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黃家堡，一人一鬼正追打嬉笑，楚素眉不耐煩了，伸長手臂，氣咻咻地把程自遠捏了過來：“好了，再鬧，驚動村民，可不好玩。”
程自遠喘氣咳嗆，掙脫開她的手，壓低嗓門：“那就都收起各自的醋瓶醋缸吧，不過我說的是真心話，這一整天真的很擔心你像上次那樣負傷。”
楚素眉拱手：“謝謝。”眉毛一凝，又吁氣：“只可惜你回去，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生疑，你會不會有危險。”
“沒事，大不了我不回去了，跟著你修煉大法，返回七年前才要緊。”
楚素眉橫他一眼，苦笑：“那你怎麼幫我找元兇啊？”
程自遠心裡一沉，憂愁漫上臉頰，嘴裡一個勁咬牙噓氣，想說自己是不是對她沒有利用價值了，卻又不甘心，囁嚅半晌，吞吐：“你，你可以去找啊，我給你弄吃的，打掃屋子。男主內現在也開始流行了。”
眼望燭光裡的楚素眉，露出前所未有的期待甚至討好的神色。
楚素眉又好笑又感動，伸出尖長指甲，輕輕刮了下他的臉，無奈道：“我去呀，當然要去，可那個怪道長會移空咒，一唸咒，我接近不了，祠堂裡如果沒有內應，找元兇困難重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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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自遠皺眉嘀咕：“是啊，上回那移空咒搞得我都回不去，中了鏢毒，嘖嘖。”
楚素眉低眉沉吟，兩眼閃出冷厲的紅光：“得想辦法破了它，無論如何都要破了它！”
程自遠突然拍拍大腿，叫：“我有辦法！”
楚素眉驚訝地看她，嘴巴大張。
程自遠笑嘻嘻地晃腦袋：“這所謂的盤古時空律，講的都是什麼光年啊光速啊，跟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很一致，我那琴城中學有個這方面很在行的物理老師，我們可以去請教他，十有八九能找出點門道來。”
“你說什麼？什麼愛嬰……死……”
程自遠搖手叫：“愛因斯坦！外國一個鼎鼎大名的物理學家，專門研究宇宙時空的，提出了速度、能量、質量和時間、空間的相對理論，哎，你不懂你不懂，得請教行家，與時俱進！”
楚素眉驚訝變作驚喜，舉起手中那副開山儺面，遮住臉，對程自遠怪聲怪氣道：“大膽妖孽，竟敢窺探我盤古時空律，痴心妄想，呀呀呀……”
說著兩隻眼睛透過儺面的眼洞，放射出血紅的精光。見程自遠呆住，忽又忍不住笑，放下儺面：“是哦，這盤古也太自以為是了，好像天下萬物都是由他創造，就非得由他把控。哼，我們非要試一試，破破他的時空律！”
程自遠看看門外的夜色，問楚素眉去了這麼久，那邊情形到底怎麼樣，有沒有查詢出元兇。
楚素眉面帶嬌嗔地盯他一下，手撫肚子：“人家又餓又累，你倒不問。”
程自遠猛醒，拍打腦門：“看我，總是關心不夠，抱歉。”指點桌上幾盤菜餚：“我早上給你做了東坡肉，下午清蒸鯽魚、紅燒鴨肉、炒萵筍，現在都攤涼了，趕緊吃，別餓壞了。”
楚素眉看看滿桌的菜，說：“給我做的？是你自己想吃吧？”
程自遠笑，指點廚房：“我的在那邊，微火溫著。”
楚素眉凝視他，臉上溢滿感激的潮紅：“你也沒吃啊？”
