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堯順利地回到了現實，來到了醫院。
好久沒有體會到這種真實存在的感覺了，蒲堯牢牢地抓住醫院走廊上的扶手，身邊走過的人走過時肩膀撞到蒲堯，他們都能看見蒲堯。
這樣的感覺真好。蒲堯在走廊站了一會，就開始去行動了。
雖然他來醫院並不是出於什麼正當目的，但他根本不用喬裝。醫院每天都人員爆滿，看病的人，等著檢查的人，陪同的家屬，探望住院朋友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黃牛只會去詢問那些排隊末尾的人，沒有人會注意到蒲堯。
不過蒲堯還是要儘快回到雲淮的意識世界裡去，每個人的意識世界會有一定的週期，超過這個週期不出現的人和東西都會被大腦判定為陌生產物。再出現會被主觀意識當作敵人攻擊。
蒲堯一直沒能檢測出雲淮的意識週期是多久，但根據其他的資料調查，大部分人的意識週期是十天左右，只要他在一週內回去，危險係數不是很大。
“又來看雲淮啊？”住院部的一位護士看見蒲堯來，習慣性地問了一句。
蒲堯“嗯”了一聲，把頭上帽子的帽簷壓得更低。
護士整理病例的時候，隨意說了一句，“上週剛來看過一次，看來你們關係很好啊。”
上週有人來看過雲淮了？蒲堯知道自己上週在意識世界裡待著，所以來醫院看雲淮的人不可能是自己。那會是誰呢？蒲堯仔細想了一下，除了自己和葉梓沒有人知道。會是政府或者醫院的人嗎？他們來找雲淮做什麼？
蒲堯看了一眼護士的胸牌，腦神經科見習護士，方杳白。
蒲堯進到雲淮的病房裡，沒什麼異常，和上個月他偷著來看的那次一樣。雲淮每一次都以為自己不在是去酒吧看美女姐姐了。
不過讓雲淮產生這種印象也好，至少他不會懷疑自己所在的意識世界的真假問題。
蒲堯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睡眠穩定藥劑，注射到雲淮每天要打的營養針裡。也正是因為蒲堯定期注射的睡眠穩定劑才能讓雲淮長期地在意識中沒有醒來。
他要做的，是讓雲淮自己主觀相信意識世界是真實的，讓他自己主觀判定不想醒來。
做完這一切，蒲堯沒有馬上離開醫院，他要留在醫院裡打聽一些事情。
蒲堯找到了雲淮的主治醫生桓西，他正在辦公室裡給一位患者看腦CT的片子。
桓西看到蒲堯進來，起身迎接，身邊的患者知道可能自己看病要被耽擱，臉上有些不快但沒有說出來，只是直直看著蒲堯，往旁邊撤了一步。
蒲堯也發覺那個病人盯著自己的眼神，“你先忙完吧。我不著急。”
他只是不想讓其他任何和這件事無關的人聽到雲淮的事情，雖然一個中年斜頂的男子不太可能懂這些內容。
桓西給病人將病情地語速比蒲堯沒來的時候快了許多，病人拿著單子離開的時候還是有些不太高興。
蒲堯鎖了門，確定沒有人在外面偷聽才開口，
“桓西醫生，我想問一下雲淮的病情現在怎麼樣了？”蒲堯只是想要更確切地知道雲淮會不會醒來，或者他醒來的可能性而已。
“不好說，就目前來看，很抱歉蒲先生，我們無法找到病情所在。”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蒲堯臉上展現出遺憾和難過的神情，實際上此刻他心裡想的是希望醫生永遠找不出來病因。
“您朋友的情況很奇怪，確實是車禍導致的他昏迷。一開始我們以為是骨折或內臟出血等原因造成的失血性休克，可這些在進行外科手術後，過了恢復期他依舊沒有醒來。我們懷疑可能是因為車禍腦神經受到損害，但我們檢測了他的大腦皮層，發現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我們甚至檢測了其他完全不相關的區域，比如說記憶區域，讀寫區域。我們用了現有的最高科技的檢測，沒有一個區域是顯示有問題或是潛在傷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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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講，您的朋友任何檢測上都完全是一個健康的正常人，但我們還是無法讓他醒過來。”
桓西看蒲堯低著頭渾身發抖的樣子，安慰他，“雖然現在的醫學水平還不能夠找到問題並喚醒他，但我們會每天用最好的營養針保證他不會醒來。蒲先生，請您不要太難過。”
