒陌買的，在寒陌惦記上這盒創可貼了。
這說出來有人能信？
宋棠和許瑞已經興奮的要查監控了，言易冰一推桌子，冷著臉，沉聲道：“都幾點了，還閒聊，趕緊上遊戲。”
許瑞一驚，屁股剛從椅子上抬起來又坐下了。
他喏喏道：“隊，發你最近有點焦慮，是不是怕咱pcl拿不了好成績啊？”
言易冰抬起杏核眼，盯著許瑞，順勢甩鍋：“你焦慮還不是因為你？看看你這幾天的單排成績。”
許瑞吐了吐舌，不敢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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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易冰鮮少這麼嚴厲的批評他們，看樣子是真著急了。
許瑞縮著脖子，手忙腳亂的開遊戲，把耳機套上了。
時他又有點委屈，查監控的提議明明是隊說的，熱鬧是傅海峰湊的，他這是莫名其妙撞了槍口。
宋棠見言易冰這麼著急，也不敢再提捉姦的事，他默默坐好，把腰果拿一邊，仔細果了果手指。
言易冰這才松了一口氣。
不好解釋就不解釋了，反正也人看清。
他站起身，見一隊其他三人依次進了遊戲單排，於是轉身出了門。
大廳裡很靜，自從青訓生們離開，基地也冷清不少。
下午這個時間所有隊員都在訓練，教練正在給二隊開覆盤會，孫天嬌出談生意，只有阿姨在悶掃衛生。
言易冰悄悄溜進監控室，對門衛大爺道：“叔，你先出溜達一圈，找點東西。”
門衛大爺道言易冰是zero的金字招牌，所以不疑有他，把椅子讓給言易冰，自己門口溜達了。
言易冰快速調出昨晚凌晨兩點的監控。
監控畫面裡，他和寒陌的確靠的很近，尤其是他貼創可貼的時候，寒陌根本低，一直平視著他，鼻尖恍惚擦了他的髮梢。
也不怪程斌誤會，他要是不道畫面裡的是自己，也會以為這倆人是談戀愛的。
言易冰皺了下眉，快速擷取了這十來鍾的錄影，一鍵刪除，然後清空了垃圾箱。
他怕有其他隊員閒的事，再來找監控。
刪掉錄影，他一身輕鬆，晃晃悠悠的回訓練室練習了。
pcl聯賽臨近，言易冰把每三天一次的手部按摩改為每天一次。
他訓練時越來越久，有時候連晚飯都忘了吃，對手部的消耗也越來越大。
但辦法，這是每個選手賽前的必經之路。
好在他運氣好，身體損傷小，還能堅持住。
不過不道什麼時候，他就堅持不住了。
本想風風光光退役，在職業圈留下一抹傳奇色彩的。
但......天才選手可遇不可求，這次青訓營留下的小孩，也還撐不起大局。
賽前兩天，鬱晏找他私聊。
鬱晏：“賽後有魔都出發本大阪的遊輪，七天，咱們的券可以用，不用辦簽證。”
言易冰訝異：“g這波這麼有信心？比賽還呢就惦記玩的事兒了？你老人家變態進化了？”
鬱晏：“陳馳明說，後來被套出來了，陳延要退役了，axe已經物色好韓援了，估計秋季賽之前就能宣佈。”
言易冰看著手機裡的訊息，沉默了。
陳延也是axe的老將了，跟隊陳馳配合的天衣無縫，共撐起axe的一片天。
言易冰入圈早，是眼看著陳延從青澀少年成為豪門戰隊副隊的。
陳延今年二十三，年他們在一起喝酒的時候還趣過，時候言易冰退役，他們給言易冰包個郵輪。
想今年，是陳延要先走了。
遊輪的約定還變，只是送別的不是他，而是比他還年輕，巔峰期還短的哥們兒。
言易冰嘆了口氣，心隱隱痛。
