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坐在樓外樓最大的視窗,他這時是粘了假鬍鬚的,所以他粗著嗓子開口。
“潤生啊,難得這些士子言辭懇切,你身為文壇魁首,就做一首中秋詞吧。”
江雨笑著回身拱手稱是,童貫還想再說點什麼,卻找不出什麼詞兒來了,而且士子們此刻都興奮起來,一時間研墨鋪紙的聲音不絕於耳,顯然是想即時記錄下江雨所作之詞。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江雨站在臺上,他背著手來回走了兩趟,這時有人早就呈上筆硯,江雨卻未理睬,而是抬頭看向了天空的月亮。
天上的月很圓很大,他望著天上月輕輕一嘆。
這一嘆聲音本不大,但不知道為什麼,在場的所有士子,哪怕遠處的竟也都聽到。
這一聲嘆息十分低沉,裡面彷彿包含了無數複雜的情感,既有離鄉遊客的鄉愁,也有天涯浪子的感嘆,更有戀人間的遠離憂思……
“就作一首水調歌頭吧。”江雨的聲音悠悠揚揚彷彿能傳到天際,聽得樓上視窗處的童貫不由眼睛一眯。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江雨向前邁出了一步:“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臺下士子紛紛揮筆記錄,更有那對江雨崇拜至極的士子,開始低聲吟唱。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一首水調歌頭上闕吟完,江雨走到桌案前,輕輕地喝了一口茶,蘇大鬍子的詞就是有範啊,這首水調歌頭可以說是後世宋詞裡,傳唱最多,流傳最廣的!
未必是最好,但卻是影響最深最遠的!
一口茶畢,江雨繼續開口:“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微微一笑,江雨抬頭望月,忽又低下頭去,一臉的惆悵無奈卻又滿懷憂思。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最後一句吟完,臺下出現了短暫的沉默,接著彷彿熱水烹油一般“呼啦”一聲沸騰了起來……
這一首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傳遍了天下,甚至遠傳到了大遼,西夏,女真,東燕,大理等地……
那些急著想要讓好友分享這首詞士子,甚至有用飛鴿傳書的,甚至那些驛站的小卒們也都夾帶了這首水調歌頭,奔赴萬里。
大許東京,深宮之中,澹臺靜正坐在桌邊,桌子上放著這首水調歌頭。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澹臺靜眨著美目,忽然默默地站了起來。
她走到門邊,輕輕地推開了門,立刻有宮女前來扶她,澹臺靜搖了搖頭,這時米粒從院外走了過來,低聲道:“娘娘……”
澹臺靜看了他一眼,微嘆道:“這次又辛苦你了。”
米粒急忙低頭道:“娘娘且不要再說這種話,娘娘對小米子有再造之恩,小米子肝腦塗地也無法報答娘娘。”
澹臺靜站在那裡不動,良久才道:“終是我的錯啊。”
米粒不敢接話,只是揮了揮手屏退了左右。
澹臺靜低低說道:“是我的錯。這樣下去,最後一定會連累到他……”
米粒聞言更不敢不接話,只是低頭裝傻。
澹臺靜臉上有一些悽苦,原本國色天香的容顏有些憔悴,她又向前走了幾步,隨後微微合上了美目,兩行水晶般的淚珠滾落下來……
大許宣和二年九月中,童貫大軍班師回朝,隨他一起回去的還有江雨的蕩寇軍。
回到東京後,江雨在家中歇息了幾日,這幾日算是假期,隨後將是一場大朝會,但這時卻從朝中傳來了讓江雨皺眉的訊息,聯金攻遼的事情已經敲定了。
他對這種事情毫無辦法,其實對於此事的種種後果,朝中大臣們早就議論了個通透,甚至就連將來遼國滅了,金國也可能進攻大許的事情也討論了,只是沒有人能想出那白山黑水之間,縱刀而出的女真人究竟擁有怎樣的戰力。
江雨坐在小院裡吃葡萄,他的將軍府戶部已經遴選出來,而且劃歸了他的名下,那是原本歸屬於某支開國勳貴的府邸,只不過那支勳貴沒落了,最後朝廷將宅子收了回來,如今戶部給了江雨。
那宅子頗大,在東京城東北方向,國子監和太學的北部。
東京北城住的幾乎都是朝廷要員,文武不一,因為這宅子原本是屬於武勳的,所以江雨住的這裡還是武將的門第多些,其中也包括了渤海王府高家。
宅子太大,收拾起來很費力,而且江雨身邊也沒有那麼多人,冒然去住了那麼大的一座宅子,晚上會很瘮人的,所以江雨一時半刻倒也沒有搬過去的打算。
而高寵這時自告奮勇去找人收拾宅子,江雨便全權交給他去弄,雖然江雨並不相信他,但身邊沒人可用,就隨他去折騰了。
他回來之後,只去拜訪了王甫,剩餘時間便閉門謝客,對朝中的官員來訪一概不見。
其實這是很不合情理的,據說童貫歸來之後,大擺宴席三天,極盡奢侈。
童貫並沒有邀請江雨,江雨猜測童貫應該已經知道自己是王甫的人。
江雨坐在小院裡吃葡萄,福金在一旁手掌支著尖尖的下巴看著他,一雙大眼睛比葡萄要漂亮得多。
“你不吃嗎?”江雨納悶地道。
“不吃。”福金眼睛都不眨一下,江雨很尷尬。
“小槑姑娘就那樣走了,你給將來的孩子起名字了嗎?”福金忽然蹦出一句。
“咳,咳……”江雨差點讓葡萄給噎死。
他對福金是沒有太多隱瞞的,除了後來遇上方臘一事,其它的事情基本全都說了,不但小槑,包括扈三娘的事情也說了。
江雨心中想的是,既然小槑知道了這麼多,那讓福金也多知道一點吧,以後如果見到繡冬那就全盤托出,這樣總比誰都不知道誰的好,到時候至少都心裡有了個準備,自己的壓力也能小一點。
可沒想到福金想得竟然比他遠,竟然連給孩子起名的事情都想到了。
“福金啊……”江雨看著對面那吹彈可破的嬌顏,任他自詡能說善辯,此刻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