“好的。”其實蒲堯剛剛只是想到自己成功後，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激動和喜悅，所以才會渾身發抖。
“還有一個事情，我想有必要和你說一下。”桓西這樣說，蒲堯就瞬間意識到可能會有自己無法控制的事情發生。
“我們在檢測的時候發現他的大腦有一些區域異常活躍，用通俗地話來講，這是大腦在思考和做夢時的表現。和我們認知的不同，一般人做夢會有一個週期，在幾個週期之後，大腦會意識到人在做夢會想辦法醒來。但雲淮似乎不是這樣，他一直沉迷於夢境中，我想這可能是他遲遲醒不過來的原因。”
“謝謝你，我該走了。”蒲堯已經不想再問下去什麼，事情和他擔心的一樣，是有可能發生的，但這份可能性誰也不能控制。
方杳白看著蒲堯從主任的辦公室裡出來後，緊跟著拿著病歷進了桓西辦公室。
“主任，這裡有一份病歷需要簽字。”
桓西也沒看病歷上面寫著什麼，反正現在醫院都是電子病歷，手寫只是實習生要做的一項工作而已，他們只要負責整理、裝訂，根本不涉及到一些專業知識。病歷簽字只是他們在實習期結束時要交的材料而已。
方杳白見桓西沒仔細看病歷，就在桓西簽字的時候說了一句，“蒲堯先生又來看朋友了。他好像每次來都會再拜訪一下您。”
“他到時也沒有來的很頻繁。”桓西根本沒懷疑方杳白說這句話的含義，他把她當成了一個喜歡八卦和嚼舌根的實習生而已。
“他基本上也就一兩個月才來看一兩次，可能是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吧。”桓西在所有需要簽字的地方千萬自己的名字後，把病歷夾合上遞給方杳白，“工作辛苦了。”
方杳白拿著病歷出了辦公室後，直接去了公司的消防通道。
醫院裡的人大部分都坐電梯，所以樓梯間根本沒什麼人行走，只是偶爾會有人在這裡偷著抽菸和打電話。
方杳白仔細看了一下自己所在樓層的上下兩層都沒有人，然後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他今天來看他了。”方杳白說得是蒲堯來看雲淮的事情。
電話裡傳來沙啞的男聲，方杳白懷疑這個聲音是經過變聲處理的，正常人要發出這種音調並且還一直保持著是很難做到的。
“很好，他有做什麼沒有？”
“他去了主任辦公室。我聽了，沒什麼重要內容，只是交流了病情。”
電話另一端是長久的沉默，就在方杳白以為不會再有什麼事情發生，電話裡有一次傳來男人說話的聲音。
“有打聽到下次什麼時候來嗎？或者他可能的地址。”
“沒有，只知道他可能大概一兩個月來一次，具體的不清楚。”
“還有人來看過他嗎？”
方杳白仔細回想了一下，肯定地說，“沒有，甚至我都沒見過有人陪同他來。”
“他老婆也沒有來看過他？”男人似乎不太相信，除自己之外只有蒲堯一個人關心雲淮。
“沒有，他老婆不是和他鬧離婚嗎，可能出車禍了正和他老婆心意，就不想來看吧。”
幾秒鐘的沉默後。“行吧，我知道了，你千萬要盯好，有任何人來看他，或者他的藥物有變動都要告我。”
方杳白掛掉電話準備走出樓梯間的時候，抬頭發現了一個年輕男子正透過樓梯扶手的縫隙看向自己。這突然的畫面嚇了方杳白一跳，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方杳白和男子眼神對上的那一刻，方杳白整個腦子都空白了，那個眼神不像是人類該有的眼神，它像一頭即將把眼前之物吞噬殆盡的野獸的眼睛。男子的臉的其他部分都被欄杆和樓梯邊緣擋住了，只有一雙眼睛從縫隙裡透出來，直直地盯著方杳白的眼睛。
緊張和恐懼持續了三秒鐘。在三秒鐘後，男子轉身離開了。
方杳白這才慢慢緩過來，自己完全沒有聽見任何聲音，男子的出現完全是突然間的，他有聽到自己的電話嗎？他都聽到了些什麼？
方杳白想到樓上住著的都是精神病患者，加快腳步離開了樓梯間。
方杳白回到崗位上，並沒有人發現一個見習護士離開了長達十幾分鍾，也沒有人注意到她回來。她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繼續整理病歷。
蒲堯從醫院離開後，回到現實中自己偏僻的住所，他準備再一次進入睡眠，進入雲淮的意識世界中去。
也不知道自己離開的這些天裡，都發生了什麼。還是要想辦法先和葉梓聯絡上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