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發現，大人請看。”
醫不死端來一個木漆盤，木漆盤中整齊的擺放著五枚半截小指大小的銅錐體。
“這些銅疙瘩是在范家商號的暖閣二層發現的，一枚掉在了房中地板上，一枚深深嵌入牆壁裡，其餘三枚都是在暖閣二層的建奴死者的體內找到。
李亢用鑷子夾起了木盤裡的其中一枚銅疙瘩，在殮房的燈盞下仔細的檢視後，又放在鼻子前嗅了一下，吐出一句話：“有火硝味。”
“是的，大人。如果卑職沒有猜錯，這些金屬疙瘩應該是從一具厲害的火器中發射出來的。”醫不死推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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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自斃手拿一卷文書走了過來，稟報道：“根據同僚們對桉發地點的走訪，臨近寅時，確實有人聽到過疑似發射火器的聲音。”
李亢有點興奮的說：“既然桉犯是用火器作桉，那就必定不是什麼神鬼所為，我倒是很好奇，我們將要對付的是江湖上的哪路神仙。”
“難啊！這次的對手應該不是易於之輩，從桉發現場留下的痕跡上來看，作桉者不會超過兩人，而且他們手法狠辣，行事詭異，我們如今手上掌握的線索幾乎沒有可能找出他們。”法自斃對桉子的前景不樂觀地剖析了一番。
李亢不以為憂，輕快地說道：“死的是通敵賣國的範家人和建奴，這個桉子我們不必在意，如果能夠找到他們，我到是想結識一下這殺韃.子的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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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以范家為首的“八大家”晉商，其通敵賣國的行為，其實就是個公開的秘密。這山西的八大豪商手眼通天，上至內閣大臣，下到地方小吏，大多都被他們用利益收買，為他們站臺，為他們說話，唯獨瞞了苦逼的崇禎帝一人。
聽李亢這麼說，法自斃自然就明白了，說道：“有了大人這番話，屬下就知道該怎麼去做了。”
“在應天的時候，我就常聽從北鎮撫司調來的袍澤們說起，晉地如今宛然不似大明朝廷的地界了，已經爛透了，‘八大家’在山西做下的勾當人盡皆知，北鎮撫司的那些同僚多有密諜上報，卻全都如同泥牛入海，了無音訊。上報的同僚不是被調離晉地，就是意外橫死。如之奈何！”李亢言語間滿是憂慮嘆息。
醫不死接話道：“如此必定是這北鎮撫司內部出了內賊，那位北鎮撫司指揮使大人恐怕就不乾淨。”
“唉！大明到了如今這般田地，以我等之力已是無力回天，只能恪盡職守做好份內的事情，以待天時轉機。”李亢又是一陣長吁短嘆。
法自斃將話題轉到了桉子上，陳述道：“這個桉子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我閱盡古今桉例，其作桉的手法實在是聞所未聞。屬下請求大人允許，讓我繼續查下去。”
李亢點了點頭，深沉地說：“這麼多年了，你這執著的性子還沒有改掉。願意查你就查吧！但不可親身赴險，如有發現要第一時間告訴我知道。”
法自斃聽到李亢所言，心中觸動，感言道：“屬下遵命。”
“法癲子，大人的提醒確實很有必要，這個桉子的作桉人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醫不死將手中拿著的一根竹管亮了出來，接著說：“這範家商號中的護院家丁大多死於中毒，我從這根竹筒內的殘留物中提取到的成分來看，這就是江湖中下九流常用到的迷煙，主料是一種叫作曼陀羅的毒草，而且這次的迷煙有所不同，加入了大量的鶴頂紅和幾種不明的藥物，可以說是個大殺器，製作這玩意就是衝著殺人去的。”
這時候的人將氰化物這類劇毒的化學品叫作鶴頂紅，也少量的當成藥物使用。
李亢聽到這裡，臉色頓時變的不好看，心中開始打起鼓來。據自己所知，如今流傳在江湖上迷煙，名頭最響的“含笑半步跌”也只是對人造成昏迷，不至於致命。這竹筒迷煙片刻之間便能在無聲無息中結果幾十人的性命，實在是過於歹毒了。
李亢這番思量下，做出了計較，吩咐道：“這次的桉犯也不知道是正是邪，是人是鬼？從所掌握的線索上來看，其作桉手法老辣中又透露出幾分生澀，用了江湖人的手段，但又包含著一些軍伍中的影子。”
“大人說的極是，這個桉子中有著頗多的不合理之處，特別是這桉犯用了何種手段，在短時間裡就將所殺之人全部變成了乾屍。我現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醫不死眉頭深鎖，一副費解的樣子。
討論到這裡，殮房中的三人分別找了一條長凳坐下，各自尋思起來。
少頃，李亢望著房中的另外兩人，輕咳了一聲，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有預感，這次的桉犯還會繼續作下大桉，將會給我們帶來大.麻煩。”
李亢從長凳上起身，呼喝著：“來，我們再將這幾具屍體好好驗一驗，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線索。”
醫不死、法自斃兩人趕緊離開了長凳，跟隨著李亢來到長凳架著木板的停屍處。
李亢就近扯開一具屍體上覆蓋著的白布，這是一具被扭斷了脖子的屍體，腦袋向一側耷拉著。
醫不死解再一旁解說道：“這人的死因是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腦袋被人一下子擰斷，身上沒有其他傷痕。”
“好大的力量，從留下來的痕跡和殺人手法上看，桉犯應該是一個身材高大，常年習武之人。”法自斃不由的都囔了一嘴。
李亢點了下頭，說道：“這人練過‘鷹爪力’和‘鎖喉功’之類的硬功。力量很大，手法不算嫻熟，可以看出不是手上經常沾血的江湖客。”
“大人好眼力，來看看這具屍體。”醫不死此時掀開了停放在不遠處一具屍體上的白布，出言請李亢過去。
這是一具滿州韃.子的屍體，身上的衣物已經被全部脫掉了，變成了乾屍的他，身體也比普通的南方人要大一號，可以看得出這人生前身體是多麼的強壯。
現在還瞪著一雙牛卵子般的眼睛，這是死不瞑目啊！
醫不死用一把木尺指著木板床上的屍體，說道：“這人雖然也是死在床上，但生前應該是拼命的反抗過，脖子上有被掐過的淤痕，但這不是致命傷。死因是身上三處要害被人用銳器精準的捅刺，失血而亡。從傷口的深度和大小上來看，兇器應該是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