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濃重的漆黑顏色，剛才電光火石之間根本不可能看清相貌，但對方那一聲驚呼卻讓羅離不得不停下了腳步，雖然對方沒有直呼自己姓名，但絕不是欺詐，因為自己……確實認得她
羅離手中躥出了一絲火苗，將如墨的黑色染上一圈光亮，在微光映照下，一張五官秀美，但眉如細劍，眼神透著漠然的臉龐出現在視線之中，正是二師姐卓風華不過此時她的臉卻蒼白異常，顯然不是無傷在身，只不過與自己爭鬥時壓下了而已
“二、二師姐，怎麼是你？”羅離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本來要宰的肥羊忽然變了身份，心裡一時轉不過彎來是正常的
卓風華沒回話，而是收起靈劍，一隻手捂著胸口輕咳了幾聲，環顧了下四周，看樣子是要找一地方坐下，不過剛抬步，卻猛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嘴角滲出了絲絲鮮血
羅離忙道：“師姐，你怎麼了？”聲音中的關切之情直湧而出，不過只有羅離自己知道，自己現在的心裡平靜地異常，心臟微微加，發出撲通撲通的響動，正如每次殺人前一樣
她的傷勢……究竟是不是這麼嚴重？
卓風華用手捂著胸口，咳嗽聲漸漸輕了下來，藉著羅離發出的火光，瞧見了一旁地上鋪著的那三個並排放置的蒲團，飄揚的眉頭一皺，疑惑道：“還有人？”
羅離臉在火光中忽明忽滅，聲音卻穿透兩人之間的距離傳了過來：“沒，因為有些……無聊，所以想睡上一覺”
卓風華聽到羅離的回答，沒有血色的唇角微揚，聲音雖然虛弱卻不復以前聽到的那種漠然，“你倒是很愜意，不像我……旁邊還有酒，看……咳咳……看來師尊為你的擔心是多餘了”
“師姐傷的很重，還是先調息一下”
卓風華意味深長地看了羅離一眼，道：“那就有勞師弟……為我護法一下”
“願意竭力”
卓風華心地移動著身軀，在一塊蒲團上盤腿坐下，掌心向天，身上靈力流轉，竟真的開始了打坐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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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離的臉色隨搖擺的火光陰晴不定，卓風華竟然可以毫無防備地打坐調息，要知道一運起大周天最忌打擾，尤其是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如果受到外力的打斷，本就不穩的靈力很有可能會失去控制，失控的靈力一旦在體內衝撞起來，後果不用也很明白雖然她囑託了自己為她護法，不過自己怎麼樣看也不像是個值得信賴的物件
羅離望著臉色蒙上一層病態紅暈的卓風華，這個時候，自己只要輕輕一抬手，一道攻擊過去，她必死無疑，可……羅離的手指微微發抖，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麼
“多謝師弟護法”
就在羅離失神之間，一個聲音響起，瞬間把羅離拉回了現實，原來時間就在羅離思緒糾纏之時不知不覺過去，卓風華已經調息完畢，雖然不可能經過一次調息就回覆到未受傷的狀態，但自己再想要輕鬆拿下她卻是不可能了
羅離臉上也掛上了笑容，道：“同門之間，舉手之勞，有什麼好道謝的”
卓風華卻道：“師弟沒趁機動手，等於是給了我一條命，又哪裡是舉手之勞這麼簡單？”
卓風華的話一出口，羅離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師……師姐……什麼，我聽不明白”
卓風華卻極認真地道：“我是，師弟原本有機會殺我，我毫無反抗之力，而且……師弟當時也是這麼打算過的”
羅離臉上依舊掛著僵化了的笑容，不過從笑著的嘴中吐出的聲音卻彷彿結冰了一般，不帶絲毫感**彩：“師姐……笑了”手卻向後緩慢擺去，背上負著殘劍
卓風華忙開口道：“師弟且慢動手，我並沒有要怪罪師弟的意思，況且……就算原先師弟選擇了動手，我也不會有怨言”
呃？羅離的手一頓
“死在師弟手中，總比讓那些邪道受益要好的多，而且師弟的潛力……未來確實要比我能給水嵐峰帶來的多”
羅離聽得目瞪口呆，顯然難以理解這典型的殉道者言論，別人比自己有出息這關自己什麼事，不用犧牲自己來成全他了
