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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痴情

宋默心中一跳,難道說的是自己?正猶豫間,一道神識掃了過來,宋默知道自己確實被發現了,無可奈何的從地底鑽了出來。

空曠的宅院中,見到宋默突然出現,明蘭音十分吃驚。隨即眼中含了淚,楚楚可憐的看著宋默:“宋公子……”聲音中充滿了希冀。

宋默的注意力卻不在她的身上,目光從跪趴在地面狼狽無比的一個陌生男修身上掠過,直直的看向了暮離。

暮離嘴角含了一絲笑意,意味不明的目光在明蘭音和宋默之間打了個轉,似笑非笑的看向宋默:“你倒是沉得住氣,我還以為剛剛要殺她的時候,你便會忍不住衝出來了呢……”

宋默有些莫名其妙,明蘭音的生死幹自己什麼事,說起來,剛剛她死在暮離的手下才好呢,也好省下自己一番功夫。

見宋默不答話,暮離臉色微微一沉,隨後看向明蘭音:“既然你知道明家的隱居之地,就暫且饒你一命。不過路上要是你敢玩什麼花樣,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暮離的聲音陰寒森冷,彷彿從九天地獄傳來,明蘭音不由打了個哆嗦,委委屈屈的應了聲是。

見三人要走,一直跪趴在地面的男修縮了縮身子,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只希望眼前這個凶神能把自己忘了。

可惜天不隨人願,他腦中剛剛閃過這個念頭,眼前便閃過一道白光,他只覺得自己的眉心微微一痛,來不及叫喊,便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宋默見暮離彈指間便殺了一人,雖然早知其生性狠毒涼薄,仍不免有些兔死狐悲。反倒是明蘭音,昔日的情人就在她面前倒下,卻是眉頭也不皺一下。

按照明蘭音的說法,她本是明家的門客,後來出來遊歷時,無意中遇到了殷家族長。殷家主一眼便看中了她,將她納為妾室。至於那件遁虛梭,則是當初剛離開明家時,明家少主送她的定情之物。她因貪戀殷家主的權勢和自己在修仙之路上的前途,所以背叛了明家少主。最近因為急需靈石,所以才起了將遁虛梭賣掉的念頭。

至於明家的隱居之地,則是在離流雲宗有兩千多裡的一處叫沙遲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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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離取出了一件巴掌大小的法器,往空中一拋,頓時一座約有四五丈長的白色飛舟,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從飛舟上放出的靈壓來看,這極有可能是一件靈器。

能夠操縱靈器,暮離現在起碼有培元境修士的實力,怪不得敢孤身一人去明家。只是不知道他的修為恢復到了幾分,如果已經完全恢復,宋墨想要報仇,只怕難如登天。

宋墨不動聲色的上了白色飛舟,心裡則在暗暗思量,得找個機會探聽一下,暮離現在傷勢恢復得怎樣了。

兩千多裡的路程,以宋墨的速度,就算晝夜飛行,只怕最少都要半個月才能到。但暮離的這座白玉飛舟速度奇快,竟只花了四天時間,便來到了明蘭音所說的沙遲谷。

沙遲谷在一處極為偏僻的山脈中,上方被黃色的沙霧籠罩著,這些沙霧似乎有隔絕神識之效,神識完全滲透不進去。如果不是特意留心,根本沒人會想到,在這靈氣稀薄的山脈之中,竟然藏著一個家族。

明蘭音恭敬地對暮離說道:“前輩,沙霧之下便是明家所在的沙遲谷了,這些沙霧不過是幻陣而已,我來給前輩帶路。”在白玉靈舟上的這幾日,明蘭音起初還想向宋墨求助,試圖和他搭話,但宋墨完全不搭理她。後來她被暮離狠狠教訓了一次,這才老實了。