但這個行業就是這樣，老人退場，新人閃耀，英雄落幕，歸於沉寂。
陳延還算幸運的，起碼axe的發展史上，永遠有他的名字，這波追電競的粉絲，在某天回想，也能想起陳延帶來的感動。
還有更多的，從來有過巔峰期的選手，捲入時代洪流，再默默消退。
有人記得他們的名字，也人為他們歡送。
比如他的發小，粱和風。
鬱晏：“別矯情，陳延功成名就，急流勇退，掛名了axe的教練，挺好的。”
言易冰低笑，敲了敲鍵盤：“那是挺好的，不像，退役之後還得被媽逼著刷學歷。”
鬱晏：“你還早，別讓爹聽你要退役的訊息。”
言易冰：“放心，把g趴爹絕不退役。”
鬱晏：“你跟寒陌怎麼回事兒，爹還問你呢，和好了？”
言易冰凝眉琢磨了片刻，他和寒陌還回不當初的樣子，於是答：“不算，就是......以前那麼僵了吧。”
鬱晏：“他主動的還是你主動的？別給爹丟臉，你是他前輩，遞臺階的事輪不你來做。”
言易冰：“誰主動，就是不想因為們倆的恩怨給戰隊添麻煩了。”
鬱晏：“行，那這次賽前群採爹就不給你佔位置了，找女朋友坐。”
言易冰：“？你就著說這句呢吧，有異性人性，絕交吧。”
鬱晏：“你談過戀愛，不道女朋友多金貴，爹不怪你。”
言易冰：“滾，爹今年就能談戀愛。”
鬱晏：“呵呵。”
pcl這種大型比賽前，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採訪和紀錄片錄製。
採訪也內採，戰隊互採和選手群採。
選手群採就有點論資排輩的意思了，熱度的選手做前面，不出名的坐後面。
四大豪門戰隊的隊自然是坐在第一排的。
每次選手群採，鬱晏和陳馳會有意把言易冰和寒陌隔開，避免尷尬。
但這次鬱晏的前女友丁洛也進了職業圈，鬱晏肯定要陪女朋友坐。
陳延也要退役，陳馳那人感性，這次肯定也時刻待在陳延旁邊。
中心焦點似乎就剩他和寒陌了。
比賽當天。
孫天嬌扮的花裡胡哨，眉飛色舞的跟各大贊助商聊感情。
一邊聊還一邊扯著言易冰營業。
“這不是陳總嗎？嬌嬌啊，您真是貴人多忘事，明年櫻桃色青軸鍵盤代言人物色好了麼？”
“哎喲，不是說，您家這款鍵盤顏值太，也就們冰神配得上，您就看們冰神這張臉，放娛樂圈都不遜色吧。”
“冰神退役？搞笑呢吧，誰造謠，們冰神什麼時候狀態下滑過，道什麼叫電競圈永恆之光嗎，說的就是他。”
“們陣容絕對不變，代言別靠譜，您看隊服上這些logo，合兩年了。”
“好好好，回聊回聊，們也忙呢。”
人走了，孫天嬌跟言易冰吐槽：“這幫老家夥，猴精，就想找代言費低還影響力大的，想屁吃。”
言易冰忍不住了個哈欠，揉了揉笑僵的臉。
“你繼續接客吧，不陪了，茶水間找點東西吃。”
孫天嬌一扯他的手，嚴肅道：“小心點，別亂吃東西，咱帶點心了。”
言易冰笑：“什麼年代了，事兒，吃點水果。”
後臺很亂，有兄弟戰隊的選手們一邊喝茶一邊聯絡感情，還有轉會後昔隊友見面共桑麻，採訪間還準備好，觀眾們也進場，在是屬於選手的自由時間。
言易冰穿過人群，隨便取了頂周邊鴨舌帽扣在腦袋上，不算跟任何人招呼。
他很紅，還是不少職業選手的心中偶像，每次一有這種場合，總是被人纏著走不了。
被恭維多了也很煩，所以他準備躲起來。
錄製紀錄片的follow pd一直緊緊跟著他，鏡差點貼他臉上，但言易冰脾氣好，也理解人家工需要，所以只是皺了皺眉，說什麼。
他一路走茶水間。
茶水間裡備了各種糕點，水果，飲料，供選手和工人員品嚐。