卓風華彷彿自嘲地笑了一笑，還難得地開了個玩笑：“當然，那是在以為自己必死的情況下，現在師弟要我把儲物袋給你我可做不到哦”
呵呵，我也提不出這麼無腦的要求
卓風華話鋒忽然一轉：“師弟為什麼住手了？”
這種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就算你真的不計較，我也不可能會承認的，羅離乾笑了幾聲，道：“沒、沒有的事”
卓風華道：“師弟莫非在顧及同門之誼，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
這……真是個笑話同門我殺的也不少了，不管是在煉屍宗還是到了水月宗，只不過當時……想到了凌洛雪而已羅離自己不曾是長輩心中的核心過，所以當日在鏡水峽被凌洛雪要挾了之後，總覺得她們有自己不知道的保命之法，那次在鏡水峽還好，這次如果選擇對卓風華動手，而她又有什麼辦法把這訊息傳給師尊，那子時自己被強制傳送回去的時候就有得瞧了
只不過又覺得這種難得的機會就這樣放棄有些可惜，所以才會猶豫不決，心裡還沒有個結果，卓風華就調息好了，真是快
以她現在的實力要跑的話自己肯定留不下她，既然對方都了不追究，自己也沒必要再緊繃著個臉，羅離放鬆了下來，道：“師姐別總這些沒有的事，對了，你是怎麼認出我的，這鬼地方黑的這麼離譜”
興許是這件事的影響，卓風華對羅離也不像最初見到的那種拒人千裡的冷漠，開口道：“我被一邪道修士打傷，好不容易逃脫，見這裡位置還算隱蔽，便打算進來調息，沒想到剛進來就有人對我出手，他手段不錯，但外露的威壓卻僅是築基前期，加之出手後覺得不可為轉身就走，這種修為、這份實力、這樣的心性，在這寂滅原的戰場裡，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師弟……”
“這麼，二師姐不會是猜的？”
“結果不是如此嗎？”
呃，好像也是話雖然這麼，但羅離還是有些困惑，自己跟卓風華並沒有太密切的關係，她卻只憑幾下交手就認出自己，怎樣看都是一件讓人奇怪的事，不過自己遇到奇怪的事多的去了，沒必要把心思都花在這上面
羅離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忙問道：“對了，師姐，你已經是築基後期修士，在這個地方，還能有誰可以把你傷成這樣？”
卓風華意有所指地道：“修為又不代表一切，依我看，那些跟你修為相同的築基前期，遇到你的話恐怕不止重傷就可以收場的？”
這……他們確實都去輪迴了
卓風華忽然道：“還有一個時辰左右就該到子時了，把火熄了，不然把築基後期修士引來，師弟這種修為不會引起注意，要逃跑肯定沒問題，我卻是鐵定為他人作嫁衣裳了”
羅離愣了一下，才想起這話又夾雜著一些玩笑的成分，原本冷漠的人突然換了種語氣對你話還真是不習慣羅離從那三個蒲團中抽出一個，自己跑到另一個角落去，把原來的地方讓給卓風華，坐定後，熄滅了火苗，這地方又迅被黑暗填滿
當這裡又被還原成寂靜的黑夜後，卓風華便沒了言語，羅離又不好主動找話，於是就這麼坐在蒲團上，讓時間過去，等子時到來
羅離再次被傳送回了臨時據，這次對突然從黑暗變到光明有了心理準備，所以倒不至於像上次一樣被晃到眼
到吳素那集中的時候，吳素的臉色有些凝重，至於為什麼也很好理解，羅離看了下這次回來的水嵐峰弟子，發現築基中期的師姐全都見不到了，而築基後期的那四位師姐中，四師姐和剛還跟自己呆在一起的二師姐明顯有傷在身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這個築基前期弟子還能活蹦亂跳地回來，在外人的眼中確實有些不可思議這從旁邊遙水峰、素水峰等跟水月峰共用一個據的峰門中人不時瞥向自己的眼神中也可以看出一二
不過她們恐怕最多的還是把自己歸結為運氣，畢竟正邪兩道中又不止羅離一個築基前期存活下來，總有些人因為各種原因沒被其他人找到的
當羅離向吳素行禮時，她那凝重的臉上還是浮現了一絲暖意，道：“你能走到現在，證明我沒看錯人接下去的日子，你應該會比過去兩天好受一些，這次已經出現好幾個藍色令牌，綠色是不少，接下來應該不會有人會特地去尋築基前期修士，你只要不招搖基本不會有問題了此次事情一了，我立刻帶你回水月宗，親自教導你”
呃？在羅離這尚且短暫的生命中，意外總是來的太快——意外之喜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