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事，不想竟在此見到。”曹友萬吃驚非常，李易身邊清一色的御前諸軍騎兵，久經戰場的他立即明白了。
直接攻擊上萬蒙古軍尤自死戰，何等氣魄、何等膽略、又是何等英武！他也不能不為之無比的讚歎。
“不用管我，快上馬殺敵。”援軍的到來，終於讓李易松了口氣，如無意外蒙古軍敗北是時間問題，他忽然想到了成敗，大好局勢決不能放棄。
“公事放心，虜人敗局已定，我軍正在追殺。”
隨著曹友萬的聲音傳來，李易緊繃的心頓時松下來，那繃緊的弦一鬆眼前一黑，感覺自己身子不受控制，直接撲倒在地上，扶都扶不住。
好一場夢，有西子湖，南玥、宮素素、劉斐、賈似道、小女孩，有雞冠隘，灰色的天空，血色的大地，曹家兄弟，王孝仁、成軒、上官平他們。。。。。
時而溫馨如春，時而金戈鐵馬，時而焦慮萬分。
最終，夢的片段在成都戛然而止，那堆積如山的屍體，鮮血浸透的土地，呼喊悲慼的淒厲，如一道道重錘，把夢給砸碎。
李易終於醒了，第一眼便看到葉開，坐在鋪旁石頭上打盹。他的口好渴，嗓子裡如同冒煙一樣，想伸展一下身子，左臂一陣撕裂的疼痛傳來。
動靜驚醒了葉開，他霍地起身，道：“太尉，你醒了？”說著，連忙從火盤架子上拿起水壺倒水遞過去。
李易吃力地做起來，接過陶碗感覺水溫適中，一口氣喝下去，心裡好受多了。戰場上河口乾淨的水很不容易，何況還是經過燒開的水，實在是奢侈的享受。
“我怎麼會昏過去？”
葉開接過碗，又倒一杯水遞去，平靜地道：“太尉身披四創，雖非要害卻流血過多，在援兵到達後昏暈過去。”
李易接過杯子慢慢飲水，細想當時情景，的確是他精神蹦到極限，連帶傷勢一下子垮了，似乎聽到了戰事大好。
看看葉開，他不禁苦笑，還是無法和軍人相比，問道：“戰事如何？”
“虜人敗退。”
李易放下陶碗，葉開僅用四個字，他卻明了其中殘酷。一嘆後道：“兄弟們怎樣？”
“連同太尉生還十三人，除了我個個帶傷。”葉開神色悽然，顯然很傷痛還有些慶幸。
李易搖了搖頭，悲傷地道：“三十八為弟兄，陣亡二十五人，代價太大了，真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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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虜人死傷，數倍於我，值了。”葉開一臉堅毅，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多少袍澤戰死戰場。
“好像有點道理。”李易勉強笑了笑，又道：“我也好了，咱們去看看他們。”
“太尉。。。。。。”葉開稍有遲疑，正要開口說話。
李易卻一笑，慢慢下鋪，站起身活動一下身子，溫聲道：“你我是兄弟，還叫太尉？我又不是武將。”
“哦，這。。。。。”饒葉開勇武膽略，也有些接受不了。
對方是都轉運司幹辦公事，他們的上司，他需要仰望的存在，怎麼敢與稱兄弟。
“陣前我們已結拜，戰場上的狼煙是我們的香燭，用蒙古人的血是我們的誓言。”李易臉色一陣潮紅，傷口隱隱作痛，心下卻非常的暢快。
葉開吃驚地看著李易，目光中盡是激動。
“好了，別看我了，陪我去看看各位弟兄。”李易一笑，拍了拍葉開肩膀。
“離這不遠。”葉開有些放不開，堅毅的臉慢慢融化。
當李易來到傷兵營寨，目睹殘肢斷臂，哀嚎連連的傷兵，不斷被大車拉出的屍體。如此多的傷兵，受傷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個不小心，傷口感染，便會要了人命。如果，能夠避免傷口感染，能救活很多人，可惜青黴素不是他力所能及的。
他滿心沉痛，現實與他歷史上的血戰並無差別，建議開關應戰，亦是為爭取主動，改變這段歷史，卻不想竟與歷史發展幾乎一致，讓人情何以堪。
當他進了一頂大帳篷，便看到王孝仁、吳天佑他們躺在鋪有粗布的草甸上，與他所受的待遇截然不同。
“太尉，你怎麼來了。”王孝仁受傷較輕，正在照料別人，見李易進來，顯得很驚訝。
其他人也醒著，見李易進來，輕的站起來，重的坐起來，臉色無一例額外，都很吃驚。
在他們眼中，李易那麼高的身份，怎能到軍卒呆的傷病帳篷，太難接受了。
“看樣子，兄弟們氣色還不錯。”氣氛有些尷尬，李易笑咪咪地，想輕鬆點。
效果跟差，眾人都是身份低微的軍卒，戰場上豪情萬丈，下了戰場卻內心自卑，李易言罷無人應聲，連粗獷的吳天佑也神色拘謹，全無戰場上的自如。
“怎麼了，大家這是怎麼了？”李易一怔，旋即笑道：“我又不是怪物，怎麼都不說話了。”
“太。。。兄長，先坐。”葉開亦是拘謹，吞吞吐吐。
“木頭，胡說什麼？”王孝仁一驚，葉開竟稱呼李易兄長，玩笑可開大了。
其餘眾人亦是驚訝不已，戰前，李易有言大家是兄弟，但那是鼓舞士氣之言，豈能當真。人家是上官，自己粗鄙武夫，不消說黥字的軍兵，便是無需黥字的使臣、效用，也不可能與李易稱兄道弟，太駭人聽聞了。
如今，軍中因效用不用刺字，軍人地位算比南遷前稍高，卻有限的很，畢竟軍人是武夫，為讀書人所不屑。
葉開一臉不自在，別看他上戰場如戰神一般，殺的敵軍膽寒，下了戰場沉默寡言，扔在人堆裡都不顯眼，還真是忐忑不安。
李易爽朗一笑，不以為意地道：“有何不可，你我都是芸芸眾生，戰場早已是兄弟。”
“太尉，小人粗鄙武夫，豈敢得太尉抬愛。”王孝仁嚇了一跳，慌亂中連連擺手。
“屁話。”李易眼一瞪，大大咧咧地道：“什麼粗鄙武夫，簡直是狗屁話。”
此言一出，眾人面面相覷，個個面帶驚詫，不想李易看是彬彬有禮的文人，竟會爆了粗口，卻不知如何說。
王孝仁目瞪口呆，被罵的回不過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