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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父子皆軟弱

進了宮,在宦官的提醒下,李豫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袍服已經撕裂擦破多處,上面還沾著斑斑血跡。這副模樣肯定不能去見天子的,好在他的隨從都帶著衣包,不管出席什麼場合,見什麼人都有符合禮制的衣服冠帶。

他只好又返回去,取了衣包,在宮苑廨房內倉促換上了一身常服。這時,天子李亨身邊的宦官已經趕來催促。

因為之前通稟的廣平王李豫覲見,可一眨眼過去了小半個時辰還不見人影,李亨自然著急,便打發了伺候在身邊的宦官出來詢問。

李豫歉然道:

“今日在軍營裡摸爬滾打,來時竟忘了換上乾淨袍服,所以耽擱了一些功夫!”

宦官對廣平王的謙恭客氣還很不適應,表情居然有些不自然。

“廣平王可折煞奴婢了,陛下此刻正等的急呢,咱們這就快去吧!”

李亨自從做了天子,每日裡的公事政務多到處置不完,他只恨自己少長了兩隻少,兩隻眼睛,儘管一日僅僅睡兩個時辰,仍舊忙的不可開交。

就在等待長子李豫的當口,李亨難得的斜靠在座榻上,不消片刻功夫就已經起了輕輕的鼾聲。

李豫進入殿內時,正聽見時大時小的鼾聲,反而宦官們似乎都對此習以為常,也沒有覲見前的唱名,只躡手輕腳的引著他落座。

“廣平王稍坐,陛下日日操勞,難得尋著空小憩一會……”

宦官低著頭,有些緊張的解釋著。李豫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又揮揮手打發他們下去。

宦官們自然都識趣,父子間有話要說,他們就不便再一旁聽著。

直到殿內只剩下李亨父子二人,李豫才像繃緊了的牛筋驟然鬆開一樣,整個人都差點癱軟在座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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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李亨酣睡的正香,並沒有看到長子一副失火落魄的模樣。

好半晌,李豫才緩了過來,又看向酣睡的父親,兩鬢間已然盡是花白,臉上的皺紋也一條條清晰可見。仔細端詳了一番,他不禁暗暗感慨,前後不過半年多的時間,父親居然老了十歲一般。

想到這裡,李豫不免有些鼻酸眼熱,正待收拾心情,鼾聲卻突然停了。

李亨的眼睛陡然睜開,本應該睡眼惺忪的眸子裡卻射出了異常凌厲的光芒,刺得李豫一時間竟不知所措了。

畢竟這麼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既為父親,又為天子的李亨,是不敬,不妥的。

不過,等李亨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自己長子之後,凌厲的目光才漸漸收了回來。

李亨作為太子,備受打壓十餘年,沒有日不擔驚受怕,早就養成了處處謹慎警覺的習慣,哪怕睡覺時也提著千萬分的小心。

“你來了?朕睡了多久?”

既然李亨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不悅的神情,也沒有就此呵斥與他,李豫便如實答道:

“兒臣到了有一刻鍾!”

“嗯!”

李亨又舒展了一下四肢手腳,這才問及連夜求見的正題。

“父皇,回紇兵搶掠百姓,鬧出了人命,有苦主攔在兒臣馬前鳴冤,兒臣便依法處置了此事!”

“都處置完了?”

“只將涉案人等逮捕入獄,至於是否酌情處置,還請父皇決斷!”

李亨依舊不置可否,只淡淡的問道:

“你認為應該酌情處置?”

“回紇兵應邀而來,如果處置過甚,兒臣恐傷了……”

啪!

陡然間,李亨毫無徵兆的發作了,一巴掌狠狠拍在案上,驚得李豫言語一滯。

“搶掠百姓,殺人越貨,該殺!你繼續說!”

“兒臣以為,應該小懲大誡,既給百姓一個交代,也讓回紇人收斂行為,如此方可各方滿意!”

至此,李亨才流露出滿意的神情來。他雖然狠狠的說了該殺二字,但實際處置起來也不可能恣意妄為。他是個被約束慣了的人,因而就算是做了皇帝,也不覺得束手束腳做事有多麼難以忍受,一切都以朝廷的安危利益為先。

李豫建議的小懲大誡,令各方滿意,可以說正對他的主意。

“既然如此,就照辦吧!”