宋墨看著下方的翻滾不定的黃色沙霧,並不太相信明蘭音所說的話,這些黃色沙霧能隔絕神識,只怕不僅僅是一個幻陣那麼簡單。

但暮離卻好像什麼都沒發覺似的,只是對宋墨說道:“你守在外面接應我,不必跟來了。”然後便跟著明蘭音進入了沙霧之中。

宋墨看著明蘭音和暮離消失在了黃色沙霧中,心裡不知是盼著暮離安然無恙好,還是死在此處好。畢竟如果暮離死了,他也算是間接報了仇,但沒瞭解藥,只怕自己也活不下去。不過看暮離胸有成竹的樣子,只怕對此行的把握極大,陰溝裡翻船的可能性極小。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距離明蘭音和暮離進入谷中,已經過了兩個時辰,宋墨百無聊賴的等著,心想難道暮離真的不小心中了明蘭音的陷阱?

正琢磨著,黃色沙霧忽然一陣劇烈翻滾,從中衝出了一名身穿縷金紫衣的男子。男子相貌英俊,只是臉色煞白,嘴角隱帶血跡,顯然受了不輕的傷。他看了宋墨一眼,便一言不發的往另一個方向逃離而去。

從男子身上散發的氣息來看,不過是養氣後期修為,宋墨正猶豫著要不要追,黃色沙霧又是一陣翻滾,卻是暮離也出來了。

暮離輕輕一揚手,一道紅光便直追男子而去。紅光遁術極快,眨眼間便追上了男子,然後化作一根細長的絲帶,將男子纏繞得結結實實。這絲帶也不知是什麼寶貝,男子被捆住後,竟似是連靈力也調動不起來,毫無反抗能力的呆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暮離過來。

似是有意延長獵物被折磨的時間,暮離慢悠悠的踱步走了過去,在男子跟前站定,欣賞了一會兒其狼狽的姿態,然後伸腳將男子的下巴抬了起來:“你便是明家這一代的族長明言坤?明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連個培元境修士都沒有……”

明言坤掙扎著揚起頭:“我明家向來與世無爭,到底與閣下有什麼深仇大恨,竟一日屠盡我明家兩千多口人?我明言坤不怕死,只求閣下給個明白話,讓我死也瞑目。”

“死……”暮離慢慢咀嚼著這個字,忽然笑了:“你想得也太簡單了,我怎麼捨得讓你輕易死去呢。”

暮離彎下腰,憐憫的看著他:“你很快就會知道,死亡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要怪,你就怪你們明家奉若神明的老祖宗明訣子吧,記住,你這是代祖受過。”

說著,暮離指尖上忽然冒出一縷蒼白色的火焰,他意態悠閒,微微笑道:“當年,明訣子那麼想得到我的陰煞真火,雖然他已經不在了,但你身為他的嫡系後裔,由你來完成他的心願,也是一樣的。放心,這陰煞真火的滋味很不錯,一定會讓你回味無窮……”

回味無窮這四個字從唇齒間吐出,暮離滿意的看到,明言坤的臉色頓時變了,他的嘴唇翕動,似乎是想要求饒,但暮離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了,指尖輕輕一彈,蒼白的火焰頓時落到了明言坤的身上。

明言坤頓時慘叫了一聲,在地上翻滾起來。火焰在他身上燃燒,似乎讓明言坤遭受了極大的折磨,但奇怪的是,卻連他的衣服都沒有點燃,只是在外圍包裹著他。

“前輩……饒命啊……前輩……”明言坤一邊慘叫,一邊斷斷續續的求饒。此刻的他涕淚齊流,醜態盡露,哪裡還有一絲一毫身為明家族長的風度威儀。

暮離負手而立,姿態閒適,嘴角微微帶著一絲笑意,彷彿他面前的並不是這麼一場殘酷的折磨,而是在欣賞什麼美景。

宋墨想起自己曾經遭受過的折磨,心中有些不忍,別開了頭。如果剛才沒聽錯,明家兩千多口人命,似乎都葬送在了暮離手中。這種行徑,實在是太過冷血狠毒。

黃色的沙霧忽然又是一陣翻滾,從裡面飛出來一道紫色的身影。宋墨一怔,他還以為裡面的人都已經死絕了,怎麼暮離並沒有要明蘭音的性命?

