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堯又一次離開了那個只有積木的房間，深層意識世界比他想象的要複雜，不過其實依然保留著C市的樣貌，只是深層意識世界和淺層意識世界是完全一樣的，這是令蒲堯沒有想到的事情。
蒲堯走在街道上，周圍的一切實在是太真實了，甚至比現實世界還真是。因為會有長時間待在意識世界中再回到現實導致分不清現實與虛假的可能性出現，蒲堯有時候都懷疑是不是自己早已經回到現實世界中了。
不過雲遙和他的積木還在，就說明自己現在還處在意識世界裡。
難道真的一切都像是雲遙所說的，沒有人能夠逃出這裡？
蒲堯走在街上，路過一家賣包子的店，現在是下午三點，早餐店居然還沒有關門。
蒲堯走進去，看著熟悉的老闆娘像看一個陌生人一般看著他，問他想要吃點什麼。
蒲堯按照習慣點了一個肉餡包子，一個素餡包子，然後點了一杯豆漿。
老闆娘一邊往紙杯裡倒豆漿，一邊和蒲堯說話。
“之前有一個人，每次來都和你點一樣的東西，也是坐在你那個位置。不過他好久不來了。”
“是嘛。”蒲堯點點頭，微笑了一下。他知道老闆娘說的那個人就是自己，只是在意識世界裡，他無法自證而且意義不大。
蒲堯面無表情地嚼著包子，老闆娘後來講得話都沒怎麼聽得進去。蒲堯在想雲淮到底藏在哪裡，這個世界就這麼大，他不可能憑空消失的。
“哎，到底是歲數大了啊。”老闆娘自顧自地發著牢騷，“好多事情明明都記得的，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
“大概今年冬天的時候就打算關店不幹了呢。”
“那真是有點可惜。”蒲堯不走心地說著，不知道這裡的店關門，現實世界會不會受影響。
蒲堯盯著老闆娘的娘突然想到，自己就站在老闆娘面前，卻沒有被認出來，那會不會雲淮就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卻沒認出來？
畢竟沒有任何一種資訊資料能左證雲遙所說的話，也沒有什麼能證明雲淮是人造人。
從來都是人造人代替人類先活著，哪有人類代替人造人活著的道理？
蒲堯直接衝出包子店，老闆娘喊出的那句話被蒲堯身後的大風吹散了。
“喂，找你的錢還沒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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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遙聽著蒲堯又一次怒氣衝衝地撞開門，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他已經見了太多遍了。
不過今天的蒲堯又似乎有一點不一樣，雲遙聽著腳步聲停在門口沒有再行動。
“又怎麼了？”雲遙不耐煩地轉過身子，這一次蒲堯臉上掛著讓他陌生的表情。
蒲堯直直地盯著雲遙，那眼神讓他心裡發慌，手裡的積木掉到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雲遙往後退了一步，背在後面的手碰到了積木牆。
沒辦法再退了，剛剛搭好的積木牆。
“你是雲淮對吧？”
蒲堯銳利的目光直視雲遙的眼睛，“你騙我說我不可能找到雲淮，其實是因為你就是雲淮對吧？”
“你在開什麼玩笑？”雲遙嘴唇微微顫抖，“我怎麼可能是我弟弟。”
“我是被他困在這裡的，可能現實世界裡我的身體早就被火化了。”雲遙故作鎮定，“不然我就讓你帶我出去了，可是沒有載體意識是回不去的。”
“意識的確要依靠載體存在。可是載體也有可能產生自主的意識，就像是人格分裂症患者，生物載體會產生本不屬於它們且無法分離的意識——也就是分裂出的副人格。”
“你在懷疑我和雲淮是同一個人？”
“不可能！”雲遙揮動原本背在身後的手，身後的積木牆瞬間倒塌，噼裡啪啦掉在木地板上發出一連串聲響，像是過年放鞭炮。
“我們才不是人格分裂，我們是獨立存在的個體，只不過是他想要代替我而已。”
蒲堯一言不發地看著雲遙，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或許只有雲遙自己能想起來。
畢竟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把一個人徹底困在深層意識世界裡不太可能，他懷疑雲遙才這裡的“原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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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遙正等著蒲堯發話的時候，蒲堯卻嘆了口氣搖搖頭走開了。
不管眼前的人是雲遙還是雲淮，如果他不想，那麼就沒有人能夠代替他逃出這個世界。
什麼意識控制，什麼完美殺人，這些都只是空談，是藏在上個世紀的故事褶皺裡又在這個時代被和盤托出。
忘記了是在什麼時候，反正就是以前，很多年以前。人們販賣著科學發展的焦慮，營造著基因改造下的毀滅，宣揚著機器人取代人類的恐慌。然後又同樣是忘了在什麼時候，他們已經忘記了那些曾在細胞裡，在訊號波里漂浮著的，他們認為危險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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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任何改變，依舊糟糕依舊墮落，卻全然忘記了擔憂過的人類命運。
科學技術的發展並沒有因為幾句話而變得及及可危，他依舊在自顧自地發展著，只是這個時代已全然忘記了人們曾說過的話。
上一個世紀的故事裡的內容正在這一個時代發生並且死去。
蒲堯意識到自己被捲進了一個陰謀裡，一個上世紀科學家所謂造福人類的陰謀裡。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故事要選中他，從前他還樂此不疲沉溺其中，絲毫沒有發現有任何的不對勁，但如今他只想快一點逃出這個世界。
他已經不知道還有沒有可能在回到一開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就算一切不可能再如當初，也希望能夠逃出這裡。
那些曾經受困於他的難題，那些曾牽制他的仇怨，如今都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了，他只想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誰，他只想知道逃出去的方法。
難道這裡真的是一個逃不出去的“世界”，受困於此，就只能在此等待死亡。
蒲堯學著雲遙的樣子，把積木一塊又一塊地搭在一起。
到處都是逃不出去的“世界”，宇宙也只不過是上帝的意識，我們生活的地球是其中一個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