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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直到當天下午琨神開始線上講題答疑, 擔心會被兩位大佬其中任意一個滅口的恐懼都依然籠罩在七組同學的頭頂上。

“當然害怕, 但沒有什麼能阻擋我追逐知識的腳步。”

岑瑞同學對著遞過來採訪的手機鏡頭, 毅然表示:“哪怕我下一秒就要背起書包浪跡天涯,也是要把這道題先問完的。”

“想都別想。”夏俊華義憤填膺地撥開他的手,“下一道明明該我問, 浪跡天涯就可以插隊了嗎?”

……

能被學霸們拿出來問的題目大都艱深, 靳林琨講得不快,預定時間才進行到一半, 又有不少其他組的同學聞訊被吸引了過來, 跟著湊到了七組的宿舍門口。

於笙出門買了趟飯,差點被岑瑞夏俊華那幾個寢室門口排出的長隊堵住,沒能擠得過去。

“熱不熱?”靳林琨剛答完一道題, 看到舍友推門進來,放下滑鼠轉身, “食堂人多嗎?”

“食堂人不多,應該都到外面排隊了。”

於笙把他的蓋澆飯遞過去,又翻出瓶冰鎮的娃哈哈:“沒有爽歪歪了, 再喝一天這個吧。”

靳林琨:“……”

雖然他確實對這些口感偏甜的奶製品乳飲料很感興趣,但於笙這種立志要把所有兒童飲料都給他買一遍的架勢, 靳林琨在一開始其實也是沒能預料到的。

尤其小朋友看起來似乎還很喜歡這個過程, 非常高興能在這種時候扳回他一局。

於笙把娃哈哈插上吸管帶過來, 塞進他懷裡,心情不錯地順手按在靳林琨頭頂,低頭看了看螢幕。

太陽很曬, 他身上還帶著外面明朗的熱意。這樣貼下來,衣料被曬得微溫的布質就跟著貼上靳林琨頸間。

靳林琨微抬起頭:“朋友——”

於笙掃了眼他手裡的娃哈哈白色瓶子,忍不住抬了下嘴角,一本正經:“這位小同學還差多少作業,用不用幫忙?”

“……”

靳林琨清了下喉嚨,不著痕跡地調整了下呼吸。

要不是在講題,他其實很想現在就站起來,在捱揍的同時好好揉兩把他舍友的腦袋。

想象和現實總是有差距的,靳林琨遺憾了一會兒,沉穩地握住舍友按在自己腦袋頂上的手放到一邊,未雨綢繆地先解釋:“朋友,問題的人太多了,我剛剛順手開了個直播……”

於笙:“……”

畫面裡的另一位大佬一閃而過,飛快地離開了鏡頭。

直播間裡原本和諧討論題目的彈幕忽然異常熱鬧起來。

【啊啊啊啊啊剛剛的是於笙嗎,看到兩位神級人物出現在同一個畫面好激動!】

【他們兩個是舍友,出現在一個畫面很正常,但是小同學和娃哈哈是什麼情況!!】

【這就是學神的世界嗎!好羨慕嗚嗚嗚嗚我也想喝娃哈哈……】

【兩位大神關係真好,我也想複習的時候有人給帶飯qaq】

【對了,說起關係好,你們知道嗎?我聽說……】

【沒有的事!我們琨神和笙哥是純粹的兄弟情!】

【很好的好朋友,好兄弟,我們可以作證!】

【之前的事是因為琨神床上放的都是書,實在沒地方睡,不要胡思亂想!】

上一條彈幕才走到一半,就被下面七組的氣泡控評強勢打斷,依然不為所動,繼續慢吞吞在螢幕上飄過。

【……我聽說隔壁組幾個學神關係也很好,我們一定要再努力學習,也加入愉快討論高精尖題目的隊伍裡。】

……

“不應當。”岑瑞很悵然,拉著梁一凡討論,“難道只有我們覺得我們組的兩位大佬不太對勁?”

