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每週一早上, 總有許多從周邊開往市中心的通勤車輛，馬路堵得水洩不通。
嶽千靈走出地鐵口的時候，耳邊一直響起此起彼伏的鳴笛, 還有送外賣的電瓶車在路邊亂躥，著有點煩人。
出門的時候耽誤了一會兒，時間不早了，嶽千靈心裡想著, 腳步走得急，一時間沒聽到有人在喊她。
直到黃婕一路小跑上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喊你幾了。”
嶽千靈回神, 側頭了一眼黃婕, 淡淡地說：“沒什麼。你今天沒開車？”
“周一堵嘛, 我坐地鐵來的。”
黃婕和嶽千靈並肩走著, 往她身旁打量了一圈兒，“一人啊？顧尋呢？”
嶽千靈“噢”了一，“他家裡有點兒，今天請假了。”
“家裡有兒？”
黃婕心想難怪著嶽千靈神色不太好, “問題不大吧？”
“他爸爸腳受傷了, 問題不大。”
嶽千靈說完便嘆了口氣。
比起這, 她更在意顧尋今天回來後, 整人失落不堪的狀態。
“那行。”
黃婕拍拍她的手背，“你也別太擔心, 現代醫學多發達呀，腳受傷沒啥大問題。”
“嗯，我。”
嶽千靈順著她的話應了，心思還在顧尋那裡, 也沒覺得她們的對話有哪裡不對勁。
忙忙碌碌一整天，做完了手頭上的情的人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還要忙一會兒的人則開始商量晚上吃什麼。
嶽千靈和衛翰聊了一下午線稿的細節，沒了什麼疑問，便準備回家再畫。
收拾東西的時候她突然發現黃婕她們好像在聊什麼聚餐地點。
嶽千靈聽了一耳朵，以為自最近太忙了遺漏了什麼資訊，便問，“這周有聚餐嗎？”
尹琴回頭對她眨眨眼，笑得意味不明，“我們週末是有聚餐，不過跟你沒什麼關係啦。”
這話聽得讓人怪不舒服的，但嶽千靈本來也不喜歡聚餐，便沒說什麼。
只是黃婕聽尹琴好好的一件說得陰陽怪氣，連忙補充：“也算不上什麼正式聚餐，是有友司找我們聯誼聚餐，聯誼你懂吧，不過你有男朋友的，所以我們才沒叫你的。”
嶽千靈：“？”
她喉嚨像是噎住，想說什麼，卻找不到準確的措辭。
雖然黃婕沒明說，但嶽千靈聽到“男朋友”三字，下意識它和顧尋聯絡在一起。
似乎大家都預設她和顧尋是情侶了，但只有人他們至今最親密的接觸不過是一擁抱。
這種情況下，她總不能兀自在外預設了這一點。
萬一呢……
嶽千靈也不自擔心的這“萬一”是什麼。
好一會兒，她才皺了皺眉，低說：“誰說我不是單身了。”
“啊？”
四周幾同都目光集中到她身上，彷彿不相信自聽見的內容一般。
黃婕還在想著是不是鬧了大烏龍，尹琴便挑明了問：“顧尋不是你男朋友啊？”
嶽千靈垂眼，繼續收拾東西，平靜地說：“不是啊。”
幾同面面相覷，覺得有點尷尬。
但尹琴顯然沒有這種情緒，她笑了笑，“來是我們誤會了，還說你每天往第九業部跑是因為找男朋友呢。”
原來她還什麼都不呢。
嶽千靈睨她一眼，“我是去工。”
果然，尹琴一聽到這兩字便睜大了眼。
“工？”
整小組的人雖然都以為嶽千靈和顧尋是情侶，不過卻是從平時他們總是同進同出推測出來的。
至於第九業部這一點，他們倒是清楚其中的情況，但竟然都默契地沒有和尹琴提起過。
這會兒尹琴發現似乎她一人被矇在鼓裡，像是被排擠了似的，面子上不太過得去，強顏歡笑：“原來是這樣，來我們都誤會了。”
嶽千靈沒再說什麼，拿著包包下了樓。
這時候電梯人挺多，嶽千靈是最後一擠進去的，站在最前方，也沒注意身後站了哪些人。
直到電梯抵達一樓，她剛跨出去兩步，突然聽見有人叫她。
嶽千靈回頭，見宿正隨著人群走出來，步子還有點急。
“怎麼啦？還有什麼吩咐？”
聽到“吩咐”兩字，宿正倏地笑了。
“我跟你之間只能談工？”
“我隨口那麼一說。”
嶽千靈笑，“你不是下班了嗎？怎麼沒去停車場？”
“反正回家也是一人，打算吃了飯再回去。”
宿正朝她抬抬下巴，“一起？”
嶽千靈本來也打算吃了飯再回去，便點了頭。
兩人一起進了一家餐廳，點菜的時候，嶽千靈想到顧尋一人在家，也不他吃沒吃晚飯，便給他發了條訊息。
【糯米小麻花】：你吃晚飯沒？
顧尋沒有立刻回訊息。
放下手機，嶽千靈繼續選單，宿正突然問：“週末有聯誼聚餐誒，你去嗎？”
嶽千靈想也沒想說：“不去。”
宿正：“嗯？你不是沒男朋友嗎？”
提到“男朋友”，嶽千靈倏地抬眼，頓了片刻，說：“嗯，但聯誼什麼的也不需要。”
