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藥後，程立學睡的有些死，別說是輕輕地戳一戳了，就算是林初恩去拉他的衣角也無動於衷。
最後林初恩只能用手指在他腰間撓了撓。
程立學從睡夢中醒來，揉了揉眼睛，看著面前的粥愣了愣。
然後他抬頭向著林初恩望了過去，皺著眉頭問道：“不是不讓你給我買東西端上來嗎？剛剛你也答應了我的。”
“不，不能不吃飯的，你上午就怎麼吃飯。”林初恩小聲道。
程立學看了看還空著的教室，然後伸手去摸了摸盛著粥的碗。
很燙，他的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
“伸手。”程立學道。
林初恩將手縮了縮，問道：“什，什麼？”
程立學嘆了口氣，臉色緩和了下來，道：“把手給我看看。”
林初恩看著程立學那虛弱的樣子，又看著他狹長黑眸中堅定的眼神，抿了抿嘴，慢慢地將小手伸了過去。
程立學將她的小手拿過來放在眼前，看著上面那本來白嫩的手掌因為飯碗太燙而成了紅色，眼裡一片心疼。
“那隻手。”程立學道。
林初恩將另一只手小手也伸了過來。
原先白嫩的手掌同樣泛起了紅色。
“疼嗎？”程立學問道。
“不疼。”林初恩搖了搖頭。
“那傻嗎？”程立學問道。
“不傻啊，傻，傻怎麼能考上一中，你別老說我傻，我真不傻啊！”林初恩皺了皺鼻子，有些委屈。
林初恩不喜歡他老說自己蠢或者傻的，因為她們山上就有傻子，那傻子髒兮兮的，幾天都不洗澡，整天說著胡話在地上亂打滾，她才不是這種人呢，雖然家裡跟傻子家一樣都很窮，但自己很乾淨好不好，也不會發瘋在地上滾來滾去，更不會撿樹葉吃，最多，最多也就是小時候無聊時吃吃紙，但也不會真的吃下去。
“是不傻，因為傻子也知道疼，傻子也知道把這滾燙的一碗粥端到一班的教室裡有多費事。”程立學沒好氣的回了一句，緊接著又心疼的在她手心裡吹了吹，但無論怎麼吹也吹不消她剛剛將粥端到樓上時手心裡的疼。
此時的程立學很自責，找到她會如此不聽話，自己就算是現在身體很虛弱，也該下去陪她去食堂的。
哪怕是強忍著吃些東西，也比她這般辛苦的端到教室裡好。
自己那點辛苦，如何能跟她現在的辛苦去比。
手心裡傳來了一股熱氣，林初恩俏臉通紅的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裡抽了回來。
“我不是跟你說我什麼都吃不下嗎？你還買了端上來，你就不怕你買了我不吃浪費嗎？”程立學皺著眉頭問道。
“不，不怕。”林初恩搖了搖頭，小聲道：“我這麼辛苦，你肯定會喝的。”
程立學怔了怔，然後搖了搖頭，道：“道德綁架是吧？不過也就只有你林初恩能道德綁架的住我了，誰讓我真是心疼呢。”
她這般辛苦端上來的粥，程立學還真沒辦法辜負，哪怕現在心裡真沒半點食慾，也端起了粥喝了起來。
喝了一口後，程立學放了下來。
“是不好喝嗎？”她皺了皺眉，小聲道：“對不起啊，食堂裡的粥就這樣，我媽熬的粥很好喝，我也會熬，要是你下次生病，是在山上的話，我可以熬給你喝的。”
林初恩說完，便覺得這話不對勁兒，從耳朵到脖子全都漲紅了起來。
林初恩，你，你莫不是真是個傻子，再說什麼呢。
程立學聞言愣了愣，緊接著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就算是為了能喝我家小蠢親自熬的粥，明年過年也得回霧隱山過。”
“還有，這粥是不太好喝，但誰讓是你那麼辛苦端上來的，不論如何，我都會如你的心願喝完的。”程立學道。
他拿起碗，就跟前世喝那些苦不拉幾的中藥一樣，強忍著直接全部喝進了肚子裡。
“對了，你吃過飯沒有？如實說。”程立學將碗放下後問道。
“吃了，我吃兩個包子才買的粥。”林初恩小聲道。