梁一凡並不意外:“把主語換成單數形式,這個問題也一直在過去的幾個星期裡深深困擾著我。”

他已經獨自承受著兩位大佬不對勁的事實很久了,很高興看到其他七組成員和他一起面對現實,拍拍岑瑞的肩膀:“往好裡想,說不定琨神和笙哥自己都還沒察覺出不對勁,只是單純在引力作用下緩慢地自然彎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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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彎曲得太明顯,其實還是有人看出來了的。

只不過實在過於勢單力薄,幾條彈幕跳出來,一刷就刷過去了。

倒是匿名論壇裡,那幾層有關兩位大佬並且無關學習的樓又被頂起來,放上了於笙按靳林琨腦袋的截圖,下面跟了不少類似於“啊啊啊啊”、“嗷嗷嗷嗷”之類的興奮留言。

但在岑瑞帶領著七組自發組成的控評小隊趕過去,準備強調這是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七組內部經常會互相揉搓腦袋之前,就眼睜睜看著那個叫“wsyzka”的九級號神出鬼沒地上了線,並且給截圖的層主打賞了一個火箭炮。

……

七組同學孤獨而倔強地放下控評的手,在內部群裡繼續交流分享起了最新發現的秘密。

原定下午三點到七點的題目講解時間,因為大量同學的意外湧入,一直持續到了晚上九點半才終於告一段落。

靳林琨松了口氣,合上電腦,不無歉意地轉回來:“沒想到拖這麼久……是不是打擾你複習了?”

他原本還在想要不要讓於笙先去上晚自習,自己把最後幾道題解完就去,結果兩個人的請假條居然都已經被貼心地簽字署名批准,並且以照片形式發了回來。

於笙乾脆就沒動彈,一直靠在床頭背書背到了現在。

靳林琨有一會兒沒聽見他翻頁,有點擔心是自己講題太吵,打擾得他背不下去。

於笙手裡的筆一頓,抬頭,擱在膝上的書差點沒按住跟著滑下去:“結束了?”

“對……剛結束。”

難得看見他學習中途走神,靳林琨下意識答了一句,莫名騰起好奇心,忍不住想看看舍友在幹什麼。

才站起來,於笙手裡那本書就被他啪地一聲牢牢合上,塞進了枕頭底下。

“……”靳林琨輕咳一聲,“朋友——”

他迎上於笙的視線,揉揉鼻尖,及時改口保證:“我一點都不想看,也不會半夜摸你枕頭下面那本書。”

保證得太嚴肅,於笙看著他,還是沒忍住牽了下嘴角:“出不出去吃飯?”

“啊?”平時都要好說歹說才能拐他出門吃口飯,靳林琨有點不適應,仔細站了一會兒,謹慎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額頭的溫度。

於笙沒掩飾笑意,起身下床,把他的手一把拍下來:“快點,我餓了。”

舍友餓了是件大事,靳林琨起來,轉身幾下收拾好東西,正準備去接於笙的書包,掌心先被塞了顆糖。

靳林琨揚揚眉峰,眼睛忍不住彎了下,把那顆糖仔細剝開,放進了嘴裡。

於笙說要出去吃飯,也只是拉著靳林琨出了校門就當了甩手掌櫃,又把定地方帶路的工作交回到了對方身上。

難得他有興致,靳林琨挑了家開得遠的烤魚,拉著人上了公交車。

n大位置有點偏,時間又晚,公交車上人少得幾乎空蕩。

兩側都是單排座位,於笙隨便找了個空座想坐下,被靳林琨拖著,一塊兒坐在了最後一排。

後排的座位比前面窄,又顛得慌。於笙靠窗坐著,看了一會兒窗外黑咕隆咚的夜景,忽然想起靳林琨當時請假的藉口:“你又不暈車了?”

靳林琨微啞,很誠實地搖頭:“不暈車,你要不要去前面坐?”

難得於笙願意跟他跑遠點兒,也不知道這兒的公交車怎麼連雙排座都沒有。

坐後排確實不舒服,靳林琨側了側身,準備給他讓地方,於笙卻依然坐著沒動。

路燈從窗外投落進來,暖色調的光,勾勒出少年異常鮮明的影子。

於笙低頭擺弄手機,往座位裡又挪了挪,調整了下姿勢靠著車窗,總算給兩條腿找了個勉強能容納的空間。

靳林琨忍不住揚起唇角,張嘴想說話,被於笙頭頂長眼睛似的抬手封住。

“……”靳林琨有點惋惜,在他的手掌底下動了動嘴,含混出聲:“我就是想表達一下喜悅……”

“你表達喜悅的方式就只有話癆?”

