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暑假檔是電影上映井噴期, 又恰逢週末，電影院大廳連個空位都沒有，連空氣裡都充斥著爆米花的甜膩味道。
嶽千靈從電梯出來, 看見這場景，有點懵逼。
她覷一身旁的顧尋，見他面不改色地朝櫃檯走去，不由得扯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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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他說的前後左右都有空位？
嘴上跑起火車來還真是草稿都不用打。
買飲料爆米花的人排長龍, 顧尋取票後，朝那邊望一, 側身問嶽千靈：“想喝什麼？”
嶽千靈沒說話, 抱著手臂, 緊抿著唇, 涼涼看他一, 後環顧四周。
小孩們開心地跑來跑去, 成人們捧著冷飲熱絡地聊天，有的女孩還舉著手機自拍，一片熱鬧。
大概是被這種氛圍感染，嶽千靈是個中國人, 有著優良的傳統文化——來都來。
於是, 她放手, 負到身後, 朝顧尋抬抬巴。
“我要可樂。”
“好，等我。”
說完, 顧尋轉身朝櫃檯走去，嘴角不自覺地笑笑。
顧尋說距離電影開場還有十來分鐘分鐘，而嶽千靈看著大廳裡張貼的巨幅廣告，突想起自己都沒問顧尋買的哪一場。
她走到排列整齊的易拉寶前, 目光直接定在最中間的動作片上。
這是一部很火的系列槍戰片，嶽千靈和印雪看過前兩部，還挺喜歡，兩人本來就打算一起來看第三部。
是最近太忙，她倒是把這事兒忘。
而顧尋作為一個男生，肯定是衝著這部電影來的。
十分鐘後，兩人坐進電影廳，大屏幕開始放廣告，嶽千靈拿出手機印雪條訊息。
【糯米小麻花】：一般來說，系列電影到第三部都爛尾，我先來試試毒。
【印雪】：？
【印雪】：你居不等我，是不是外面有狗？
【印雪】：是上次你送藥那個男生嗎？
【印雪】：如果是他的話，我暫時同意這門親事。
嶽千靈餘光瞥一顧尋，沒有再回覆，不動色地收手機。
沒一兒，廣告結束，正片開始。
妝容精緻的人出來的那一瞬間，嶽千靈迷惑地眯起睛。
——這小清新的畫風不對勁啊。
她意識側頭去看顧尋，見他神色如常，便沒說什麼。
一段似是而非的劇情後，大屏幕終於打出片名——《可知我有多喜歡你》
嶽千靈：“？”
不是槍|戰|片嗎？
她連爆米花都嚼不動，懵逼地看向顧尋。
他依只是喝著可樂，盯著螢幕，裡沒有絲毫錯愕。
沒想到他竟還喜歡看這種電影。
行吧。
嶽千靈只能繼續以“來都來”的心態繼續看去。
是這電影太無聊點。
演近半個小時，沒什麼故事，片段式地交代作為青梅竹馬的男女主從小到大感情有多好。
嶽千靈忍住打哈欠的衝動，拿手機看一劇情簡介。
“本片講述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純真無邪的愛情。”
“……”
這他媽什麼玩意兒。
“你——”
嶽千靈實在忍不住，戳戳顧尋的肩膀，“喜歡看這種電影？”
電影院裡昏暗的燈光，顧尋側過頭，輪廓藏於陰影中，不甚清晰，而他灼灼地目光卻直直落在嶽千靈臉上。
原本想說什麼，看見嶽千靈的神，他頓頓，話鋒一轉。
“對啊。”
“……”
見嶽千靈不說話，顧尋才緩緩收回視線，重新看向大屏幕。
嘴角卻不自覺地翹翹，不輕不重地說：“總不能以後你想起我們第一次看電影都是噼裡啪啦的槍|戰，至少留點浪漫的回憶。”
雖這時電影音樂很大，嶽千靈還是清晰地聽到顧尋的話。
她喝口可樂，沒說什麼。
又是近半個小時過去，嶽千靈皮經開始打架，不得不把手肘支在扶手上，撐著自己的腦袋，以免自己睡著。
不過她動作稍微大點，碰到顧尋。
他轉過身，問：“困？”
嶽千靈半闔著看他，臉上明明寫著三個字。
你說呢？
顧尋正想張口說什麼，環繞音響裡突傳出一句臺詞。
“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你知道嗎？”
兩人目光皆是一滯，兩秒後，同時緩緩地扭頭看向螢幕。
女主角穿著一身色連衣裙，抱著一束薰衣草，站在男主角面前，星星看著他。
“十歲那年，你騎著單車載我去薰衣草花田那一段路程，我就知道，我喜歡上你。”
男主角卻像聽到什麼天方夜譚似的，呆滯半晌。
“我、我一直把你當妹妹，對你從來沒有那個意思。”
腦海裡彷彿有某根神經被刺一，嶽千靈身體一僵，目光再不轉動。
而一旁的顧尋拿可樂地動作停滯在半空。
半晌，直到女主角傷心地哭著走，顧尋才轉過頭。
動作有些微的僵硬。
“你不是困嗎？要不我們早點回去？”
嶽千靈眨眨，片刻後，徐徐坐直。
她理理衣服，雙手放在膝蓋上，斷斷地看著螢幕。
“你不是挺喜歡這電影嗎？”
“……”
之後的十分鐘，電影節奏突變得很快。
導演以蒙太奇手法展現女主角傷心離開的這半年，男主角的生活狀態，從一開始的夜夜笙歌，到後來的借酒消愁。
