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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往事如昨

次日,甦醒抬著相同重量的石頭,帶著兩個衙役又裝模作樣去了趟金城山。

常州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官匪作戰也再無人提及。只是官府一連幾天都在一些樓臺館坊尋找著山賊的身影。

金城山上破舊屋舍全部推倒,清一色紅磚黑瓦的房屋拔地而起。山上兄弟越聚越多,已有150多人,吃食豐盛,還有五兩餉銀,大家訓練特別認真,唯一遺憾的就是十天才能飲一次酒,有點不適應。

擄來的美妾妓女一個都沒離開,她們一生目標也不高,就是一份尊重和無憂的生活。而這些,山上的人都能給予,從不打罵,從不拖欠,也不強迫,想想以前的勞動所得,被層層盤剝,到手已寥寥無幾,有時買胭脂水粉都不夠,幾無積蓄。

以色侍人,終不長久,她們開始為眾兄弟們縫洗衣物,洗菜做飯,已經完全融入大家庭。

明月酒樓依然人滿為患,師師也不去櫃檯收銀了,另外請了賬房先生,會把每日酒樓的收支明細彙總給師師。師師現在的任務就是每天數錢和幫甦醒照顧那些辣椒苗,苗已經長出紅紅的果實,青葉紅果甚是好看。

這一天,甦醒和王寅父女從酒樓走出,後面跟著兩個僕從,甦醒說今天帶他們幹大事,具體什麼甦醒就是不說。

一行人晃晃悠悠來到醉風樓,因為客源稀少,已經關門數日,醉風樓不愧為常州第一樓,高階大氣,裝修奢華,的確比明月樓高出不止一個檔次。

令僕從去敲門,一會兒一個掌櫃模樣的人迎出,此人沒有商人的那種精明,一看就不善商賈之術。

“掌櫃的,我是明月樓甦醒,看你這醉風樓也經營不下去了,不如賣給我如何?”甦醒坐下來,直接了當的說道。

“蘇公子大才,把明月樓經營得風生水起,得蒙公子看中,老夫感激不盡,不知蘇公子作價幾何?”

掌櫃已經被縣令派人明提暗醒,知道甦醒是縣尊面前的紅人,自是不敢得罪,與其放在這裡每日虧損,不如賣給甦醒。

“此酒樓雖然高階,但裝修風格我甚是不喜,還需往裡大量投錢,不若一千兩如何?”甦醒表情淡漠說道。

“公子說笑了,此酒樓可是地契房契齊全,當時不算買地,光建樓花費,便萬兩有餘,公子如此,老夫實在不甘啊。”

掌櫃沒想到甦醒如果殺價,那等於白菜啊。

“本公子手頭也不寬裕,我最多只能再加上一千兩,我知道酒樓以前東家是張魯,他已歿,生前處處掣肘縣尊大人,你看何人會高價盤此酒樓,此樓立此一天,便要天天往裡扔錢,你若實在不願,那我告辭。”說罷,帶著眾人轉身離去。

“公子稍等,那也只能如此了,多謝公子伸出援手。”掌櫃只能無奈接受。

“那明天我家掌櫃和你一道去官府辦理相關轉讓文書。”說罷甦醒邁著紈絝步伐離去,醉風樓掌握只敢恨恨的看著,因為現在的甦醒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甦醒,你這是搶啊,這麼大一幢樓,就兩千兩紋銀拿下,你太黑了吧。”走出酒樓,王師師驚訝道。

“那我再去給他加五千兩”。甦醒調笑道,作勢欲往裡走。

“談都談好了,算了吧。”王師師連忙拉住,作為財迷,當然不願意。

甦醒轉頭看向王寅說道:“伯父,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伯父成全。”

“蘇公子客氣了,你請講。”王寅知道肯定是房契的名字問題,這個酒樓本是甦醒掙來的,寫甦醒名字理所應當。

“明月樓乃是租憑使用,並非我們名下,醉風樓才是我們的根本,以後我可能會離開,此處也可作為伯父一家的安身立命之所,所以小子建議地契房契全寫師師之名,可否妥當。”

王寅一臉驚訝,沒想到甦醒並不是為自己謀利,就算自己謀利也無可厚非,以後同師師結婚了,也就是女兒的了。

“此樓本就是公子掙來,寫誰名字公子說了算。”王寅道。

“此樓雖是師師名下,但經營權還是伯父,還望伯父不要推辭。”甦醒說道。

“甦醒你要去哪裡呀,那我怎麼辦?”王師師聽說甦醒要走,瞬間滿目噙淚。

“我是說以後,並不是現在,小姐姐”甦醒說道。

“到那時你會帶我走嗎?”王師師顧不得矜持,直接問道。

“只要伯父同意,我就帶你走。”王師師轉頭看著父親,王寅直搖頭,向前走去,女大不中留啊。

甦醒跟上王寅,說道:“城內有一處院子,對我特別重要,具體我不便與你細說,我要買下來,還望伯父幫忙守護。”

