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村祠堂，楚素眉追擊吳彩霞和劉國軍，卻不料冷鏢飛出，刺中了身後被拖曳而行的程自遠。
先是吳彩霞慌了，尖叫一聲，對程自遠喊：“對不起，天，這可怎麼好！”斜看劉國軍，喝罵：“沒長眼啊！”
劉國軍臉紅訥訥：“我……我，一時眼花，唉……道長那裡似乎有藥的……”
楚素眉也慌了，回頭對程自遠道：“挺住！我帶你走！”
吳彩霞大叫：“放下程老師！他中鏢了，身上有毒，你抓他去吃有害無益！放下！”
劉國軍也咬牙切齒對楚素眉喝：“奶奶的，你要拿他去下酒麼？小心毒死你！”
楚素眉怒瞪血眼：“滾開！是你們害了他！”正要拉住程自遠往外奔，吳彩霞急了，揮袖大呼：“孩子們，給我攔住這惡鬼！”
半空中，紫煙裡，無數童聲齊應：“來了！”剎那間，無數白花穿破煙霧，飄飛如雨，在楚素眉和程自遠周圍聚集成白花花的一圈。
咿呀叫喚彷彿從遙遠的天外湧來，在每一粒空氣中震盪，在四面織一道無形的網。
楚素眉嘴角掛一絲譏笑：“小小驅靈術，想在我面前張揚，哼！”雙手一提，譁啷，十根指頭亮出寒鋒閃耀、尖長如刀的指甲。楚素眉咧開猩紅的唇，高叫一聲，揮動雙手。
啾啾啾，數不清的飛鏢曳著冷厲的寒光，向那白花花的一圈掃射而去。登時叫喚聲變作哭嚎和呻吟，那些白花顫抖扭動，亂作一堆，漸漸現出白衣少年的模樣，一個個像刺蝟，身中密密麻麻的飛鏢，傷口流血，表情痛苦，紛紛翻滾落地，噗嗤一下，冒幾縷黑煙消失。
楚素眉無心戀戰，拽住程自遠就往門外飛。
幾個白衣少年忍著傷痛圍過來，嘴裡發出瘮人的哭吼。他們一律面目煞白，狀如木偶，有幾個像骷髏般細瘦，此時大都帶血流膿，形狀古怪。空氣裡飄蕩著難聞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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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素眉以長臂為刀槍，向前方的白衣少年砍殺過去，嘎啦嘎啦，一串枯枝斷裂般的聲響，白衣少年變作無數白花花的碎片，四散飛揚。
正忙於殺開出門的路，冷不防身後啾啾聲再起，程自遠感覺到腦後一陣陰風掠來。
“小心！”他剛張口，聲音卻響在身後，還加了一句“程老師”。回頭，吳彩霞正焦灼地盯著自己。這回他沒事，但髮絲猛一緊，前頭的楚素眉發出呻吟，身體發軟，手從左邊大腿背面赫然拔出一支血紅淋漓的飛鏢。
程自遠大驚，心想完了完了，又雙雙中招。
楚素眉晃兩晃，咬牙奮力騰起，飛出了祠堂大門。
身後，吳彩霞大叫：“別跑！放下程老師！”轉身罵：“劉國軍，你迷迷糊糊手腳慢，都是你拖累的！”
很快，兩鬼合二為一，閃著白光呼嘯而出，直追楚素眉。
楚素眉這回有防備，衣袖往後猛甩，啾啾啾，寒光傾瀉，把那光團阻擊在遠遠的身後。
一路呼呼飛奔。
程自遠此時已有些發熱，腦袋隱痛，意識恍惚，不大一會兒被拖飛到一個燈光寥落、瓦屋散佈的小山村。
