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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死後餘生

那可是兩條人命,何況梅生伯還是我的親人,我不可能甘心就這麼算了,就提議說:“你們表兄弟身手好,不如我們再想想辦法吧?怎麼也得合計合計,我們有四個男人,就這麼眼睜睜的……”

涉及親人,尤其是長輩,那殘酷的結語我有點說不下去。

張弦沒有說話,其實我也知道,這事兒肯定不靠譜。底下的局面太混亂了,那麼多屍鱉蟲,連貓臉人都自顧不暇,我們這些平凡人怎麼可能敢輕言下去?

李亨利本來就想要了梅生伯他們的命,如果他不幫忙,梅生伯和小姑娘就只能被那些屍鱉吃掉了。這種認慫的感受真他媽堵心,我喉嚨發乾,感覺嘴裡都是苦的。

吳敵顯然不知道李亨利曾要殺我們的事情,拍著胸脯說:“我老闆一向仗義,這事兒實在是沒辦法可想了,趕緊撤吧。”

我一時拿不定主意,不過李亨利倒也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冷血,居然沒有自己先走掉。也許他是看張弦也沒走才留下來,我自己瞎熱情了,但他這個態度,對我們來說肯定是好事。

我拿手電筒往下面的溶洞掃了一趟,那些屍鱉蟲像發了瘋一樣,圍著貓臉人攻擊著,自己的同類之間也在啃噬打鬥,滿地都是屍鱉的斷腳和屍體,有的還在顫動。

這奇特的殘酷景象太過迷人,彷彿置身幻境,倒讓我犯糊塗了。從之前的情況看,屍鱉同類之間是不會互相攻擊的,現在場面這麼混亂,肯定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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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到這一幕是從我拿玻璃瓶砸貓臉人的腦袋之後,才開始的,問題肯定出在那幾隻被火燒過,但沒死透的屍鱉蟲身上。

我將這事兒對他們講了,李亨利點頭說:“屍鱉蟲最怕火,火也的確能燒死這種生物,但如果在自然火中呆的時間不夠,並不容易被殺死,它們耐高溫,身體會變得極度乾渴,見到生物體就瘋狂吸血以治癒自己。鱉靈王不是普通的粽子,祂是豢養這些屍鱉的人,祂的血,能讓這種小蟲子陷入瘋狂,所以正常的屍鱉不敢吸祂的血。除非是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刻,蟲子們被火烤瘋了,身體太乾了才拼命吸血,甚至顧不得是主人的血。”

他哈哈笑了起來:“你小子真是走了狗粑粑運,誤打誤撞的,讓被火燒過的屍鱉蟲遇上了它們平時躲都來不及的鱉靈王,結果吸了鱉靈王血而陷入瘋狂的屍鱉蟲又去啃咬自己的同類,‘瘋貓病’就這麼被擴散開了。”

我心裡一驚,這麼說,所謂的四帝長生法不健全是真的,尤其是鱉靈王這種豢養屍鱉的方法,已經被證明了是個錯誤,它不能締造長生不死的人,只能造就一個不死不活的怪物,以及無以計數的複製人。要不是眼前就站著兩個長生人,我真要以為永生只是個瘋狂的笑話。

下面洞中有個高大的人影正在朝我們快速移動,看得我心裡直犯毛愣,我心裡一驚,難道除了鱉靈王之外,這溶洞裡還有第二個貓臉人?

不過我很快就看清楚了,那是揹著何曉晴的梅生伯!他目的性這麼強,直接衝我們這邊跑過來,顯然也知道這個分岔路。肯定是在我和吳敵去舊考古遺址的時候,他們就在這裡找到了另一條出路,那時候估計他們還在一起。

我心裡的喜悅就像爆開的原子彈,瞬間輻射了我整個身心,馬上喊起來:“是梅生伯他們,快去救人!”

張弦搖頭說:“不行,能救我還用你說?現在到處都是瘋狂不可控的屍鱉蟲,見到活物就拼命鑽咬,不像剛才那麼好對付了。雖然它們亂成一團,一時半會兒的沒往上爬,但我們下去的話,那就是找死。”

我知道他這話的確不假,連張弦都這麼說,無疑令人感到很沮喪。他是剛剛從下面惡戰了一場上來的,有實踐經驗,在場沒有人還能比他更清楚目前的局勢了。

我猶豫的時候,梅生伯已經過來了,他將何曉晴往上一舉,被張弦和吳敵拉了上來,我們準備去拉他,他卻縮回了手,搖搖頭說:“你們快走吧,不要管我了!”說完掀起了自己的褲管,好幾只屍鱉蟲趴在腿上面,被他幾把扯掉,但有一隻屍鱉已經大半個身體鑽入了皮下,除非剜肉,是沒法捉出來的。

