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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雨中行

黑影口中吐血,五心翻騰不已。他心中大駭,剛落下地面,便翻身而起,向遠處逃躥而去。

“少爺!”小蝶悲呼了一聲,向著少年落地之處奔去。

兇獸回頭看了一眼,煞時他眸中映出兩團熾熱的烈火,它發出憤怒的咆哮聲,轉頭向那黑影追去。兔精從小蝶的懷中掙脫出來,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兇獸奔走的方向,遲疑了一下,最終向兇獸追去。

眨眼之間,荒野之上就只剩下小蝶和受傷頗重的林晚風。小蝶蹲在林晚風身邊,看著林晚風面如金紙,氣若游絲,心中甚為焦急,口中不斷呼著“少爺,少爺……”

林晚風醒了一下,雙眸有些模糊,他牽強的笑了一下,復又昏迷了過去。意識渾噩,精神恍惚,腦海之中似乎總有一些畫面在不斷的映現,還有一些莫名的聲音。他努力的想去看清那畫面,努力的想去聽清那些莫名聲音,可是,還是看不清、聽不清。

恍惚裡,身體某處像是有烈火在燃燒,一遍又一遍的焚燒著他。焚燒之處,更有燒紅的刀子割體,疼痛難當。

好熱,好幹,好痛……各種感覺夾雜在一起,不斷地衝擊著他渾噩的意識。他想動,想*,想大叫,奈何像是身體已經與意識分了體,不聽一點使喚。

轟隆……

似乎有轟雷的的聲音,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雷聲似響在耳邊,卻又好像在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雷聲之下,似乎有人在呼喚著他。

會是誰呢?

眼前卻是一片迷濛,他拚命想睜眼看看四周,掙扎了好久好久,某一刻終於掙扎了開來,開眼一看,陡然間失落,眼前還是一片迷濛。心中悲哀,原來,並未睜開啊。

突然,有冰涼的東西落到了他的臉上。他頓時驚喜起來,那一點的冰涼讓他感覺到舒服,身體微微地動了動,想要尋找冰涼的來源。不知怎麼,那股冰涼消失了,這令他焦急起來,被那麼一撩拔,體內的火焰更熊了,似要將他燒成焚盡。

他深心難以平靜,在猛烈的躁動著,心被焦躁佔據,著急得快要跳出胸腔去。

這時,又一點的冰涼落在了他的臉上,接著,一點又一點的冰涼落了下來,連綿不休,淋在了他的臉、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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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舒服啊。

他想大聲歡呼,喉嚨卻只是微微動了動,嘴巴微微地張了開來。有冰涼,落入了他的口中,潤了那久旱的乾燥。他咽了咽,只是那一點太少。他將嘴又張大了些,那些冰涼源源不斷的落了下來,蓄在他口中。

是雨水麼?意識裡他有些分不清。

他張著、蓄著,聽著冰涼落入口中的聲音,竟是那麼的美好,他模糊的感覺到口中的冰涼在增多,意識卻像要沉睡了,快要支撐不下去。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大嘴著嘴,渾噩的接著那些冰涼。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口中冰涼蓄滿了,於是急切的吞嚥了下去。一道清涼順喉而入,一路潤過乾燥的身體,澆在焚燒的胸膛裡。

胸中的燥熱似乎少了許些,但冰涼還是不夠多。他張著嘴,再次蓄接著冰涼。反覆幾次之後,胸膛中的焚燒感覺終於沒有了,但還是很痛楚,似刀子在割裂一般。

冰涼還在落下,而且越發的兇猛了,綿綿不斷的澆淋著他的身體。他微微的縮了縮,怎麼有些冷了?

在冰涼的淋浴下,他的意識有一些清醒了,雖然睜不開眼睛,可他感覺到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在他身邊,好像在哭喊著什麼。他最見不得人哭,張了張嘴,想去安慰,喉間卻沒有一點聲音發出。他又想伸手去觸控那一道身影,可手臂怎麼也不聽使喚。

他大感悲哀。

痛楚中,重重倦意襲來,他沉睡了過去。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在痛楚中驚醒。耳畔有轟隆隆的聲響,當中還有風的厲嘯,雨的嘶吼,同時他感覺身體在顛簸、移動。

他睜了睜眼睛,這一次,竟然睜開了。他睡在一個擔架上,看到風雨之中,有一道瘦弱的身影在拉著一根繩索艱難的前行。

是小蝶。

他鼻尖一澀,喉嚨哽咽,胸膛發堵,眼前頓然模糊。小蝶用她那瘦弱的身體拖著擔架,一步一步地在這人煙渺渺的南荒大地,前行著。也不知道她已經拖了多久,虎口已經開裂,鮮血直冒,但眨轉又被大雨衝涮乾淨。

電閃雷鳴,風悽雨厲,那艱難而行的瘦弱身影,是那麼令人心疼。

“小蝶……”他下意識動了動嘴,從喉嚨間發出嘶啞而輕微的呼聲。只是那聲音太小,被風雨聲掩蓋,便是他自己,都聽不清。

那道瘦弱的身影,在滂沱的大雨裡踩著泥濘,似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方才行了那麼一步。驀不然,她腳下滑了一下,身體倒了下去。

他心中一慌,身體中竟不知哪來的力氣,奮力撐了起來,大聲道:“小蝶!”