後在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男主角在海邊瞎幾把逛一個小時，抽整整兩包煙，後幡悔悟。
——啊，原來我離不開她。
——啊，原來我很愛她。
當男主角深情地說出這句臺詞時，電影院內鬨笑一片。
連觀眾都被這劇情氣笑。
而嶽千靈卻目光凝住，手指突把一顆爆米花捏扁。
顧尋偏頭看過來時，正好瞧見這一幕。
他看見被捏扁的爆米花，徐徐抬，在和嶽千靈目光相接的那一刻，視線定住。
螢幕的畫面還停留在深夜的海邊，讓原本就晦暗的影廳環境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當嶽千靈感覺到顧尋正在看她時，眉心跳跳，後開臉，昂著巴看螢幕，假裝無事生。
過一兒。
顧尋：“要不我們去看點的？”
“不用啊。”
嶽千靈喝一口可樂，“這劇情不是挺有意思的嗎？”
“……”
畫面一轉，女主角回來。
她褪去青澀，穿著性感成熟的衣服出現在男主面前。
在那之後的半個小時，電影內容幾乎就一個主題。
看著女主角不停地換男朋友，男主角夜夜心如刀割。
雖說劇情狗血是狗血點，很明顯，影廳裡看手機的人少多。
嶽千靈不怎麼吃爆米花，專注地看著螢幕。
沒現身旁的人有點坐如針氈。
好不容易熬到最後，顧尋看時間，電影還剩十分鐘。
而女主角還和男號你儂我儂，完全視男主角為空氣。
男主角又帶著一蓬薰衣草，去女主角家裡。
女主角不見他，他便在樓大喊：“我錯！我知道我錯！我以為我把你當妹妹，其實不是的！我一直喜歡你！”
女主角躲在窗簾後，淚如雨。
劇情到這個時候才算進入高|潮，影廳內比剛剛還要安靜。
這時，前排一個女觀眾大概是看入神，情不自禁說道：“男人就是賤啊，be吧，我看這男人不要罷。”
“……”
顧尋右皮跳跳，不動色地轉頭去看嶽千靈。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螢幕，沒什麼殊表情。
顧尋突覺得很煩躁。
這都什麼破電影。
悲傷的bgm響起，影廳裡卻莫名洋溢著一股歡樂的氛圍。
顧尋就不懂，明明是這麼慘的劇情，為什麼有好幾個觀眾在笑。
盯著嶽千靈看一兒後，顧尋沉著臉，重新看向大屏幕，並伸長腿，靠在椅背上。
行唄。
他倒想看看這男主角怎麼收場。
五分鐘後，畫面轉到夜晚。
男號帶著女主約，中途起暴雨，兩人便走進路邊一個小亭躲雨。
這時，男號拿出戒指單膝跪求婚，女主震驚。
男主角就在這時候出現。
他衝進大雨中，大喊著“不要！”
女主角見他，反而抬起手，準備接受男號的求婚。
這時，男主角撲通一跪在地上。
“……”
“……”
嶽千靈看呆。
而顧尋卻感覺頭皮一陣麻，太陽穴突突地跳。
緊接著，觀眾還沒反應過來，一輛大卡車就衝向男主。
在女主角的尖叫中，畫面陡一黑。
嶽千靈實在沒憋住，噗嗤一笑出來。
顧尋倏地直起腰，半張著嘴，不可置信地看著螢幕，一句“我操”脫口而出。
電影的結局和觀眾的預料一樣。
黑屏過後，被包裹成木乃伊的男主角在醫院裡緩緩醒來，女主角在他身旁哭得像個淚人。
兩人互訴衷腸後，男主角掙扎著抬手，摸摸女主角的頭。
畫面再一轉，經是半年後。
女主角推著男主角的輪椅，在晨曦幸福地散步。
隨後，片尾曲響起。
在輪椅出現那一刻，嶽千靈就沒忍住笑出。
大概是結局的衝擊太大，嶽千靈差不多忘前面具體生什麼，笑得肚都有點痛。
她伸手揉揉小腹，又擦兩角。
“喂。”
她用手肘碰碰顧尋，“你覺得這個浪漫嗎？”
“……”
顧尋難言地看著她，皺皺眉，忽拉著她的手起身。
“回家。”
一路上顧尋都沒怎麼說話。
他一直在想，怎麼就手賤非要為圖名字喜慶選這麼個破電影。
為什麼就不聽小麥的去看個槍|戰片。
那嶽千靈能是沉浸在愛情電影裡的女人嗎？
她不是。
她是喜歡扛著大狙追著人打三條街的女人。
直到走出商場大門，屋簷站滿人，他才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瓢潑大雨。
盛夏總是這樣，不算意外。
只是兩人圖方便，走路過來的，這兒想打車回去，怕是要等上好一兒。
雨實在太大，滴在地上四處飛濺，嶽千靈感覺自己鞋上沾點水，便意識往裡擠擠。
當她的肩膀和顧尋的手臂挨到一起時，顧尋突上前一步，把嶽千靈擋在他身後。
狂風夾著雨不停地往顧尋背上飛。
他垂頭，看著嶽千靈，目光倏忽閃爍。
“千靈。”
突，他沉沉地開口，語氣裡流露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挫敗感。
“這雨得真大。”
——要不我們重新看一部電影再回家吧。
是這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嶽千靈說。
“是啊，跟男主角被撞飛的時候一樣大。”
“……”
雖沒直接暴露在雨中，他感覺自己跟一隻落湯雞沒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