估摸著同學要快吃完飯回教室了，林初恩道：“我，我要下樓了。”
“嗯。”程立學把碗遞給了她。
“你，你嘴角沾的有東西？”林初恩道。
“什麼？”程立學問道。
“紅豆皮。”林初恩道。
“哦，幫我擦點。”程立學揚起了嘴巴。
林初恩搖了搖頭。
這動作太親密了，不，不能做的。
“你不幫我擦的話我就不擦了，還有，要擦儘快，等下教室裡的同學就回來了。”程立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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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恩再次搖了搖頭。
“那我們倆都閉上眼睛怎麼？這樣就沒人知道你幫我擦過了。”程立學道。
林初恩皺著鼻子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
這小妮子，程立學閉上了眼睛。
林初恩伸出手，然後閉上眼睛。將他嘴角的那一點飯漬給擦掉了。
而就在此時，走廊裡傳來腳步聲，王晨跟白徵羽有說有笑的走進了教室。
她們走進教室後，正好就看到了這一幕。
聽到門口有人進來後，林初恩立馬收回了手，然後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王晨與白徵羽，滿臉通紅的低下了頭。
站在門口的王晨有些好奇地望了望程立學，然後又看了看林初恩。
而白徵羽則是愣了一瞬，然後直接走進了教室。
程立學此時睜開眼睛，也剛好看到了進門的兩人。
他沒想到竟然會有人這麼早的回來，這下林初恩該害羞死了。
“她們沒看到的。”程立學小聲道。
“真的？”林初恩抬起了頭。
“真的。”程立學道：“你剛剛背對著他們，你不知道，我睜開眼睛的。你手縮回去，她們才到的教室。”
“而且就只是幫同學擦擦嘴角，這又不是多大的事，你害羞什麼？”程立學道。
“真的沒看到嗎？”林初恩又問了一次。
程立學點了點頭，道：“你閉上眼睛後我就睜開眼睛了，她們真的沒看到。”
“你又騙我。”她皺了皺鼻子，道：“說好了都閉上眼睛的。”
“我不想這麼美好的一幕在漆黑一片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度過，雖然我騙了你，但剛剛那一幕，我一輩子也忘不掉。”程立學認真道。
林初恩小臉通紅，拿起碗，小聲道：“我，我要下樓了。”
說著她便起身離開了教室。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程立學笑了笑。
晚自習是歷史，程立學上了半節睡了半節。
後半節課睡著時，歷史老師皺著眉頭想去用粉筆砸程立學腦袋，不過林初恩壯著膽子站起來跟老師解釋程立學生病了。
如此，歷史老師才沒在繼續過問程立學當堂睡覺。
只是對於平時老師提個問題，都儘量當鴕鳥不被老師看到提問的她來說，此時敢當眾站起來，已經實屬不易了。
晚自習放學後，林初恩出聲問道：“你，你怎麼回家，要不要讓芸姐來接你？”
“不用。”程立學搖了搖頭，道：“我打車回去就行。”
“哦哦。”林初恩才想起來在大城市裡還是有計程車這個東西的。
“你帶的錢夠嗎？”林初恩問道。
“怎麼？我要是錢不夠打車的，你還準備借我？”程立學笑著問道。
林初恩點了點頭，道：“你要是不夠的話，我身上還有二十，二十，夠打車回家的嗎？”
看著教室裡的人都走光了，程立學道：“你起來一下。”
“怎，怎麼了？”林初恩問道。
“起來一下，讓我過去。”程立學道。
“哦哦。”林初恩起了身。
