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湛州氣候和暖, 但是日子漸漸臨近了深秋,還是有著一絲涼意。
寧弦把身上的外衫緊了緊, 坐在石凳上低頭垂目的看著腳底下的落葉,偶爾偷偷抬頭, 偷瞄坐在石桌對面的鳳。
鳳抬手就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她立刻乖乖地低回頭去,想抱怨卻不敢抱怨,被敲了腦袋也只能悶聲忍著。――忍,忍……她是個忍著的人麼?不安分的腦袋又偷偷抬起來,再次被鳳敲了一記,不很重, 但是比方才疼。她捂著腦門誹腹著, 就算還在她的“反省”期,也不用在別人眼前吧?
――坐在一邊給鳳換藥檢查傷口的迦樓羅忍著笑,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裡瞄,只好目不斜視的盯著鳳的手腕。
“本來想還是應該讓義父來給你看看, 不過看起來癒合得還不錯。那麼我先告辭, 改日再來。”
“有勞。”鳳淡淡的應了一句,寧弦頗為驚訝地抬頭――厚,目中無人的鳳大人也會道謝了哦?哎哎――哎呦!
腦門上立刻又挨了一記,抱頭低下。
她只能衝迦樓羅苦笑一下――那我不送了,想來你也不會怪罪的哦?
迦樓羅忍著笑對她點點頭,得體的告辭離去。
誰也鬧不清這一對冤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被幽冥天和極樂天不得不接受的,鳳大搖大擺地住進了寧弦的院子, 至於有沒有住在一間屋子裡,那是人家院裡的事兒,誰還敢真的在人肉屠刀鳳的注視下進去考察一番不成?
鳳就這麼在幽冥天進進出出旁若無人,一般人自然是沒有膽說話的,至於有膽說話的,諸如緊那羅之流,在被鳳單手打敗之後也只能哼哼唧唧閃到一邊兒。
對於鳳的左手會使劍這一點教裡竟然沒有人事先知道丁點兒風聲,寧弦卻從再次“冬眠”的教主那裡打聽到,其實倒不是完全沒有人知道的,教內至少有三個知情人――教主,木鳶,還有極樂天掌事。而且她得到的□□訊息竟然是,鳳過去多用左手使劍,右手是很少用的,因為他的左手比右手更不留情,難以控制力道也就不去控制,幾乎就是個“殺神”,還是在教主的“諄諄勸誘”之下,改習右手來控制力道。
寧弦對此的理解是,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那柄收了刀的人肉屠刀這一回廢了右手,豈不是再次失控……
這一內情不知何時洩露出去,教內上下攝於鳳平日的威儀和過去“人肉屠刀”的殘留恐懼,便更沒一個人敢對鳳在幽冥天的出入說半個反對。
於是為了安慰自己脆弱幼小而容易受傷害的心靈,幽冥天的眾人便乾脆把“鳳打入幽冥天內部,大搖大擺出入幽冥天”這一點,轉換成“鳳入贅幽冥天,當了幽冥天的女婿”,因此在這兩種說法只見,幽冥天和極樂天再一次進行了小規模未聲張的內鬥……
當然這一切沒有人敢傳進鳳的耳朵裡,因此必須乖乖待在鳳身邊“反省”的寧弦也就自然與這一切無關。
她的生活如此安靜,平和,都在入秋之後的陽光裡變作懶洋洋的一團,每日無所事事的養著肉肉。
在“醉蝦事件”之後,不僅是“酒”字,連“蝦”字都從她的生活裡消失,為了徹底杜絕事件的再一次發生,她連放了黃酒來調味的魚也不許吃。每日裡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跟在鳳身邊,減少外出,去哪裡要打報告,並且不許玩失蹤!
鳳的手上,有龍珏列出的三份名單――她的外出目標人物範圍名單,她的可被探視名單和探視黑名單。
這樣的生活,讓自由自在慣了的她哪裡受得了??偏自己心虛,犯了錯誤不得不乖乖就範。
“我說弦弦,你就真的甘心這麼被圈養起來了?”
