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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川澤

這個樑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一次組隊最後鬧成這樣,大家也沒興致再說別的,各自散開朝神殿門口走去。

玩家們不歡而散,引路者那有一搭沒一搭的意念對話卻還沒中斷。

[我的確檢測到了西門一瓢雪針對主人的敵意,但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強烈。]火鍋鍋“說”道。她只是在陳述一個觀測到的事實,既不發表觀點,也不尋求回應。

但資料之海中卻傳來了回應:[是的,主人實際的情緒波動時常與言行不一致。]

回答的自然是零。

[為什麼?]火鍋鍋問。

零沒再回答。或許是尚未推測出可靠結論,又或許是結論已經有了,但涉及到了玩家隱私。

不同於人類,引路者之間原本就沒有彼此應答的習慣。事實上,他們的發言很多時候都並不構成完整對話,更像是某個巨大機器運行時,不同角落的零件偶爾發出的雜音。

零的沉默一直持續著,直到玩家們在神殿外面分道揚鑣。

[再見。]一個引路者說。

[再見。]

[再見。]

聯絡至此結束。他們隻字不談論自己,也從不費心瞭解對方。因為除了與主人有關的資訊之外,一切記憶都會在24小時後自動清零。

******

眾人漸行漸遠,賀識微整個人還陷於恍惚之中。

剛才那情況,絕不是幻覺。既然這次不是,那麼上次應該也不是。

“弗蘭肯斯坦必須毀掉自己創造的怪物,或是被怪物毀掉……”他喃喃重複著這句古怪的威脅。

小說《弗蘭肯斯坦》的主角沉迷於製造生命,最終卻拼湊出了一隻猙獰怪物。太陽神是在暗示自己不該創造引路者嗎?

――不,那個肯定不是太陽神。賀識微十分確信,一個古埃及神明的臺詞庫裡不可能出現“弗蘭肯斯坦”這種字眼。而區區一個遊戲npc,也沒有智慧到自創詞彙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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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剛才短暫操縱了它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是人類駭客嗎?

哪個駭客有本事黑到老總面前裝神弄鬼?一次也就算了,這都兩回了,更別提賀識微換了不為人知的小號,那家夥卻依舊能陰魂不散。

又或許……

難道是ai嗎――這個有些}人的念頭立即被賀識微揮去了。那家夥兩次黑進遊戲,都是為了警告他。無論那家夥是誰,“它”的話裡話外似乎都在針對引路者系統,對ai抱著很深的敵意。

這應該是人類的思維模式。

賀識微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面沉如水。

“喂!”突然有人大力一拍他的背心,將他拍得踉蹌了半步。陸拓笑嘻嘻地搭上他的肩膀:“妹妹,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沒什麼。”

“好冷淡哦。”陸拓哀怨道,“剛才還一口一聲哥哥叫得親切,通關了就翻臉不認人。”

【………………】

直播間裡的彈幕還在義憤填膺地罵西門,冷不防被陸拓騷得閃了腰。

【等等???人家什麼時候一口一聲哥哥了?】

【老子提著刀要去砍西門,你丫還在調戲新人!】

被調戲的當事人卻一臉正經:“今天真的多謝你了,粉爺。”

“……”陸拓滿腔騷氣被他一個驅散術給清沒了,竟噎了一下,“不、不用謝。”

【哈哈哈哈哈哈!!!神仙姐姐幹得漂亮!】

【笑到打嗝,這新人是個什麼寶貝,能不能出道啊?】

【出道表演什麼,拖死全隊嗎?】

【我靠,前面那個,你有完沒完?有這個勁兒你去罵西門啊!】

******

張bb走得最快,早在陸拓和西門吵架那會兒就頭也不回地出了神殿,彷彿恨不得立即遠離人群。

她一口氣走到了這座島嶼的最邊緣,低頭望著底下的雲海發呆。

“主人。”川澤靜靜跟在她身後,直到此時才開口,“想不想試試看飛行?”

張bb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動,從揹包裡調出了剛剛領取的太陽圓盤。圓盤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剛一顯形就自動懸到了她的頭頂。

張bb的身軀忽然變得格外輕盈,雙腳離地,像一片羽毛般漂浮了起來。

川澤根據現有資料,推測她會膽怯,主動跟著飛到她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然而他的推測有誤――張bb的心跳穩定,血壓如常,甚至露出了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

“這個好玩。”她說。

在離開人群之後,她頭一次表現出了享受遊戲的樣子。

川澤也對她報以微笑:“我們先試著飛去最近的島嶼吧。”

他引領著她慢慢飛離了太陽神島,在半空中教她加速與轉向。神之國度終年涼風吹拂,陽光灑向雲海,被翻卷的流雲折射,光與影變化萬千。纖細而豔麗的少女、精靈般優雅的少年,構成了一幅完美的畫面。

片刻後,川澤低聲問:“主人,我可以冒昧詢問一件事嗎?”