程立學走出去，然後轉身將她給抱在了懷裡，笑道：“傻瓜，我身上帶的有錢，不缺打車的錢，還有，小蠢，你這麼好，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絕對不會。所以，不管你現在喜不喜歡我，談不談戀愛，都沒關係，我可以等的。”
曾經的程立學覺得如果林初恩拒絕太多次，他可能等不了，會放手。
但現在的程立學只想能真正的牽著她的手，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不論這個目標多久能夠時間，不論實現這個目標要等多久。
程立學鬆開她，擺了擺手，笑道：“晚安，我所喜歡的那個女孩兒。”
說完，程立學離開了教室，只剩下還站在原地的林初恩，呆呆地愣了好久。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皺了皺鼻子，然後將自己的書合上，看了看旁邊程立學桌子上還張開的歷史書，也把他的書給合上，然後整理了一下，看著他的桌面整潔了起來，她才將門鎖上，然後走下了教學樓。
來到學校門口後，程立學沒有再去停腳踏車的地方騎車，而是來到了大陸的路旁，等計程車。
他現在頭還是有些暈，身體還是軟綿無力，到了晚上的時候，上午那種難受感又漸漸地出來了。
他現在這個狀態自然無法騎車，要是騎車，說不定騎車騎車就倒在了路上。
此時，白徵羽推著腳踏車從他面前經過。
程立學本以為她會跟自己說幾句話，起碼會因為兩人即將在文藝晚會上合作一首曲子而問問自己的病情吧。
畢竟如果自己病一直不好，還會影響到她在文藝晚會上的發揮。
春之聲文藝晚會已經沒有多少天了，他們最後一次人員以及曲目確定已經報上去了，這最後一次上報就不能改的了。
結果她推著車從自己面前經過後，就那麼面無表情的走了。
程立學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她，等計程車到來後，程立學伸手攔了下來。
“去哪？”司機問道。
“錦繡青山。”程立學道。
司機點了點頭，打表驅動起了車子。
回到家後，程立學從飲水機倒了杯水，然後倒頭就睡了起來。
“這孩子怎麼了？回家就直接睡覺了？”坐在大廳裡看電視的林芸問道。
“不知道。”程修遠點了點頭，但他也覺得不正常，因為平時程立學回到家後精氣神都很好，有說有笑的，像這個時候也不會直接睡覺，而是會去浴室洗個澡，然後晚會電腦打會字才會睡覺，這還是第一次到了家躺在床上就睡的。
“會不會是生病了？”林芸扔掉手裡的遙控器，慌忙起了身。
“有可能。”程修遠也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立學，立學。”林芸喊了喊。
“怎麼了，媽？”程立學問道。
“你是不是生病了？要是生病了可不能拖，得去醫院。”林芸道。
“嗯。”程立學點了點頭，道：“扁桃體發炎，中午已經在校醫務室吊過水了，可能還得再吊幾天，沒多大事。”
“那明天給老師請個假吧，我陪著你去醫院吊水，吊完水回家裡歇息。”林芸道。
“沒事，每天午自習在校醫務室吊會兒水就行了。”程立學道。
“真沒事？”林芸問道。
“就是扁桃體發炎，老毛病了，媽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每到春天或者冬天的時候就會來一次。”程立學道。
每到換季的時候程立學是經常會生這種病，以前上初中的時候，只要扁桃體發炎了，就會跑回家裡治病，本來一週就能好的病，硬是一個月之後再去上學，沒想到現在竟然轉性那麼快，生病了連吊水都要在學校裡吊。
只是程立學越是這般，林芸跟程修遠就越是心疼。
“沒必要這麼努力的，自己身子要緊，父母雖然想讓你成材，考個好的大學，但你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程修遠此時說道。
