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奚毫無徵兆出手,讓整個暖房裡的人都震驚到失聲無言。
唯有溫芳菲在一邊慘叫一邊怒罵。
“顧青奚你這個賤人,你該死!”
那一杯茶水又熱又燙,溫芳菲的脖頸被燙得紅腫到嚇人。
她臉色扭曲著哭訴道:“娘娘,不,姐姐,這刁婦膽大包天,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折辱我,您一定不能放過她!”
就在剛剛,溫芳菲還端坐在榻上,穿的貴氣十足彷彿天生就是皇家縣主。
然而眨眼間,她臉頰紅腫渾身茶漬,披頭散髮的癲狂模樣彷彿一個瘋子。
和端坐在對面周身氣度非凡的顧青奚相比,宛如笑話。
徐貴妃這個時候終於回過神來,冷著臉斥道:“大……”
“大膽!”
就見青奚臉上的笑容再次一收,寒聲看著溫芳菲搶先斥責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敢自稱是貴妃娘娘的妹妹。貴妃娘娘乃天潢貴胄,怎麼可能會有你這樣下賤的狐媚子妹妹。”
“……”
兩次被搶了話,徐貴妃只覺得心頭梗了一團火,憋得難受。
尤其是青奚說的內容,更是氣得她腦仁疼。
溫芳菲做夢都想不到,顧青奚竟然膽大包天到敢在貴妃面前對自己動手。
她一張臉扭曲又怨憤的盯著顧青奚,片刻後冷笑著厲聲喚道:“綠荷,告訴她我如今的身份!”
貴妃認溫芳菲做義妹,賜封芳菲縣主,還把綠荷徹底賞給溫芳菲做貼身婢女。
“是。”
被溫芳菲點到名字,角落裡的綠荷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她看向顧青奚,冷聲道:“這是貴妃娘娘的妹妹,皇上親封的芳菲縣主,還不趕緊來給縣主磕頭認罪?”
溫芳菲得意的看向顧青奚,準備在這個女人臉上捕捉到一些震驚、憤怒、嫉妒、不甘等情緒。
然而讓她失望的是,沒有。
顧青奚連半個眼神都懶得施捨給她,而是轉身看向徐貴妃,一雙漂亮的眸子裡帶著些徵詢。
徐貴妃看著狼狽不堪的溫芳菲,目光沉了下來:“承恩侯夫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本宮的妹妹下如此狠手!”
“娘娘您說這狐媚子……哦不,您說眼前這位姑娘,是您的妹妹,還是陛下親封的縣主?”
青奚挑了挑眉梢,表情看起來驚訝又無辜:“臣婦似乎從未聽說,京中有一位芳菲縣主,倒是我夫君家有位適齡表妹,名聲放浪形骸,未出閣便與男人私通,與眼前這位長得頗為相似呢。”
這話說的可真是句句打臉。
溫芳菲被擠兌的臉色漲紅,但又不知道如何反駁。
綠荷無奈,只得硬著頭皮說道:“承恩侯夫人莫要胡說,我家芳菲縣主乃貴妃娘娘情同姐妹,特請皇上賜封了縣主,聖旨不日便會傳下來。”
喲,這便是溫芳菲解決自己‘女兒家清白’的辦法啊。
換個馬甲自欺欺人。
“原來如此,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可憐縣主竟與我那狐媚子表妹肖像。”
青奚聞言端起桌上的熱茶抿了一口,笑道:“那倒是我眼拙,認錯人了,縣主莫怪。”
這輕飄飄的道歉,可真半點誠意也無,妥妥的囂張姿態。
“可笑,你打了本縣主一耳光,還潑了我熱茶,一句認錯人了便想揭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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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芳菲只覺得怒氣衝頂,尖聲道:“過來,本縣主要你磕頭道歉,磕到本縣主滿意為止。”
徐貴妃冷眼旁觀,並未制止。
“磕頭認錯?我顧青奚怎麼說也是從一品驃騎大將軍的女兒,一品侯的正妻,你是什麼東西?”
青奚閒適的剃了剃指甲,涼聲道:“你也配?”
一番話說完,滿堂俱靜。
溫芳菲扭曲著臉怒道:“放肆!你這刁婦,我是皇上親封的縣主!”