“晚飯沒有，你不來，我吃不下，反覆到門口看，差點想去吳村找呢，又擔心迷路，擔心你回來找不到我……”
楚素眉動情道：“傻愣，我這身功夫，你擔心什麼！”
程自遠舒口氣：“好了，現在我不擔心了，我去把我的飯菜端來。”剛要轉身去廚房，楚素眉喊一聲“讓臣妾來”，化一縷煙嗖地飛進廚房。不一會，幾盤熱菜冒著熱氣飄出來，繞程自遠轉一圈，飄向桌案，空中傳來楚素眉悠悠的呼喚：“請程君上坐，我們共度此良宵。”
煙霧中顯形，竟表情靦腆，雙手齊腰，對程自遠道了個萬福。
深更半夜，一人一鬼再次隔了滿桌菜餚面向而坐。啤酒開啟，舉杯對飲，荒涼的宅院溫香氤氳，顯出了生氣。
一邊吃喝，一邊說起這趟經歷。楚素眉告訴程自遠吳村祠堂又死去一個人，是借宿的外來男子。程自遠一驚，問：“胡裡蘇特？”楚素眉搖頭。
程自遠嘀咕：“那就是瓦薩的弟弟了，比我還年輕的小夥子，難道又遭遇不測？”
楚素眉搖頭：“這些人的事我不管，莫名其妙死在衛生間門口，反正看樣子挺慘。”頓一頓，仰脖幹了碗裡的酒，咂嘴：“你該相信不是我幹的，我對這些人沒興趣。”
程自遠關切地問：“其他人呢？那些孩子、老師……”
楚素眉紅著臉，盪出絲絲酒氣：“都沒事，哦對了，那個小虎頭又出來夜遊，蓮真大概被喊來做法，都遇到危險，是我出手救了他們，也算積陰德吧。”
“什麼危險？”程自遠問，滿臉焦灼。
楚素眉沉下臉，目放冷光：“我飄到祠堂後院檢視動靜，看見一個戴儺面的小孩從窗戶爬出來……”
“戴儺面的男孩？”程自遠凝眉驚問，見楚素眉點頭，咕噥，“夜遊，戴儺面，不一定是孤兒院的小孩吧？也可能是吳彩霞驅遣的孤兒魂。”
楚素眉笑笑：“我拉住他的手，心跳體溫俱備，就知道是人。他跟我說要去找失蹤的夥伴。”
“他居然不怕你？”程自遠瞪眼叫，半個身子欠起，臉上難以置信。
“他還叫我楚老師。”
程自遠拍拍腦袋，恍悟：“哦，是哦，你做過他們的保育員，他們認得你。我第一次去那裡，就看見你罵小孩……”
楚素眉叫：“那不是我！”
“對，不是，我也這麼覺得，現在想來，身形那麼胖，跟蔡格娜琳寄魂的那個也似乎不像，她應該是……”
“人！”楚素眉眉毛聳聳，說，“我早就聞出來，她是人，人假冒，又有一陣沒發現她了……”
程自遠深吸一口氣，滿臉驚疑：“他叫你，你該知道他是誰了。”
“小虎頭。”楚素眉答。
程自遠點頭：“果然又是他。”伸手拉住楚素眉，催促她往下說。
楚素眉講到她當即拉了小虎頭走，本打算找個空曠的地方鑑別鑑別，不料走到廚房門前，聽見裡面有說話聲，還飄出昏暗的燈光，心下好奇，就飄了進去，發現那個外來女人正和胡姥姥嘀咕什麼。那女人見了楚素眉很害怕，立刻跑掉。胡姥姥是認得她的，就把在門口喊她走。
楚素眉嗅嗅聞聞，感覺那裡陰氣極重，比自己身上的還重，十分怪異，可一時難以窺探，打算再用鑑鬼真訣，把她和小孩都鑑別一下。胡姥姥卻慌慌張張關了門，小虎頭也在她的鑑鬼霧氣裡逃出廚房。
程自遠籲口氣：“這算救人啊？明明是你想把小虎頭掠走！”
楚素眉擺手：“你不能這麼說，如果不是我陪著小虎頭，如果他一個人孤身遊蕩，很可能遭遇不測。”
“什麼不測？”
“失蹤、被害都有可能，”楚素眉幽幽道，“後院一帶陰氣濃重，人鬼出沒，天知道暗藏了什麼機關。”
程自遠盯住她，嘴巴無聲地咧咧。
祠堂後院，幽暗的後廚、空寂的迴廊、濃蔭的樹木、突然竄出的鳥，偷襲的飛鏢，還有莫名拉起的電閘、酷似失蹤小孩的奇怪布娃娃……
一個個場景在腦海閃現，帶給他嗖嗖冷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