頭頂的樹枝上突然傳來悠然含笑的聲音,寧弦頭也懶得抬,只斜眼掃了一眼樹上的白衣人,伴隨著些許落葉,翩然而落。
探視黑名單上的第一人――木花花。
白衣依舊,妖嬈不減,鎖骨上那血痕似的牙印依然在白皙的肌膚上昭然顯露――合著您老就天天露著脖子鎖骨加胸膛晃來晃去?這麼冷的天,這麼寬敞的領子,不冷麼?
“花花……鳳只是進屋拿個東西,很快就出來的,你還是趕緊走吧。”
“若是連小爺都怕,我這個二爺可怎麼當呢?弦弦,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點想我麼?怎麼說我們也……”
“打住。”寧弦懶洋洋地擺擺手,“那時候急糊塗了才被你瞎扯騙過去,我們有什麼?要是有什麼我會不知道?沒什麼都得給你扯出來點什麼,我才不會再上當。”寧弦扭頭不理,木鳶笑著把她的頭又扭回來,“就這麼無情?那我們從現在開始來有點什麼也來得及……”
寧弦的視線越過他,直接看向他身後的鳳,鳳冷著臉走過來,伸手,掰住木鳶的臉,像他扭寧弦一樣扭向自己――“看來給你的教訓顯然是不夠,木花花!”
噗――寧弦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鳳、鳳叫他――木花花,還真、有喜感……
“你奈我何呢,鳳?別以為我還是過去看不見的時候可以任你欺負,嗯?”
“你看得見難道就能夠打贏我嗎?”
兩人幾乎同時出手,鳳出手擅攻,招招直逼,木鳶的身形卻如空中的一片輕羽,隨風而走隨勢而退,讓人難以把握。寧弦冷眼看著,著實看不出現如今這兩人的高低,她輕哼一聲,對鳳喊道:“鳳,閃!”
鳳下意識一閃身,寧弦幾道銀針突然射出,直入木鳶體內,封住穴道。木花花當即如一個木頭人一般,直直栽倒。
寧弦拍拍手,嗤之以鼻――就這破視力,能看得到鳳的出手,卻絕對看不見細小的銀針,這樣還敢出來惹事?
轉身,走人。
鳳冷冷掃了木鳶一眼,不過心情倒似乎沒有不好,轉身也跟了進去,只留下木鳶一個人躺在地上,秋風一吹,嗖嗖的灌進衣領,瞬間就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喂喂!你們兩個等等!這裡很冷哎!”
“――我會記得找迦樓羅幫你要點風寒藥的。”屋裡遠遠傳來寧弦的聲音,便再無人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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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陣陣落葉飛舞,幽冥天再一次回到安寧祥和的生活,一點小小的瑕疵,當然不足以影響這份恬靜。
縮在鳳的懷裡,一夢酣然,待美美的午睡醒來,如眼便是窗外的滿園落葉――
“我們是不是該去把木鳶挖出來了?”她連眼睛也懶得睜開,眯著眼往鳳懷裡縮了縮,問著。
“別管他,晚飯以後再說。”
“我們晚上吃什麼?”
“只要不是蝦……”
“醉雞?醉鴨?”
“該把你也埋在外面樹葉裡?”
“――好吧,我吃素面。”
“行了,你從來不吃素。”
“那就兩碗醬肉面?”
“再加一盤醬黃瓜。”
“在大叔那裡時的典型選單?”
“對――想不想回去吃正宗的醬肉面和醬黃瓜?”
“你想回去看大叔?”
“不,我的意思是我們是不是該私奔了?”
“……”寧弦睜開眼,轉頭看他,“你的手好利索了?”
“你的內傷呢?”
“……”
“……”
“什麼時候?”
“今晚?”
“不用去跟誰打聲招呼?”
“――我以為我們在私奔?”
“……對,的確是私奔。”
他們對視片刻,忽而笑起來――私奔,聽起來不錯是嗎?比悶在這個院子裡好得多,想到了就去做,這樣隨興的事情才有意思不是麼?
那麼……下一章應該叫 娘子私奔記?
這主意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