明蘭音似是沒有看到宋墨,她眼神瘋狂,直直地往明言坤的方向撲去,然後又在暮離面前停住腳步,跪伏在地,砰砰的往地上磕頭,帶著哭腔道:“前輩,前輩求您高抬貴手,放過少主吧,我做牛做馬報答您……”

明言坤一直在地上哀嚎著,聽到明蘭音的聲音,忍住劇痛,咬牙切齒的罵道:“賤人……都是被你害的,喪門星……”

明蘭音身子輕輕一顫,卻並沒有辯解,只是不管不顧的繼續磕頭,砰砰作響,地面上漸漸漚出了一團血跡,明蘭音渾然不覺,只是不斷哀求著。

暮離似是覺得十分有趣,看著她道:“哦,你不是說不喜歡他,當年還為了仙途棄你家少主而去麼,難道現在他成了明家族長,你就又後悔了?”

“不是這樣的,當年殷家主看中了我,少主為了明家,不得已把我送入殷家……這些年來,我其實一直都在為少主做事,從未背叛過……我之前欺騙了您,還妄想用黃沙大陣對付您,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張,都是我的錯,無論想怎麼懲罰我,我都沒有怨言……只求您放過少主……”明蘭音聲聲泣血,令人動容。

暮離悠然道:“原來是這樣。那可怎麼好,我這陰煞真火,一旦沾上,對肉體絲毫無損,卻是直接燃燒魂魄的。這還只是個開始,越到後面,越是痛苦,直到九九八十一天之後,才能魂飛魄散而亡,我看你家少主,還有得熬呢……”

暮離每說一個字,明蘭音的臉色便更白一分,到最後幾乎是血色全無,彷彿明言坤即將遭受的每一分痛苦,都成倍的放大到了她的身上一般。

良久,她臉上忽然現出決絕之色:“少主,我來陪你了……”起身踉踉蹌蹌的跑到了明言坤身邊,不顧他身上的火焰,直接撲倒在了一起。

在明蘭音起身的一瞬間,暮離手指微動,似乎想要阻止,卻又停下,回頭看向宋墨:“怎麼,你家美人兒要跟她的心上人同甘共苦,你不阻止一下麼?”

宋墨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怎麼又扯到自己身上了,不過心知現在絕對要和明家劃清界限,免得引火燒身,因此道:“她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麼關係。”

暮離聞言一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分辨這句話的真假。

就這片刻分神的功夫,那邊明蘭音在抱住明言坤後,卻是毫無徵兆的從口中吐出一枚黑色長針,從明言坤眉心直穿而過。明言坤瞬間氣絕身亡,無聲無息的躺倒在了明蘭音的懷中。

這一下兔起鶻落,變故發生得太快,暮離回過神來,不禁又驚又怒,在明蘭音反手想自殺之前,閃電般制住了她。

此時白色火焰已經燒到了明蘭音身上,她卻完全感覺不到劇痛般,只是趴在死去的明言坤身邊,喃喃道:“我不知道會這樣,我以為黃沙大陣能困住他。我不是怕死,我死了以後他也能搜魂,還是會來到明家……我只是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你……”她自小對明言坤情根深重,明家偏安一隅,即便是族長,修煉資源也極度匱乏。她心甘情願為了他呆在外面,用肉/體換取各類修煉所需的資源,沒想到這次會惹來這麼一個殺神。

暮離慢慢踱步走過去,撫手嘆道:“明姑娘為了讓你家少主免去死前的這一場折磨,寧願自己忍受這烈火煎熬的痛楚,這份痴情,在下真是佩服。”

明蘭音本來神智已經有些模糊,聽到暮離的話,忽然清醒了幾分,她眼裡射出極度仇恨的光芒:“你會遭到報應的,一定會……將來,你也會死在自己喜歡的人手中,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

明蘭音神色扭曲,放聲大笑著,狀若瘋癲。在這寂靜的山間,竟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暮離眉頭一皺,右手輕輕一揮,明蘭音身上的火勢忽然大漲,將她和明言坤包圍在其中,轉眼間便燒成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