“錯了,你不是。”
青奚將指甲放在紅唇邊吹了吹,衝著她勾唇一笑,那笑容當真豔光逼人,卻偏偏又帶著居高臨下的嘲弄:“皇上的冊封聖旨一日沒下來,你便一日不是縣主。現在,坐在你面前的是一品承恩侯夫人,該跪下的人,是你呢。”
剛飛上枝頭便想著急吼吼做鳳凰。
可山雞終究是山雞,換個身份就以為自己能飛上天了不成?
可笑。
“你!”
溫芳菲被顧青奚懟的啞口無言,但偏偏又無法反駁。
因為皇上的冊封聖旨確實還沒下來!
今日從顧青奚進來開始,溫芳菲先被打臉、潑茶,如今又被語言擠兌羞辱,可謂是丟盡了臉面。
奈何她壓不住對方,只能紅著眼看向徐貴妃,哭訴道:“姐姐。”
往日裡,徐貴妃一直覺得溫芳菲天資聰穎,可不知道為何,如今瞧著她這幅狼狽姿態,只覺得煩悶。
哭哭哭,就知道哭。
但不管怎麼說,左右是自己認下的妹妹,又是情郎的意中人,徐貴妃還是要替她出頭的。
今日顧青奚這番毫不拖泥帶水的反擊,不僅打了溫芳菲的臉,也是藉機在跟自己叫板呢!
徐貴妃心裡跟明鏡似的,冷臉斥責道:“就算她現如今還不是縣主,那也是本宮的妹妹。你不分青紅皂白,在本宮眼皮子底下動手,姿態倒是囂張得很。”
“臣婦不敢。”
既然貴妃都發話了,青奚從座位上站起來,微微福身行禮,嘲諷道:“可這位未來的縣主,究竟是誰的妹妹,娘娘與我都心裡有數。是不是不分青紅皂白動手,縣主想來心裡也該有點數。”
“還敢猖狂!”
徐貴妃氣的柳眉倒豎,揚手便朝著顧青奚臉上抽過去。
溫芳菲在旁邊瞪大了眼,扭曲的表情中帶著興奮。
然而,貴妃這一巴掌終究是沒落下來。
“娘娘在宮裡呆久了,莫不是腦子徹底糊塗了,臣婦可不是那些任你磋磨欺辱的嬪妃侍妾。”
青奚精準的捏住徐貴妃的手腕,雖說放低姿態福著身子,但表情卻漠然又平靜:“士可殺不可辱,今日要麼我安然無恙的走出去,要麼我一頭撞死在這裡,等我父親班師回朝那日,來找娘娘與三皇子討要女兒的屍首。”
老皇帝昏庸,眼看著就要隨時撒手人寰,太子正直壯年,卻因跛腳備受非議。
三皇子尚且年幼,羽翼不足,只能靠徐貴妃籌謀。
這個時候,班師回朝、手握兵權的顧將軍便是最有底氣的一張王牌。
原書中,徐貴妃數次拉攏顧川無果,只得用奸計構陷,謀害忠良,任由昏庸的皇帝抄了顧家滿門。
而即便是構陷栽贓,她也只能等顧將軍回京交出兵權後才敢動手。
現在顧青奚若真的死在這裡,那數十萬將士凱旋當日,如何交代?
別人或許可以不在乎。
但正值緊要關頭,準備替子奪嫡的徐貴妃還真就不敢輕易動顧青奚。
兩個女人的視線相互交錯,彼此都分毫不讓。
片刻後徐貴妃冷笑道:“你在威脅本宮?”
“不敢。溫芳菲勾引我夫君在先,令承恩侯府與顧家臉面蒙羞,這口氣,臣婦實在咽不下,是以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娘娘斷無攔著的道理。”
青奚扯了扯唇角,將徐貴妃的手腕放開站起來,冷聲道:“任她是誰的妹妹也好,皇上封的縣主也罷,做了錯事,便該打。這口氣今日不撒,來日我也是要撒的。娘娘本事通天,能封她做縣主清洗名聲,那倘若來日縣主名聲壞了,是不是還得請封她做公主呢?”
一番話,說的徐貴妃臉色鐵青。
說到底顧家有兵權,在這等關鍵時候,底氣就是足。
再者說顧青奚今日佔理,也沒有做錯事,罰無可罰!