“也是。”
宿正笑笑，“不過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嶽千靈目光一滯，還沒想好怎麼回答，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她立刻解鎖，螢幕上是顧尋的聊天視窗。
【校草】：沒。
【校草】：你要回來陪我吃嗎？
【糯米小麻花】：也不是不行。
【校草】：24583
【糯米小麻花】：？
【校草】：我家密碼。
她打字的時候，宿正恰好瞥見螢幕。
他跟顧尋也有好友，自然那頭像是誰。
發完後，嶽千靈重新抬起頭，思忖著要怎麼回答剛剛的問題。
正要開口，宿正卻垂著眼，伸手撈起選單，笑著說：“行了，你不用說了，我了。”
“……”
她慢吞吞地揚起視線，向宿正。
原本以為他也要去參加聯誼什麼的隨口一問，但此時的回答，卻讓嶽千靈覺得他好像是帶著另一層意思。
於是，嶽千靈清晰篤地“嗯”了一。
也不自是不是想多了，但這回答，總歸也沒錯。
只是回去的路上，嶽千靈心裡有點說不上來的雜亂。
前有同誤會她和顧尋已經是情侶，後有宿正追問她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她彷彿處於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獨木橋上。
再想到今天早上那長達二十分鍾的擁抱後，嶽千靈心裡更是不上不下。
像是踩在一懸空的浮板上，一開始會喜歡這種似是而非的懸空感，但時間久了，總會不紮實。
思及此，嶽千靈突然有點著急。
想要落實感，想要清清楚楚的回答。
可是——
嶽千靈垂了垂腦袋。
顧尋沒有急著要她給一答案，她總不能自突然跑去跟他說“我答應你我們談戀愛吧”。
唉。
嶽千靈嘆了口氣，拎著給顧尋帶的晚飯不緊不慢地朝家走去。
電梯裡，她給顧尋發了條訊息說自到了，他沒回。
於是嶽千靈直接朝他家門口走去。
抬手按密碼時，她突然見門上好像貼了一小紙條。
那次被跟蹤的恐懼感捲土重來，嶽千靈立刻緊張地環顧四周。
確沒什麼人跟上來後，她才鬆口氣，再抬頭，發現那小紙條好像有點特別。
不是小廣告，而是手的內容。
“鄰居您好，我是住在這一棟17樓的住戶，我經常在電梯裡遇見你，對你很有好感。今天中午見你回家，本想和你說話，但是跟出來後見你精神不是很好，遂罷。在不打擾你的情況下，希望能跟你認識一下，我的微信是：trae19981212”
嶽千靈：“……”
她皺著眉小紙條撕下來，揉在掌心後，才推門進去。
室內安靜得只有空調音。
沒開燈，窗簾也拉著，整房子陷入冥冥昏暗中，只有一絲微光透過窗簾縫隙映在沙發上。
而顧尋躺在沙發上，正閉眼睡覺。
嶽千靈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他落在地上的手機撿起來放好後，想叫醒他。
但她一低頭見顧尋平靜的睡顏，突然有點不忍心吵醒他。
站了幾秒後，嶽千靈慢吞吞地蹲了下來。
她的視線一寸寸地掃過他的臉，最後落到他濃密的睫毛上。
因為他睡著了，嶽千靈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長時間打量他。
不怕被別人發現，也不怕被他本人發現。
不過了多久，嶽千靈感覺自的腿都麻了，卻還是不想移開視線。
半晌，她想到門上貼的小紙條，便伸出手輕輕地戳了一下他的臉頰。
“狐狸精，到處勾引人。”
話音一落，顧尋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
嶽千靈心裡一驚，立刻起身。
但是她長時間蹲著，在站起來的那一瞬間雙腿沒什麼覺，整人一趔趄，朝沙發倒去。
還好她肢體還算協調，再即將倒在顧尋身上時雙手及時撐住了沙發。
動穩住的那一刻，嶽千靈雙眼直愣愣地著和她距離只有兩釐米的顧尋。
呼吸也在那一瞬間屏住。
許久，確顧尋沒被驚醒後，嶽千靈才細細地呼出一口氣。
好險，差一點。
可也不怎麼的，她維持著這姿勢，久久沒有起身。
在唯一的那光束徐徐從沙發移到顧尋臉上時，嶽千靈吞嚥了一下。
反正也沒醒。
反正他什麼都不。
那……
嶽千靈這麼鬼神差地低頭，在顧尋側臉落下輕輕一吻。
大概是第一次偷親人有點緊張，嶽千靈呼吸紊亂，眉頭緊蹙，只是沾了一下立刻離開。