梅生伯衝著我苦笑,看到他生不如死的狀況,我心裡難受極了,也是這時候我才發現,屍鱉蟲鑽入人體的時候,是要褪殼的。

我緊張得不得了,他看著我苦笑了一下,說各安天命吧,郭家全靠你了,說完轉身就往黑暗深處跑開。

我著急地喊了他一聲,將傘兵刀丟了過去,他馬上撿了。再一轉眼,已經看不到他人了,遠處傳來他痛苦、淒厲的慘叫聲,肯定是被屍鱉蟲圍攻了。

我以前看國產電視劇,裡面的人們在死去之前,總有一大堆的話要講,一大堆的感情要抒發,死去又活來的。但我沒想到這事兒攤到我身上的時候,我的親人只說了那麼籠統的一句話,甚至我都沒能消化掉,他就沒了。

等到我發覺已經永遠地失去了他的時候,才回味出梅生伯最後那句話,其實也算是一種告別吧。

好一句各安天命,道盡了人世艱辛,什麼都不需要說,卻讓我心裡疼痛得不行了。我有點發呆,正盤算著能不能跳下去追上他,張弦拉了我袖子一把,叫我快走。

我們拼了命地跑,企圖逃離這個鬼地方,我的淚水卻瞬間崩潰,模糊了我的視線,差點一頭撞上洞壁。我實在是想不通,他為什麼不上來,就算傷得再嚴重,總得試試看能不能救治吧?我明白他是知道自己沒救了,不想讓我們為他耽誤時間,並且他也想吸引屍鱉蟲,為我們爭取時間,才會義無反顧地,跑向相反的方向。

我跟著他們一直跑,半個小時後,終於回到了屍膏油潭那裡,再往前面走一陣,就可以進入旅遊路線,沿著那條暗河坐船出去了。或者也可以選擇往進來時的迴路上爬洞,走山頂出洞。

屍膏油潭底下的未知燃燒物產生了揮發性氣體,和屍油揮發物混合著,能產生一種特殊毒性,麻痺人的神經。這種毒氣我們之前是領教過的,自然不敢多做逗留,急匆匆往前繼續趕路。

眼看著就要遠離屍膏油潭了,我心裡百感交集,忍不住對他們說:“我忽然產生一種慶幸感,我覺得我就像重生了似的,這次旅遊真他媽糟糕透了,我失去了一位親人,卻還跟做夢似的,不知道該怎麼去接受這個現實。”

他們三個男人同情地看著我,何曉晴說:“唉,別提了,早曉得是這個結果,打死我也不來噻。要不是為了救我,郭伯伯也不會死,我一輩子都良心不安。”

我看他這樣,只好反過來安慰她:“不關你的事,要是梅生伯不揹著你穿過屍鱉群,事情就會演變得更加糟糕,你們兩個人都會死掉的!現在他在自己的意願下救了個小姑娘,雖說死得冤,也算值了,起碼,現在的結果總比一個人都救不了要樂觀一點吧。人生一世,沒有人願意被遺忘,如果你捨不得我梅生伯,就在心裡記住他吧。”

何曉晴默默點頭,眼淚忽然湧了出來。

吳敵指著遠處的屍膏油潭說:“就你們嘴碎,看看那是誰?”

我回頭看過去,只見梅生伯馱著一個人,好像是死了,他將那人扔進了屍膏油潭,一瘸一瘸地朝我們邊走邊招手。我喜出望外,大喜大悲讓我更加糊塗了。梅生伯腰裡別著傘兵刀,手上赫然拿著一塊太陽神鳥金箔片!

我嚇了一跳,四個人趕緊往回路上衝去,梅生伯爽朗地笑著說:“我這條老命差點就搭上嘍,幸好我侄兒為先丟給我一把刀子。”他說著掀起了褲腿,上面到處都是咬痕,有一處被他用傘兵刀剜下一塊肉來,還在不停地淌血,正是被屍鱉蟲鑽進去的地方。

我恍然大悟地說:“你剛才那陣慘叫,難道……”

梅生伯嘿嘿一笑:“爹生父母養的,誰腿上活生生給挖下一塊肉來,也保險比我叫得慘。”

吳敵奇怪地看著他,忽然問:“難道你沒有後悔嗎?”

我不高興地說:“老吳,你這問的什麼話!我梅生伯的人品那是這個。”我豎起了大拇指。“響噹噹的大俠。”

吳敵尷尬地看了我一眼,搖頭苦笑一下,卻沒說話,搞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他有點反常,和正常人的表現很不一樣,但我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勁,他好像瞞著我什麼事。

梅生伯見狀笑了笑,臉上作出個後怕的表情:“哦,老吳你也被屍鱉咬過吧?那還是你有經驗。這滋味可不好受咧,就一個字,痛!抽筋剝皮似的痛!”

我沒好氣地說:“你跟他多說什麼!這老東西,沒心沒肺的,鑽錢眼裡去了!”

吳敵哈哈笑道:“郭老板,怎麼說話的呢,跟我有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