張bb立即就猜到了他即將出口的問題,猛地扭頭望著他。川澤的目光溫柔而懇切,與真人毫無區別。

“剛才在副本裡,真理審判關卡,也許是神明的語氣過於嚴厲了吧,你的情緒波動很激烈。”川澤說,“尤其是當神明問出‘最害怕的是什麼’這個問題之後。”

“情緒波動激烈”已經是非常委婉的說法了。在神明的逼問之下,張bb幾近崩潰。她甚至已經忘了這是個遊戲,眼前的神明只是npc。她既沒有隨口編一個答案,也沒有試圖強制下線,卻竟然想要轉身逃跑。

阿努比斯不費吹灰之力就抓住了她。張bb當時渾身發抖,無意識地護著自己心臟的位置,不斷哀求“別問我”。最後川澤不得不一字一句地教她:“你可以回答‘我最怕蟲子’。”這才讓她勉強過關。

“所以我有些擔憂。你是不是有某種心結?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聊聊――我就是為此而存在的。”

張bb目不轉睛地與川澤對視著,嘴角顫了顫。

“我最害怕的是……”她在此處停頓半晌,嘴唇張張合合,彷彿在與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鬥爭,試了幾次才勉強出聲,“是我的……父親。”

微風與陽光似乎凝滯了。

“我最害怕的是,我的父親。”張bb又重複了一遍,“因為他出現的時候……我就會很疼。”

“……”

川澤震驚而悲傷地望著她:“我很難過。”

“你並不難過。你只是在按照程式的指示回答我。”她的眼淚奪眶而出,“但是謝謝你,謝謝你……”

******

陸拓噎了半晌才重振旗鼓:“咱們也算患難之交了,來加個好友吧,哥帶你玩。之前說好了要教你啟用引路者的。”

且不論直播間的觀眾喜不喜歡神仙姐姐,陸拓有自己的考量。他畢竟是肩負著使命的官方託,直播內容也應該緊跟官方宣傳的節奏。而官方當前的重點,無疑就是引路者系統了。

“有了引路者,我再帶你把羈絆刷上去。引路者的羈絆值越高,戰鬥力增幅越大,像我今天跟鍋總合體後的那場奇蹟之舞,羈絆值刷滿之後一天可以跳三次。”陸拓積極推銷。

他的這番考量,賀識微聽個話音就懂了,心道這員工還挺敬業。

但賀識微這會兒有更大的麻煩要處理,實在沒有精力應付他,而且一挨近他就條件反射地渾身難受,連繼續冷靜思考都做不到。

賀識微急著下線,也不願隨口答應下來給陸拓無謂的希望,因此婉拒道:“那太榮幸了,但我最近比較忙,可能做不到每天線上。”

“啊。”陸拓有點訕訕,“好吧。”

陸拓是真心覺得這新人可愛,有意繼續找他玩,沒想到被對方潑了盆冷水。

賀識微向陸拓道了別,臨下線前猶豫了一下,又說了一句:“西門的事,你多加小心。”

陸拓又被提醒了這樁糟心事,無精打采道:“放心,那孫子沒什麼能耐。”

他遭受了連環打擊,情緒低落,不一會兒也向直播間道了晚安,關閉直播退出了遊戲。

摘下頭盔,陸拓癱在按摩椅上,長長地舒了口氣。全息遊戲只是浸入式體驗,並不是同步操作自己的身軀。玩家在戴上頭盔期間其實是接近癱瘓狀態的,所以長時間線上的玩家都喜歡購置一張按摩椅,免得下線之後渾身僵硬。

雖然沒有真正運動,但緊張的戰鬥帶來的疲憊感卻相當真實。

陸拓抬起手揉了把臉,重新適應著現實世界的燈光和白噪音,回憶了一番今天的直播過程,突然暗道一聲:“臥槽。”

他剛才在遊戲裡是不是說了一句“我們公司大老闆要潛我”?

整個天工,總共有多少高層知道粉紅俏佳人是他的號?這些知情人士心血來潮看他直播的機率有多高?上報給賀總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應該……不大吧?

陸拓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腿腳,心神不寧地走了幾圈。那些高層日理萬機,沒這個閒心看直播吧?即使真的看了,就賀識微那個高嶺之花的形象,誰能相信他幹得出潛規則這種事?多半都當自己在扯淡吧。

想著又有點心酸。

陸拓心情複雜地洗洗睡了。

這天夜裡,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發生了許多事情。

西門對水友痛斥粉紅俏佳人的罪行,共商圍毆他的大計。

張bb如同按下了什麼開關,不知疲倦地向川澤訴說著,像要把封存了十幾年的話語傾倒而出。

而賀識微一夜未眠,吩咐專人查詢駭客入侵的痕跡,卻一無所獲。

******

第二天一早,陸拓剛剛走到工位上坐下,就見林秘書蹬著高跟鞋走了進來:“郭總監,早啊。賀總找你有事。”

陸拓眼皮一跳,驀地抬頭望向郭總監離去的背影。

大清早的能有什麼事?

難道真有高層那麼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