每隔十五鍾就有人來替換一波，食品安經過嚴格檢查，確保不會出任何問題。
言易冰很喜歡吃橙子，尤其喜歡橙子皮散發的那股清新的味道。
他了茶水間，低著，手插著兜，直奔水果臺。
水果臺的確有橙子，只不過好的被人拿走了，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棗還沾滿了汁水的。
他伸出手，頓了兩秒，又把手縮回來了。
再吧，反正一會兒就換了，他拿個賣相好的吃。
許瑞和宋棠也在茶水間。
宋棠在喝咖啡，許瑞正好掰著橙子吃。
他見言易冰的手奔著橙子了，趕緊站起身，把剝好的橙子掰了一半，抖了抖擠出來的橙子汁，準備給言易冰送。
宋棠一扯他，嫌棄道：“笨，隊潔癖，你剝的他能吃？”
許瑞恍然，又坐下了，小聲道：“差點忘了，你給的腰果他都吃。”
言易冰剛準備從水果臺離開，一隻手伸他面前，掌心拖著一瓣橙子。
是剝好了皮的橙子瓣，剝的很乾淨，連白色的果絡都被撕扯掉，橙子瓣黃澄澄的，汁水豐盈，嬌豔可口。
言易冰的目光微抬，看向手的主人。
寒陌穿著prince的隊服，領口半敞，露出裡面黑色的襯衫。
襯衫也不是領的，露著鎖骨，鎖骨內側的頸窩裡，有一點墨色。
他臉上有多餘的表情，眼瞼微垂著，目光搭向言易冰的帽簷，漆黑的瞳仁裡，帶著專注的神情。
這種場合過於聒噪，寒陌喜靜，越是喧鬧他面色越冷。
但今天似乎......那麼冷？
言易冰的目光再次回他掌心。
這不是寒陌第一次給他剝橙子，以前在青訓營，寒陌就常給他剝。
他不喜歡橙子裡的筋絡，也不喜歡橙子瓣被擠壓出汁，用他媽的說就是非常公主病。
但寒陌每次都能剝的別完美，除掉所有的絲還不弄破薄薄的內果皮。
他最開始還不好意思，覺得讓人給自己剝橙子太過。
但寒陌執意給他，他也就接受了。
為報答，他家裡有什麼國外的產，也會給寒陌帶一份。
多久吃寒陌剝的橙子了？
言易冰心情複雜。
但以他們在的關係，還不能坦然享受寒陌勞動成果的地步吧。
言易冰假意推脫：“寒神客氣了，手髒，你自己吃吧。”
他聽見寒陌沉了沉氣，似乎有些無奈。
隨即，寒陌眉微蹙，抬手，捏起橙子瓣，直接喂了言易冰嘴裡。
言易冰猝不及防，牙齒咬住橙子，懵了。
寒陌的目光落在言易冰夾緊橙子的唇上。
言易冰嘴唇溼潤，繃的有些發白，被橙子擠壓著，柔軟無辜。
鴨舌帽下，言易冰睜大杏核眼，發零散的貼在眼角，似乎還從震驚裡反應過來。
但他舌尖已經抵了冰涼的橙子瓣，清新的香甜氣息挑戰著他的神經。
寒陌這才想。
言易冰有潔癖，他剛才的動，似乎有點衝動了。
橙子是他早就拿走的，不由自主按照以前的方式剝了。
他也吃了很多，就剩下這一瓣。
偶然看言易冰在橙子盤前流連，他道他矯情，也多想，就把剝好的橙子遞了過。
不然言易冰自己動手，不道還要墨跡多久才能吃上。
寒陌瞳仁微縮，嘴唇繃了繃，開口淡聲道：“不想吃就吐......”
言易冰卻動了動唇，把橙子含進口中嚼了。
吃掉後，他自然的舔了下唇角，故淡定道：“不甜。”
帽簷遮住他慌亂躲避的眼神和亂顫的睫毛，言易冰說完那句，朝和寒陌相反的方向扭，想猝不及防，正撞follow pd的鏡上。
他的所有情緒，所有反應，帽簷下的秘密，都被鏡記錄了下來。
言易冰：“......”
這他媽哪個監控室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