“知道了，爸。”程立學笑道。
“嗯，你長大了，自己也有自己的主見了，我想你你會平衡好這一切的。”程修遠道。
第二天一早，程立學打車到了學校。
即便依舊沒什麼食慾，但程立學怕林初恩這小妮子又給她買飯辛苦的端到教室，於是在學校門口買了兩瓶牛奶和三籠小籠包。
到了教室才五點五十五，距離早自習上課還有五分鐘呢。
“身體好些了嗎？”林初恩問道。
“哪能好那麼快，還得吊兩天水呢。”程立學道。
其實除了發燒沒有之前那麼高了之外，偶爾還會徘迴在38度左右，只有吃了藥後的那段時間才會真正退下去，這算是正常反應了，因為以前程立學在換季的時候經常扁桃體發炎，這還算是好的，只是頭暈喉嚨疼，以前還會感冒，流鼻涕鼻塞，那才是最難受的。
“嗯，得按時吃藥的，早上的藥吃了沒？”林初恩問道。
“還沒。”程立學道。
“給，你先把藥吃了。”林初恩從抽屜裡拿出了一瓶礦泉水。
程立學愣了愣，問道：“這是昨天晚上放學買的？”
這個時候小賣部是沒開門的，不只是小賣部沒開門，學校裡的水房這個時間也沒開門。
水房的水得到早自習放學才能燒好呢。
所以林初恩這瓶礦泉水肯定是昨天晚上晚自習放學買的。
“嗯。”林初恩點了點頭。
“這麼仔細，誰要是娶了你，那這輩子可真幸福，特別是像我這樣好忘事，又喜歡丟三落四的人。”程立學笑道。
林初恩沒吭聲。
“竟然還不是景田礦泉水，而是娃哈哈純淨水。”程立學道。
“化學老師說過的，礦泉水裡面的物質有可能會影響藥性，純淨水不影響的。”林初恩小聲道。
“所以啊，我說你足夠仔細，適合做老婆。”程立學笑道。
林初恩臉紅了紅，低著頭不說話了。
程立學笑了笑，將藥包開啟，然後將醫生給配的一大包藥倒進手裡，開啟純淨水的瓶蓋，將手裡的藥給喝了下去。
察覺到嘴裡有些苦，程立學又喝了一大口水，將這股味道給衝了下去。
“給。”程立學將買的一瓶牛奶遞給了她，道：“禮尚往來，你送我一瓶純淨水，我送你一瓶牛奶，可不能不收啊！”
“哦。”林初恩將牛奶收了下來。
她知道，她要是不收，程立學肯定又要生氣了。
他還在生病，就不他跟計較這些了。
但是等他病好了，就不能再亂收他東西了。
他們是沒什麼關係的，嗯，就只是同學關係，才沒什麼太過親密的關係呢。
早自習放學後，程立學遞給了她兩籠小籠包，道：“別下去吃飯了，我這裡買的有。”
“三籠呢，我沒什麼胃口，一籠就飽了，你也別非要下去吃，你要下去吃的話，那這小籠包沒人吃就會浪費的。”程立學道。
“你也知道，山上的人都說浪費糧食會遭報應的。”程立學可憐巴巴的說道：“你那麼好，又那麼善良，不想我遭什麼報應吧？”
林初恩皺了皺小鼻子，道：“你別說了，我會吃的。”
“我就知道我家小蠢最乖了。”程立學笑道。
“不，不是你家的，我，我們只是同學關係。”林初恩抬起頭看著他，很認真地說道。
“是是是，是同學關係。”程立學笑道。
將小籠包吃完後，林初恩起身將垃圾扔進了垃圾桶內。
中午放學後，程立學下了樓跟林初恩在學校食堂吃了飯，然後進了醫務室。
沉醫生見到他笑道：“昨天中午有個女孩兒端著一碗餃子來病房找你，結果你走了，最後找到你沒。”
“她來醫務室找過我？”程立學愣愣的問道。
“是啊，她沒告訴你嗎？”沉醫生問道。
“沒有。”程立學怔怔的搖了搖頭。
如果她先是去了醫務室，然後再到了教室，那她該走多遠的路啊！
學校裡高一教學樓，食堂，醫務室的分佈，是成三角形的。
食堂與醫務室是最長的那兩個直角，教學樓處在三角形的另外一個角上。
這別說雙手端著一碗滾燙的餃子了，就算是什麼都不拿，走完這一趟路都得將近二十分鍾的時間。
這個傻姑娘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