在李豫面前,李亨不像在重臣面前那樣矜持,毫不掩飾自己的疲憊神態。

“父皇日夜憂心國事……兒臣以為,還是要勞逸有度才是……”

李亨父子都不是善於表達內心情感的人,李豫看著父親操勞憂心,心中很是難過,說話時竟有些哽咽,繼而潸然涕下。

殿內忽然安靜了下來,良久,李亨才起身踱至李豫面前,以手撫在他結實的肩膀上。

“父皇知道的心思,但社稷正在風雨飄搖之間,我如果不能力挽狂瀾,千秋之後,就會被人罵為桀紂,煬帝一般……”

李亨做太子時壓力大的尋常人難以現象,如今做了皇帝更是日日如坐在炭火盆上炙烤,天下之主的風光無限,他沒有享受到半分,卻要時時刻刻應對著天下間洶洶而來浪湧。

多事之秋也不過如此,這種山雨狂瀉,大廈崩塌的境況,無一不指向了亂世將至這一條路,他哪裡還有心情享受手中相對已經縮水極大的權力呢?

父子間沉默了一陣,李亨才又問道:

“磨延啜羅送來的賊首是假冒的?”

這句話問的很突然,以至於李豫沒能及時的反應,應該如何應對。他又不想說謊,只得如實答道:

“是!”

“也好,就藉著這件事,給他們點教訓!”

“父皇,賊首雖然是假冒的,但身份也不低,是孫孝哲的副手張通儒。”

“磨延啜羅送個假的賊首過來,天知道他存了什麼心思,張通儒既然身份不低,便按照常例處置,只是獻俘他還不夠資格!”

“是!而臣明白!”

父子君臣二人的對話都是在這種一問一答和解釋的形式,很快李豫就打算告退,他並不像耽擱太多時間,而影響了李亨處置政務,進而影耽誤其休息。

李亨卻忽然喚住了他。

“你的氣色很不好,身體可不舒服?”

李豫聞言,心頭一暖,搖頭道:

“兒臣身體還好,只是睡得少了點,有些疲憊!”

殿內燭火閃爍,李亨的嘴巴動了動還是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李豫出了太極宮,心緒還沉浸在一種難言的算出中,可一見到神色憂急的隨從們,便立刻說道:

“走,去見御史大夫!”

秦晉也沒有早睡的習慣,他在李豫抵達之前就已經收到了李豫被驚馬衝撞的訊息。

對於這麼敏感的事情,沒人會單純的以為僅僅是一次意外,為什麼驚馬偏巧不巧只衝撞了李豫一人呢?李豫的戰馬當場重傷不治,所幸其本人並無大礙。

秦晉上下打量著李豫,見他身上真的沒有一處受傷,這才放下心來。

“驚馬一事,我希望大夫不要聲張,就此了結,權當沒發生過,更不要傳到天子的耳朵裡!”

李豫剛一見面,就直截了當的交代此事,顯然早就清楚,這件事瞞不過秦晉,而秦晉也一定會問。

“不妥,不管驚馬一事真相如何,都應該調查清楚,做到心中有數。如果沒有別情,自然是件好事,反之,則要清楚的瞭解原委,以免類似的事件再次發生!”

“大夫的意思,還會有……”

李豫的聲音陡然提高,在這件事上關心則亂,並沒有思慮的周全,但在秦晉的提醒之下,才驟然醒悟,自己把問題想得簡單了。

然則,李豫繼承了李亨的宅心仁厚,他對兄弟鬩牆這種事一向深惡痛絕,手足相殘的殘劇在他的兄弟之間絕不可以發生。

雖然沒有明說,秦晉還是感覺出來了,李豫最在意的地方。

“調查清楚前後因由之後,如何處置全憑廣平王!但卻不可不防那些害人之人!”

李豫有些洩氣,重重嘆了一口氣。

“查吧,去查吧,如果時間可以倒轉,我真希望什麼都沒發生過!”

秦晉暗暗感嘆,李隆基何等的殺伐決斷,對任何人乃至至親骨肉也沒手軟過,可他這一兒一孫卻厚道的讓人難以理解。明明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卻還想裝鴕鳥,以為把腦袋插在土裡,對外界的事充耳不聞,那些陰謀於暗室的叵測之人就會收手嗎?

不會!恰恰相反!不但不會,還將變本加厲!

只是這些話秦晉不願意現在就說給李豫聽。很明顯,李豫被打擊的不輕,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萎靡狀態,現在就不打擊他了,早早晚晚他會明白優勝略汰,適者生存這個殘忍的法則。如果不能狠下心來,做到無情無義,就不是個合格的天子。

將李豫安撫一番送走之後,清虛子向鬼魅一樣,竟不知何時從身後冒了出來。

“廣平王軟弱仁厚,於社稷有害而無利,對大夫卻妙不可言!”

最近,清虛子總在秦晉左右說這種陰陽怪氣的話,好像不攛掇自己造反,就難受的渾身癢癢。

秦晉並沒有接著清虛子的話茬說下去,而是反問:

“真人覺得,廣平王驚馬遇襲,此事究竟是巧合,還是人為?”

清虛子依舊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又問了回去:

“大夫希望是巧合還是人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