於笙抬眼掃他,忍不住覺得自己當初對這人的認識簡直太浮於表面:“嗓子都啞了,不知道歇一會兒?”

靳林琨愣了一瞬,忽然想起他給自己那顆糖好像確實味道和平時不大一樣。

他舍友不光跟他跑這麼遠吃飯,願意陪他坐在後排座上,還因為他講題的時間太長,給他塞了顆潤喉糖。

靳林琨被捂著嘴,實在沒辦法說話,只能換了個抒發喜悅的方式,摸出手機,把這件生活中的小事分享給了梁一凡同學。

烤魚是董珏推薦的,就在公交站邊上。靳林琨特意過來認過一次路,很自信地拖著於笙繞過街角,找到了異常顯眼的招牌。

這次帶出來的書包有點沉,靳林琨掂了掂,忍不住好奇:“帶了什麼出來?”

“書。”於笙言簡意賅,“萬一半夜又回不去,就開個房一起複習。”

靳林琨:“……”

晚上吃太多不消化,兩個人沒多點,要了一條魚兩份飯,又額外要了幾樣配菜。

烤魚的味道很好,靳林琨忙著給他挑刺夾魚肉,又極力給他推薦烤魚裡跟著一塊兒烤熟的蒜:“這個沒有蒜味,不辣,調料都入味了,特別好吃。”

於笙被他堆了小半碗魚肉,低頭扒了幾口飯,還是伸筷子夾了顆蒜瓣。

“怎麼樣。”靳林琨很期待,“喜歡嗎?”

他已經對於笙的口味掌握得很明確,但依然還有點緊張:“我嘗過一次,覺得不錯,想讓你試試……”

連吃都堵不上這人的嘴,於笙放棄了讓他養嗓子的念頭,把點的雪梨汁推過去:“好吃。”

靳林琨目光亮了亮,鏡片後的眼睛跟著彎起來,端起雪梨汁喝了兩口。

於笙吃著飯,看他自得其樂的滿足神色,也忍不住牽了牽嘴角,夾起塊年糕塞進他碗裡。

兩個在夏令營裡有固定粉絲後援團的人忽然就幼稚得不行,你往我碗裡塞我往你碗裡堆,最後頭都不用抬,埋頭苦吃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把碗裡的飯菜吃下去。

“應該是這家店的原因。”

靳林琨撐得不想動,靠在椅子裡緩慢消食:“他們的碗太大了。”

於笙又要了碗蜜餞山楂泥,推過去給靳林琨消食:“誰叫你都吃完了?”

他比靳林琨理智,按著飯量及時攔住了對方繼續往自己碗裡塞東西,還在食量能順利承受的範圍內。

裝山楂泥的碗倒是很小,通紅的山楂泥配著蜂蜜,襯在純白的小碗裡,酸甜清香,看著就叫人口腔裡不自覺地分泌唾液。

靳林琨擺弄著精緻的白玉小碗,依然挺高興:“我舍友給夾的。”

於笙手裡的筷子頓了下,抬頭看向他。

……

半分鐘後,靳林琨看著自己碗裡的整整一碗蒜瓣,有點難以置信:“朋友,我覺得正常的發展不應該是這樣的。”

“正常是什麼樣。”於笙勤勤懇懇給他挑蒜瓣,唇角壓都壓不住地挑起來,“我被你感動得納頭便拜,從此當你小弟,跟你縱橫沙場馳騁天下?”

靳林琨覺得自己舍友出來之前可能在背歷史:“……不用了,我現在忽然覺得這個發展還不錯。”