小心低飛，掠過一個水塘和一片長滿雜草的山坡、幾處坍塌荒廢的屋舍，降落在一個扎了籬笆的黑咕隆咚的小院子裡。這院子也是雜草遍佈，而裡面的一座瓦屋更加黑寂荒敗，看樣子很久沒有人住了。
楚素眉拉著程自遠進屋，點亮一盞蠟燭，昏黃的光線勾出她的狼狽模樣——發亂衣破，神情痛苦，滿身是汗，手和腳都在不由自主地發抖。
她晃到屋角一個破櫥子的下層，勉強掏出一個油紙包，遞給程自遠，氣吁吁說：“上次那包丹石散，還剩下一些。”
程自遠的手也在抖，滿臉紅漲，目光掃看四周，一副驚疑不定的樣子。
楚素眉說：“這裡是黃家堡楚素眉的房子，她家的人全都沒了，房子早就荒棄，安全，放心，不會有人鬼侵擾。”一隻手搭在他肩頭，嬌吟吟地催促上藥。
各自脫去衣服，程自遠左臂中鏢，留下淺淺的梅花形紅痕；楚素眉傷在左腿靠屁股的地方，已是血糊一片。程自遠強打精神，先給她敷藥。楚素眉疼得噝噝叫，反手摟住程自遠。一男一女肉貼肉地呻吟，心在兩個身體裡同律跳蕩，如醉酒，如夢幻。
恍惚中，程自遠眼神迷離地看著眼前雪白高翹的屁股，心旌搖蕩，幾乎不能自持。
楚素眉僵白的臉緋紅了，五官生動了，看著窘態畢現的程自遠，那血紅的目光似乎都柔和如水，嬌媚起來，笑：“嘿，程君，你我也算是共患難了。”
換上楚素眉給程自遠上藥，倒不疼，而是微微麻脹，催人昏睡。
在毫無知覺的黑寂中不知過了多久，驀然睜眼，屋裡漫布透窗而入的昏黃光亮，空氣中飄蕩飯菜的香味，廚房一片鍋碗叮噹之聲。
程自遠短暫發愣，恍然記起睡眠前的經歷，顫巍巍坐起，發現精神好了不少。楚素眉聽到聲響，跑過來，一身油煙氣息，手裡拎個鍋鏟。
見程自遠甦醒，笑：“懶鬼，你這一睡，差不多一天一夜呢，我不忍心打擾，就去弄了點肉菜米麵，正做晚飯，猜到你醒來會餓，——怎麼樣？肚子開始叫了吧？”
程自遠摸摸肚子，說：“還好，你辛苦了。”
不一會，天色又暗了下去。屋裡點起蠟燭，廚房灶火映照鬼影往來忙碌，卻是跟人間家庭一樣的溫馨。
飯菜端上來，豬肉魚蝦蔬菜好幾大碗，瀰漫的香氣勾起程自遠飢餓的口水。楚素眉凝望他，催促：“吃，吃啊，專為你做的，嚐嚐——”夾起一塊橙黃透明的紅燒肉，往他碗裡添。
程自遠正要下筷，忽而停住，掃看四周：“這些肉菜米麵是從哪裡搞來的？”
楚素眉面露微嗔，道：“呔，懷疑是假的啊？我會謀害你啊？”
程自遠臉紅搖頭：“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怎麼出去購買食物呢？你借軀的農婦已經死了啊，附近村民全都知道的。”
楚素眉詭秘一笑，桌子下，一隻腳蹭了下程自遠，道：“好個呆狀元，這點小事難得住我嗎？我一隱身，菜場店鋪隨便進，什麼食物都能取。”
程自遠瞪眼叫：“當小偷啊？這……這可是損陰德的事情！”
楚素眉哈哈笑：“放心吧，我會悄悄留下錢的，決不讓程君當銷贓犯。”
程自遠舒口氣，忽又皺眉：“可是，你哪來的錢呢？你的紙錢只能變冥鈔，在陰間用，陽間不能流通啊。”
楚素眉略一愣，臉色陰沉，咬牙：“你……你還在懷疑我偷竊麼？告我你我固然錢不多，連冥鈔也從來沒有用過……”
程自遠半張嘴，呆看她，滿臉疑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