然而她剛抬起頭，沙發上的男人倏地睜開眼。
四目相對。
他眼裡還帶著朦朦朧朧的睡意，惺忪地著嶽千靈，似乎並不發了什麼。
但嶽千靈的意識非常清晰。
在顧尋睜眼的那一秒，她覺得自的臉在一秒之內達到了沸點。
燒得她連嗓音都啞了。
“我、我不小心的。”
說完，她雙手一撐，要站起來。
下一秒，顧尋抬手穿過她的腰，她往懷裡一按，抱著她順勢一翻身。
天旋地轉間，嶽千靈被他壓在了沙發上，未反應過來上一秒還睡眼惺忪的人竟正在眨眼間變得如此強橫。
緊接著，顧尋便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嶽千靈原本想要掙扎的手頓在半空，雙眼倏地睜大。
可是他的吻卻很溫柔，在她唇上徐徐輾轉。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嶽千靈依然睜著眼，視線裡全是他的臉，卻依然不敢相信唇間的灼熱是否真實。
直到一股濡溼的觸感傳到她唇間，嶽千靈像是渾身過電一般，全身的感官細胞瞬間沸騰，人卻從頭到尾僵住了。
片刻後。
顧尋皺著眉，雙唇微分，用低到幾乎是一陣氣兒似的音說。
“你張嘴啊。”
嶽千靈感覺自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像一只會聽指令的機器人。
她唇齒一鬆，口中空間頃刻間被攻掠，那股讓她酥|麻的濡溼觸感大面積襲來。
他的唇舌柔軟滾燙，分明只在分寸之地攪弄吸吮，卻輕易地撩動她每一根神經末梢。
嶽千靈從來不接吻竟然是力氣活。
她的手漸漸地連支撐的力氣都沒有，緩緩落在顧尋背上。
這一小小的舉動卻像刺激到了他似的，更加深入地吻她。
好一會兒過去，嶽千靈在纏綿中拉回一點意識，才想起自應該閉眼。
可是她合上眼簾，聽覺竟然在同一時刻放大。
顧尋的喘在她耳邊起伏，時不時夾雜著喉嚨裡溢位的悶哼。
讓嶽千靈覺得……
怎麼接吻都這麼色|情！
不過了多久，嶽千靈感覺自呼吸有點困難的時候，顧尋終於停下。
他撐著嶽千靈腦邊的沙發，輕輕啄了一下她的嘴角。
“我也是不小心的。”
嶽千靈：“……”
有誰能不小心到來一舌|吻？？？
可是她現在沒有說話的神思。
緊緊閉著眼，好一會兒，她才有勇氣睜眼面對他。
著他帶了點水汽的雙眼，嶽千靈手指輕輕動了動，然後攥緊他的衣服。
“我……”
“等等。”
顧尋突然打斷她，“讓我來說。”
嶽千靈彷彿預感到他要說什麼，手指松了松，復攥緊。
“第一次被女親。”他彎了彎唇角，“你得對我負責。”
嶽千靈：“……”
在她有點羞惱想立刻起身時，卻發現身前的人根本推不動，像一堵牆。
“嶽千靈。”
顧尋這樣俯身著她，神情忽然變得嚴肅，“其實我是想正式地告訴你，以前的林尋喜歡你，而現在的顧尋也喜歡你。”
“我自也花了一點時間來接受這件，但不重要，總之此刻你面前的這人，他真的很喜歡你。”
他最後一字落下時，嶽千靈感覺自像從是飄飄搖搖的雲端墜入一片柔軟卻堅硬的溫床上。
她心裡的所有不確，距離變成確，只有一線之隔。
嶽千靈的手依然緊緊攥著他。
“很喜歡……是多喜歡？”
混混沌沌的客廳光線中，嶽千靈見顧尋的眸光漸深。
“這問題我沒辦法回答你。”
“噢……”
嶽千靈鬆開了手，想儘量不在意，可還是忍不住想鑽這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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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無視過，被拒絕過，這些都是客觀存在的實。
沒有得到足夠的喜歡，她或許還是很難將自擺在和他對等的位置。
“那行吧——”
“這種非客觀的情，從來都沒有人發明一刻度標準。”顧尋忽地打斷她，緊緊盯著她的雙眼，“我也沒辦法拿出參照物給你做對比。”
“因為我長這麼大，”
在說這句話的同時，他目光柔和下來，像一汪溫泉，溺住了眼裡的少女。
“沒喜歡過別的女，只喜歡你一。”
說完，他忽地埋下頭，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在嶽千靈耳邊蹭了蹭，喃喃：“剛剛不是說了麼，你是我的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