考慮到一碗蒜吃下去可能造成的後果,兩個人還是沒有繼續完成這個儀式,消了會兒食,又出去溜達了兩圈。

當天晚上,長大了的七組同學們已經能很淡定地對著熄了燈悄無聲息的宿舍,告訴其他組的同學兩位大神出去連夜學習,過於用功徹夜未歸了。

隔了幾天,在文藝匯演臨上場前,靳林琨終於知道了講題那天他舍友在走什麼神。

被於笙壓在枕頭底下好幾天的書,不知道什麼時候塞進了他書包裡,一翻開就能看見一頁便籤,上面畫了個q版的黑頭發小人。

戴著耳麥對著電腦,坐在書桌前面,鏡片後的眼睛裡還閃著智慧的小星星。

除了卡通小人的腿居然夠不著地,整體背景環境都挺寫實,就是邊上不知道為什麼多畫了顆竹竿,又青又翠,還一寸一寸往上拔節。

靳林琨對著舍友的高配版便籤插圖,正在沉吟這是不是隱喻著自己是個類似熊貓的珍稀動物,手機螢幕上忽然跳出來了條訊息。

陌生號碼發過來的簡訊,挺長的一條,在螢幕上方停了幾秒。

靳林琨微怔,點開訊息,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

“笙哥,你看這樣行嗎?”

整個節目都是按著於笙的設計排練的,丁爭佼還有點不自信,繼續拉著他確認細節:“這兒我們上場,然後就定格,樂器放在這裡,再上場就一起帶上去……”

他說了幾句,抬頭看見岑瑞幾個湊在一塊兒玩手機,忍不住皺眉:“岑瑞,老夏,快過來!晚上就該上場了,幹什麼呢?”

“組長!”岑瑞舉著手機,目光鋥亮,一躍湊過來,“好消息——那幾個辣雞幹的事真被查出來了!省教育廳發了公告,取消當初錯發的處分,論壇裡都炸鍋了,都在說這件事……”

丁爭佼怔了下,轉眼意識到他在說什麼,心跳也跟著快起來:“真成了?”

雖然幾乎是以破釜沉舟的心態聯名提出的舉報,但說到底,誰也沒期待過這件事真能成功。

不能改變的事太多了,他們已經開始接觸到有關無能為力的定義,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那麼盡如人意。

在被夏令營和校領導約談的時候,每個人也都已經被解釋過不止一遍,事情都過去一年了,塵埃落定,鬧得再大也很可能只是場無用功。

整個七組心裡都很清楚,只是沒一個人提出過既然成不了,不如放棄妥協就這麼算了。

成不成功和要不要去做一件事是沒關係的,他們組的人被欺負了,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所以就要大家站在一起。

要是連他們都不和靳林琨站在一起,這件事才是真的就這麼草率倉促地、以最無解和無力的方式,在最不應該就這麼算了的年紀裡,蒼白暗淡地結束了。

丁爭佼攥著手機,反覆確認了幾次不是假消息,忍不住站起來:“琨神呢!快,跟琨神說一聲——”

屋子裡人太多,找了一圈,才發現靳林琨並沒在準備間裡。

丁爭佼有點著急,正準備打電話,被於笙按住:“不用,我去找他。”

他的語氣毋庸置疑,丁爭佼愣了下,什麼都沒說,用力點了點頭。

今天外面下了雨,有點涼。於笙翻出把雨傘,套上外套正準備出門,又被丁爭佼拉住:“笙哥”

於笙收回腳步,等著他說話。

“你……跟琨神說。”

丁爭佼盡力措著辭:“我們等著他排練,讓他——讓他沒事了就回來。”

於笙啞然:“他就是出去透透氣,一會兒就回來了。”

“我們知道,你跟琨神這些天忙都是為了我們,想讓我們文藝匯演拿名次,是為了讓保送的走的容易點,幫我們整理重點,是想讓高考的能更有把握。”

丁爭佼太緊張了,沒聽清他說什麼,依然一股腦說下去,顯然已經在心裡想了不知道多少遍這些話。

他神色誠懇,抬頭看著於笙,摸了摸腦袋,有點侷促:“可是我們——我們不是為了這個,才站他的。”

於笙微揚了下眉峰。

七組的同學都在旁邊,誰也沒說話,安靜地聽著丁爭佼磕磕巴巴繼續往下說。

“我們不是為了這個站他的。”

丁爭佼深吸口氣,好不容易把整句話說通順,咧嘴一笑:“我們站他,是因為我們跟他是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琨神有朋友了,我們琨神有了好多朋友。

不可以卡這一段,今天深夜有加更!

感謝大家的地雷手榴彈和火箭炮,晉江的新功能不太準確,等我晚上自己動手!

順便,我的更新頻率是這樣的,每天保證下午三點前會更新,但是多早可能不一定,因為我忍不住不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