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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巨浪,捲起千堆雪

方臘一身明黃色的皇袍,正背著手看著躺在床上的石寶。

石寶並沒有生命危險,因為他被暴雨梨花針射成刺蝟之後,少女就沒有再出手。

或許少女也想出手,只不過方七佛來了。

石寶身上一共中了四十多針,如果不是他內力渾厚,而且內外兼修,恐怕不用少女再出手,他就已經掛了。

但即便他修煉的是大莽山內力,又練了十三太保橫練之類的功夫,卻也沒法子就光靠自己的力量逼出所有的梨花針,最後還是方臘出了手。

方臘和石寶乃是半師半父的關係,石寶從小是方臘撿來的,教他武功,養他成人,所以石寶只忠於方臘一個人。

“七佛,你怎麼看?”方臘這時皺眉看著旁邊一身文士打扮的方七佛。

“聖公,我看不清楚那顏金袖的武功。”方七佛苦笑道:“從始至終,她根本都沒有真正出手,她用的大多都是暗器和毒。”

“暗器和毒……”方臘皺了皺眉,這些東西光明一宗是沒有的,光明一宗的武學雖然不能說件件都是光明正大,但這些東西總歸是拿不出手的,如果拿出來了,那他們就不是明教而是暗教了。

“聖公,我看這件事情還是從長計議吧。”方七佛抱拳道。

方臘不語,直到良久才道:“童賊的兵馬已經過來了,沿途州縣根本沒有反抗,直接就投降了,估計也就這幾日,必將抵達杭州。”

“聖公,這個時候就更不應該逼迫暗宗了。”方七佛咬牙說道。

“七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方臘聞言立刻臉色有些微寒:“我是摩尼教主,怎麼成了我去逼迫他們,他們不應該什麼都聽我的嗎?”

方七佛聞言頓時“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聖公,是七佛口不擇言了,請聖公處罰,只是七佛真心為了聖公的大業著想,目前天下未定,實在不宜同室操戈。”

方臘臉色更寒,顯然是方七佛這個同室操戈的詞又一次刺激到他,他看了眼方七佛,冷哼一聲,甩袖而走。

方七佛看著方臘的身影,不由在心中長嘆一聲,踉蹌地站起身跟出了門外。

方臘此刻已經在門前消失了蹤影,方七佛看到院中石桌上掛著明黃色的龍袍,不由三兩步走上前去,然後坐到石椅之上,神情一片木然。

方臘乃是武學宗師,是天下有數的高手,身為明教教主,單以身份來說在江湖之上絕對是最有權力的幾人之一,但方臘現在心中很憤怒。

他從沒想過起義之後會有這麼多事,難道不是一路奔殺,掀翻這腐朽的朝廷,另立新天嗎?

但這其間怎麼還有如此多的瑣碎?內政,內政是什麼玩意兒?

一想到內政,方臘就頭疼無比,這是僅次於暗宗讓他頭疼的事情。

方臘麾下,無一人懂內政,方七佛也不懂,在這點上他甚至不如王慶,王慶下面至少還有個半吊子的李助,能將地盤內的一切事宜勉強運轉,而到了方臘這裡,則直接就癱瘓了。

大許一朝,後世有說法,說這一朝的國民生產總值佔到當時世界的百分之六十,也有說法,說佔百分之二十幾,無論哪種正確,至少也是百分之二十幾了。

大許商路發達,雖然商人地位不高,但大許卻是鼓勵商業的,這和歷朝歷代都不同。

然只有製造業發達,才能商路發達,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製造業有太多,尤其大許,簡直涉及到各行各業,一旦親自接觸,方臘覺得恍如天書一般難懂。

農耕方臘是懂一些的,織布養蠶,鹽鐵什麼的,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但是其它的許多方臘甚至都沒有聽說過,大許的朝廷要管這些東西,甚至連每日的價格什麼的都要有彙總,這簡直就是一件難耐的事情。

大許靠商路,積累了大筆的財富,當年檀淵之盟定的歲幣之類,在後世聽起來似乎很多很嚇人,但對其時的大許來說,只不過是九牛一毛,所以大許歷史上,能用錢擺平的事情,絕對不願意去動武。

但這些來錢的東西,卻樁樁都讓方臘頭疼。

方臘脫去了皇袍,就好似脫去了一身的枷鎖。

他彷彿一隻大鳥般,在杭州城內狂掠而行。

杭州是江南最繁華的城市之一,但望著這座城市,方臘卻不知道要如何去辦,不知要如何喚起這座城市以往的生機,這讓他心頭大為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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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重,他來到西湖邊,他躍到一顆大樹之上,他望著月色下波光粼粼的西湖水,發出一聲低沉長嘯。

內力隨長嘯激揚而去,西湖水瞬間掀翻滔天巨浪,捲起千堆雪……

童貫坐在大帳之中不動,他穿著一身大紅袍服,他四方臉膛,身材魁偉,容貌堅毅。

即便頦下沒有鬍鬚,但依舊是一副偉岸丈夫的面貌。

哪怕知道他是太監的人,第一次見到他時,也不由心中會下意識地呼喚,好一名偉男子。

童貫,古往今來,做官最大的太監,權利最大的太監。

武功第二的太監!

他認為,武功第一的太監是他的乾爹李憲,李憲在世時,不但是大內第一高手,甚至有天下第一高手的稱號。

童貫得李憲衣缽,但在武學一道上,卻並沒有達到李憲的境界。

但即便這樣,童貫也是宗師的境界。

童貫前方的桌子上擺放著兩物,一副假須,一隻銀盒。

童貫很多時候都是戴假須的,尤其畫像的時候,這點大許朝臣都知,就算許皇也沒有說什麼,這本就不在律法之中,何況童貫早已出宮多年。

童貫忽然伸手,將假須粘到頦下,然後一抖身子,大紅袍服落下,露出裡面的絳色箭袖。

他伸出二指,夾起桌上銀盒,隨後身形如鬼魅般竟然直接出了大帳。

賬外,有月色,有微風。

此地,已經距離杭州不足二百裡。

兩軍之間的斥候早已經死了無數,十萬禁軍滾滾南下,勢不可擋。

童貫望了一眼前方,前方黑洞洞,他身形如一縷青煙般向前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