見徐貴妃沒說話,青奚扯了扯唇角,起身告別:“既然如此,這氣也撒了、茶也吃了,多謝娘娘盛情款待,臣婦告退。”
“慢著。”
徐貴妃今日是真被顧青奚這番油鹽不進的囂張姿態氣的不輕。
她揉了揉太陽穴,沉聲道:“本宮向皇上提議,將芳菲縣主賜婚承恩侯做平妻,以後你與本宮的妹妹平安相處。”
“我當你攀上高枝以後能飛到哪裡去呢,最後兜兜轉轉,還不是得回到我的地盤。”
青奚聞言瞥了一眼溫芳菲,涼聲笑道:“芳菲縣主,我便在侯府端坐著,等你八抬大轎進來那日,咱們新仇舊賬,一起清算。”
說完以後,顧青奚甩袖瀟灑走人。
溫芳菲臉色難堪極了,不甘道:“姐姐,你就任她這樣走了?”
今日本該她羞辱顧青奚的,然而到頭來,自己的臉皮被人家放在地上踩!
溫芳菲不甘心啊!
“不然呢,顧家不倒,我能拿她如何?”
徐貴妃眼睛裡浮現出一抹殺意,片刻後不耐煩的看向溫芳菲,斥責道:“還不趕緊下去收拾一番,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裡像是個縣主!”
被徐貴妃斥責,溫芳菲哪怕心中再恨,也只能按下。
等皇上的冊封聖旨下來,她八抬大轎風光嫁給表哥後,就是顧青奚成為笑話的開始。
平妻,這倆字本身是在打顧青奚的臉呢。
這樣想著,溫芳菲捂住發腫的臉頰,嘴角浮現出一抹怪異的笑容來。
再說青奚。
從皇子府出來後,她帶著秋露往回趕。
這來回一折騰,眼看著天也擦黑了。
“方才可嚇死奴婢了。”
等到了承恩侯府外,秋露紅著眼一臉後怕的哭道:“您說咱這一趟,又是罰站淋雨,又是被貴妃訓話,婢子站在廊下,生怕您再也出不來了呢。”
看得出來,這丫頭是真的嚇壞了。
青奚伸出手來替她抹了把眼淚,笑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出來了嗎,怎地還哭上了?”
秋露兇巴巴的反駁道:“哪裡是好好的?夫人身子嬌貴,在雨裡站這麼久,我得讓廚房趕緊燒些熱水,您回去就得沐浴換衣,免得落下病根……”
主僕二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府裡走。
可這剛進去,兩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侯府裡亂糟糟的,好像隱約還能聽得見丫鬟的哭聲。
後廚的掌勺師傅正在中門連廊下站著,手裡端著一碗湯。
瞧見顧青奚回來,他哆嗦著說道:“夫……夫人,老太君命我給您送來一碗湯。”
老太君給夫人送湯?
秋露心裡本就有氣,揚聲斥道:“夫人不喝湯,你趕緊端回去,讓廚房儘快燒些熱水來。”
掌勺師傅不敢多言,轉身就要離開。
倒是青奚覺得不對勁,蹙眉道:“你這是什麼湯?”
師傅僵著臉結巴道:“公……公雞蛋湯……”
聽到這個回答,青奚臉色頓時沉下來:“我離開府裡這段時間,可發生了什麼事情?”
“夫人饒命,是老太君命令小人給您送湯的。”
掌勺師傅放下手裡的湯,跪倒在地哆嗦道:“下午您走後不久,老太君便強行去您院子裡搜走了對牌,還綁了您院子裡的小廝丫鬟,現在正在後宅訓話呢。”
“什麼!”
秋露聞言徹底慌了,焦急道:“夫人,那凝霜姐她……”
顧青奚臉色沉下來,抬腳朝著後院快步走去。
她就離開一下午時間,這侯府就要翻天了。
想來是溫芳菲賜封縣主的訊息,讓後院的兩個死老太婆又嘚瑟上了。
“啊!”
“啊!”
“疼嗎,疼就對了,當日顧青奚就是這麼打我的呢!”
青奚和秋露剛到後院門口,就聽到裡面一陣慘叫,和柳媽媽的獰笑聲。
而這慘叫,正是凝霜發出來的。
嘎吱!
秋露沉著臉一把推開後院的大門,就見院子裡,凝霜被人綁了正在被棍子毆打,血流了滿地。
而青奚主院裡的丫鬟小廝,包括管家陳賢在內,都被綁著。
連廊下,老太君穿著棉襖,正坐在火爐前取暖,滿臉風光得意。
瘸了腿的柳媽媽被人攙扶著,表情猙獰的嚇人:“打,給我狠狠的打!當日顧青奚怎麼打我的,今日就該讓這死丫頭嚐嚐這痛苦滋味!”