“蘇公子看得起老夫,老夫定不會讓公子失望,定會竭盡全力,愛之如目。”

說罷一行人來到官府,聽聞甦醒前來,經辦官差立馬起身相迎,因為他們都知其與高縣令交好。

“我們掌櫃看中一處院子,想向大人購買,還望成全。”甦醒說道。因為自己的身份、年齡都很敏感,所以只能以王寅的名義購買。

隨後將小院的具體位置同經辦官差說明。官差取來屋藉,一查,嚇了一跳說道:

“此處府院的確收歸官府,但公子可能不知,此宅五六年前發生一樁命案,院內人員全部被殺,案件至今未破,此處可是一凶宅呀,請公子和你家掌櫃明說,城內還有幾處好的院落,是否考慮一下其它。”官差好心提醒道。

“不用了,我家掌櫃不信鬼神之說,主要是此處離醉風樓較近,而且掌櫃盤下醉風樓後,手頭幾無閒錢,就選此處了。”甦醒堅持道。

“如此便由公子所言吧,煩你貴掌櫃前往辦理相關文書,今日即可入住,此院面積挺大,位置極佳,因有過禍事,我便低於市價兩成售與,去除零數,作價1500兩白銀,如何?”

官差業務熟練,算盤一打,便得出結果。

“有勞大人了,”甦醒說罷,指揮僕從遞上銀兩。

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走進原本屬於自己的小院。

故土依舊,卻已物是人非,來到院中,甦醒彷彿看到了樹叢中翻飛的幼時身影,梧桐樹下仙風道骨的蘇爹爹,不苟言笑的給自己作劍術示範的王爭叔叔。彷彿聽到了爹爹聲情並茂的吟詩,慈愛的呵斥。

甦醒一動不動就站著,生怕驚動了這些曾經的美好,任淚流滿面。

王師師歡快的在院中蹦來蹦去,完全沒有注意到甦醒的反常,十五六歲的女孩本就神經大條,毫無城府,何況王師師那麼乾淨純潔,不諳世事。

王寅喊住了王師師,指了指甦醒,他已經發現了甦醒的異樣,上次的那次反常已讓王寅心驚內跳。

王師師從未看到過甦醒哭泣,因為在她心中甦醒強大到足夠堅強,她安靜下來,她瞬間明白此院對甦醒意義非凡,她輕輕的向甦醒走去,她知道甦醒這時候需要她,甦醒的表情讓她心痛,非常非常的痛,揪心的那種。

她抱住甦醒,把頭埋在甦醒的懷中,她聽到甦醒如萬馬奔騰的心跳。就這麼抱著,不言不語。她知道,此刻陪伴比什麼都重要。

王寅不去打擾,帶著兩個僕從悄悄的離開,關上了院門。

甦醒就這麼站著,任由眼中的淚水滂沱,流到王師師的臉上,流到她的嘴角,是那麼的苦澀,她也是滿臉淚水,因為她感受到甦醒心中的那份柔軟,那份脆弱,環繞甦醒的雙臂抱得更緊了。她害怕甦醒這樣,惱恨自己不能為他分擔。

兩人就這麼抱著,很久很久,誰也沒有說話,一院無聲,直到天地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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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甦醒哭出聲來,帶著滿腹的幽怨,和著濃濃的懷念,混著深深的仇恨,大聲的哭泣,毫無顧忌的哭泣,一時大地嗚咽,狂風呼嘯,他還只是個孩子,他承受了太多不應該他應承愛的壓力。他努力釋放著心中的抑鬱,他瘋狂的怒吼,他不再隱藏,他從來沒有感覺如此通暢。

師師抬起滿是淚水的臉龐,雙手輕撫甦醒的面頰,哽咽的說道:“甦醒,別怕,還有我呢,我會一直陪著你,永遠陪著你。”

甦醒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他累了,他從沒如此累過,他似乎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沉沉的昏睡過去。

第二天,在蟲鳴鳥啼中甦醒醒來,柔和的晨光清灑在他身上,王師師趴在他的胸膛上,雙手仍緊緊的抱著甦醒,她害怕甦醒會突然不見,她從未離開,一直陪他到現在。甦醒的輕輕扭動驚醒了王師師,她抬起佈滿淚痕印的俏臉,看了看甦醒,什麼也沒問。然後站起來,輕輕的扶起甦醒。說道:

“我餓了,你得回去煮東西給我吃。”

甦醒點點頭,此時他已經恢復如昔,他幫王師師攏了攏凌亂的頭髮,擦拭掉她臉上的痕印,抱起師師的俏臉,輕輕的吻了下去,眼神純粹。

王師師沒有躲避,也沒閉眼,因為她知道這一吻,代表甦醒對她的認可,不帶任何情色,她知道自己已經完全走進甦醒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