正從泥水中掙扎著站起的小蝶身體顫了顫,隨即望了過來,語調中帶著幾分激動和欣喜,道:“少爺,你醒了麼?”

隨後,她想到了什麼,撲了過來,扶著他的身體,急道:“你重傷未好,快快躺下。”

林晚風看著她沾滿泥水的髒亂而憔翠的容顏,心中無比酸澀,怕她再心疼,依言躺了下去。目光卻沒有離開她,聲調顫抖地道:“累了就歇著,咱不急。”

小蝶順了一下額前散亂的發,淺淺一笑,道:“和少爺呆在一起,雷美電也美,風美雨也美,小蝶不累呢,而且很開心。”

林晚風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少爺你好好歇著,別擔心,有我呢。我”小蝶故作豪氣,拍了拍胸脯。頓了一下,她轉頭望了一眼前方,回過頭來道:“小蝶再加把勁,前方肯定有棲身的地方。”

“別!”林晚風抓住了小蝶的手,蒼白而病態的臉上露出一縷微笑,道:“少爺我好累,你陪我歇歇罷。”

“就這裡嗎?”小蝶望了一眼漫天的風雨,遲疑道:“你身體重傷,要是再淋雨生病了怎麼辦?豈不雪上加霜?”

“沒事,少爺我還沒有那麼嬌弱。”

“那、那好罷。”小蝶遲疑了一下,終是答應。不過她還是怕他淋太多的雨,撐著身子擋在了他的上方。

雷聲轟鳴,風嘶雨唳。

甚難想像在這南荒的寒冬,竟有如此詭異的天氣。

慘白的閃電劃破蒼穹,剎時照亮南荒大地,映著風雨裡相伴的少男少女的身影。

風雖急,雨雖厲,卻不知道兩人再說些什麼,竟還有歡笑聲傳出。只是,在這極端的天氣下,那樣的幸福,又是何其的渺小和卑微。

以林晚風目前的身體狀況,終是承受不了這風雨。

“少爺,你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白?嘴唇也泛烏了,身體還在發抖?”

目光裡,小蝶淚眼迷濛、驚慌失措的容顏,漸漸的模糊,小蝶急惶的聲音也漸漸遠去,他實在撐不住了,緩緩的閉上了沉重的眼睛。

※※※

有什麼東西總有刺激著他的眼皮,令他精神疲憊。

他猛然睜開了眼睛,一道光線撲入眸中。他立時又閉了起來,然後眼睛緩緩張開。他看了一眼上方,看到了白色的縵頂。手臂移動,欲掙起身來,陡不然摸到了什麼。

側頭看去,一個少女正身坐在床邊,頭趴上床上沉睡。或是被他動作驚醒,少女抬起了頭,半張著惺鬆的睡眼看了他一下,喜道:“醒啦?”

這個少女不是小蝶,而是見過一次的花月容。他不禁一怔,急道:“小蝶呢?”

花月容見他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問的就是小蝶,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怒道:“她死啦。”

林晚風聞言神情大變,慌亂撐起了身體,急道:“她怎麼死的?”

花月容見他模樣,心中更氣,大聲道:“受風淋雨,發了高燒,救治不急,就死了。”

“噗……”

一口血從少年口中噴了出來,染紅了對面的帳縵,隨後他身體又倒了下去。

花月容大驚失色,心中火氣頓時消失無蹤,急聲道:“我騙你的,我騙你的,她還好著呢,只是暫時離開了。”

林晚風失神的雙目立時有了光彩,他著急問道:“那她去哪兒了?”“她這倒沒有跟我說。”花月容說道,她見少年露出半信半疑神情,立即補充道:“她拜託我照顧你,之後就走了,走的時候很堅決,像是決心要做某一件事情。”

“這傻丫頭要去做什麼?”林晚風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道:“這是哪裡?”

花月容沒有理他,轉身從桌上端了一碗藥汁過來,舀起一小匙去喂他,但他將頭偏了過去,亦不理睬花月容。

“不喝就算了。”花月容脾氣大起,轉身又去將藥碗重重地放在了桌上,然後就坐在了桌邊生起了悶氣。

半晌後,她恨恨地端起了藥碗,重新來到床前,道:“這裡是小荒域骨地與天荒域的交接處,名叫‘花間集’。這藥是療傷聖品,都快涼了,快喝了罷。 ”

舀起一小匙,遞到少年的嘴邊。她見少年還是不理睬,心中一動,說道:“你跟自己身體過不去,這個樣子,怎麼對得起小蝶?”

少年聞言神情震動,張嘴便張匙中藥汁吞了下去,他嫌這樣喝太慢,便將花月容手中藥碗搶了過來,將其中的藥汁“咕噥咕噥”的喝下了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