推門聲響起的瞬間,院子裡的所有人都下意識看了過去。
因為白日下了雨,晚上的夜色濃重還帶著涼意,後院早早就點了燈籠,輝映的整個院子都有些忽明忽暗的晦澀。
顧青奚披著墨色狐裘大氅,就這麼從院外走進來。
她那張美豔的臉上半點表情也無,周身卻帶著逼人的寒氣,走過來的時候,滿院子的小廝丫鬟紛紛讓出一條道路來,不敢與她對視。
就連那正在杖責凝霜的小廝,都下意識收起棍子,臉色忐忑。
“打呀,繼續打!”
柳媽媽瞧見顧青奚,老臉上浮現出一抹懼怕,但很快便得意的尖聲道:“怕什麼,侯府裡馬上就要迎來一位縣主夫人,到時候有些人早晚得夾著尾巴做人。”
然而,那小廝終究是沒敢。
眾目睽睽之下,顧青奚走過去,將身上的大氅解開披在凝霜身上,柔聲問道:“怎麼樣,還能撐住嗎?”
凝霜被打的渾身都是血,嗓子都喊啞了。
她蒼白著一張臉,竟還笑了一下:“剛剛險些就撐不住了,但一想到夫人您會回來,凝霜就什麼都不怕了呢。”
秋露跪在旁邊,看著凝霜的慘狀,忍不住紅著眼嗚嗚哭泣。
青奚只覺得心頭一股怒意中燒。
不僅僅是因為原書女配的情緒,相處這段時間,凝霜秋露倆丫鬟把她照顧的無微不至。
結果她就出去一趟,凝霜卻險些被人打死了。
“好,那就撐住了,瞪大眼睛看看夫人我是怎麼給你出這口惡氣的。”
伸手擦去凝霜額頭上的虛汗,顧青奚冷著臉站起來,一步步朝著柳媽媽和老太君走去。
“下午去貴妃那裡聽訓,想來你多少也能學到些東西。往後可比不得從前,我兒馬上就要娶個縣主做夫人,你若是識趣,便乖乖聽話。”
老太君舒服的靠在火爐旁,輕蔑且得意的看著走來的顧青奚,衝著旁邊八仙桌上那鍋湯揚了揚下巴:“這鍋公雞蛋湯,用的是最鮮的野山公雞和雞蛋煮的,你且喝了,想想自己為什麼如這山雞一般沒用,嫁進來這麼久,肚子始終沒半點動靜,我什麼時候才能抱上孫子。”
有個縣主做兒媳婦,老太君得意呀。
尤其是,先前被顧青奚壓制,現在她瞬間翻身,又拿捏起了婆婆姿態,多痛快!
就連柳媽媽,也同樣滿臉解恨。
“抱孫子?我看老太君這面相,不像是能享兒孫福的人呢。”
青奚盛了一碗湯,然後在整個院子裡所有人震驚的注視中走上前,一把捏住老太君的脖子,伸手便把那雞湯往她嘴裡灌,冷聲道:“不過既然這公雞蛋湯喝了能生兒子,老太君趁著自己還沒死,多喝些,說不定自己還能再生一個呢。”
“……”
此話說完,滿院寂靜。
包括柳媽媽在內,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只覺得荒謬極了。
而老太君被顧青奚捏著脖子,彷彿一隻掙扎的老山雞,臉上帶著憤怒、震驚、惘然等各種複雜情緒,瞧起來十分滑稽。
林靖康從院子外面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沉聲呵斥道:“顧青奚,住手!”
青奚站在廊下,淡漠的瞥了林靖康一眼,然後伸手從那鍋湯裡撈出一個雞蛋,直接塞進老太君嘴裡去,涼聲道:“住手?老太君既然如此喜歡這湯,我免不得要盡孝一番,喂她把這鍋湯全都給喝下去!”
“咳咳咳咳!”
一顆雞蛋塞嘴裡,老太君被噎的直翻白眼,一邊咳嗽一邊指著顧青奚,張嘴便要罵人。
顧青奚扯了扯唇角,在眾人震驚的注視下,將那鍋已經冷卻的雞湯端起來,朝著老太君臉上一股腦全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