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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撫著胸前,將心比心,若她處在婉兒的情境中,將會如何選擇?
最先的定是——再不能連累無辜之人:四老爺喜當爹,薛家為此賠上了兩條人命,真是再無辜不過。
只是,她是出於總也放不下的那份驕傲,婉兒則是出於近乎執拗的自卑自賤。
薛婉抱著膝蓋,睫毛輕輕顫動著。
寶釵愈加覺得心疼。若不是怕連累別人,哪有自己把這種唯恐避之不及生生將隔壁院子裡的小湘雲嚇病了的破事兒捅出來的?
主動承認,竟是先堵死了自己的路——明明可以咬死不認的。
薛婉蜷著手指:世間萬事總逃不過一個理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寶釵想的卻是前世一句吐槽式偈語:當真相被掩埋,它會在地底默默積蓄力量,待時機成熟便——詐屍。
也有吐槽說世界末日殭屍橫行,是因為人類說謊說得太多,遭報應了。寶釵嘆息一聲:“大姐姐……或許真的留不住你。”
她只能先問清婉兒是否有對策,還好這是朵小白蓮,有心機有手段,就是膽小。
小白蓮驚訝地張著嘴,就聽寶釵下定決心似的繼續:“但我會盡我所能幫你。”至少,要幫婉兒掙到所有她該得的。自家荷花池裡養大的小白蓮不是林妹妹,沒那麼乾乾淨淨的出身,卻也絕不是任人欺凌的孤女,不可能偷雞摸狗似的走小角門才能進相府。
至於所謂的相府名聲?要回婉兒是他們自個兒選的,自己作的自己受著,寶釵最瞧不起的便是該做不敢當的沒種玩意兒。
“侯爺已經去查了,咱們等到天亮,若查出來的結果與董郎中所說的一致,我便求侯爺去幫我約見董老夫人。”
“哎?”薛婉以為自己聽錯了,約見一品誥命丞相夫人?
寶釵不在意似的點頭:“除非董老夫人親自來,否則我絕不會把我家的妹妹交出去。我知道老夫人在家鬧絕食快餓沒了,沒準為了出來見你,她會吃點東西呢!”多少吃點,運氣好能直接拖到冊太子後,這樣就不急了。
“可是、可是……”薛婉急得小臉通紅。
“沒什麼可是的。”寶釵忽然眨了眨眼睛,眸光閃爍狡黠不已,“最近忠靖侯府天天找太醫,誰知道是給哪個看病的?我盡可以說我家五姑娘不堪汙衊一哭二鬧三上吊,相府聽見這訊息,沒準誰更急呢!”
薛婉覺得眼前這只好不講道理,太醫明明是來給隔壁的史三姑娘看病的:“我哪有資格請太醫?”
寶釵想“噗嗤”,作為讀者她一清二楚,賈寶玉屋裡的晴雯襲人都讓太醫看過病不是?
“你自己說的,你是相府千金,要是連太醫都叫不到,你回去做什麼?”
相府小千金被堵得心口塞塞,瞪圓了一雙水汪汪的貓兒眼:更不講道理了!
薛婉據理力爭:“大老爺不會同意的!”
“爹不知道嘆過多少回說我不服管了。”不孝的薛大姑娘顧影自憐,“要不然也不會打算將我逐出家門送給‘阿琦姑娘’。”
就算爹不同意,閨女只會更狡猾,絕不會更孝順:“求侯爺只是一條出路。咱們剛來京城時不是撞見了徐公子麼?徐公子是董老夫人的外孫,也就是你表哥。平兒是他救的,他還與我說,因為不放心留都的徐老夫人,他拜託一個住在官驛裡叫龐遊的同窗替他留意信件,我還可以送信給徐公子,請他幫咱們‘邀請’他的外祖母。”
薛婉都想哭了,抱著寶釵的胳膊哽咽:“您怎麼能去找徐公子……”
“當然不會以我的名義。”哥哥用是用來幹什麼的?頂缸的,“戳個哥哥的小猴子章就行。”
“可是如果讓‘阿琦姐姐’知道了……都、都一樣啊!”
“阿琦姐姐”會吃醋的,目測那是個會爆的醋桶,請看剛被抄家的榮國府!
確實,掛羊頭賣狗肉瞞不過穆梓安。但是……寶釵蹙眉:“他沒那麼不講道理吧?”她為自家的事去找個徐校,扯不上感情糾葛吧?
薛婉憮然,幽幽地嘆著小氣團,心道:是你不講道理才對,還特別的遲鈍,總是發現不了人家喜歡你——“阿琦姐姐”好可憐!
不過,更可憐的是自己。如果真讓“阿琦姐姐”吃醋了,自家表哥肯定淪為罪魁,而她說什麼也算個禍首。生不逢時的小白蓮吸吸鼻子:她想的是息事寧人而不是醋海聲波啊嗚嗚!
寶釵不知道小白蓮正在腹誹她,卻看得出可憐兮兮的精緻小臉上愁容滿滿,不由眯起眼兒,伸手又掐:“現在知道擔心了?之前一心求去的膽子呢?”
這小東西蹬蹬跑來把所謂“真相”囫圇倒了個乾淨,自個兒倒是坦然了——之後百種千般的麻煩還不得別人來收拾麼?
小白蓮捂臉護疼,淚汪汪的:“你、你欺負人!”
“就是欺負你。”欺負小姑娘沒親孃,寶釵做足了兇巴巴的後孃狀,“你想兩邊都不欠,自以為無愧於心了,卻傷了別人的心,知不知道?四弟慪氣慪得中膳晚膳都沒吃,我也愁啊,我帶了一雙弟弟妹妹來京城,竟然弄丟了一個,你讓我回去怎麼跟寶琴和寶篥交代?”
生恩重還是養恩重?從古至今從來沒搞明白過。
不過嘛,像這種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說什麼都得狠狠教訓一下,免得她傻兮兮地再次用這種富餘的“自我犧牲”去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她穿的可不是什麼家庭**狗血劇!
……
寶釵穿越的自然不是什麼狗血**劇,而是暗潮洶湧水下處處漩渦的朝廷暗戰。
薛彬也沒睡,還在書房裡想對策:董彥洵很是情真意切,但以他的立場就不可信,最好時能見到董老夫人。
只是有點難。邀人家的女眷,應該由自家這邊的女眷出面。若這忠靖侯府有主母便好了,可史鼎的夫人還在南疆照顧剛出生的小兒子呢。他也沒帶夫人,往下數只有一個十三歲的閨女——想起這閨女薛彬就牙疼了,他一點都不擔心閨女怯場,他怕的是人家重病纏身的老夫人直接被自家閨女嚇死了!
正胡思亂想著,院中響起了腳步聲,又急又重,聽得是史鼎。
甭管那是不是給薛婉小姑娘的“私信”,董薛兩家的**劇竟然具化成字畫溜進了忠靖侯府,史鼎哪能讓?什麼烏七八糟的玩意兒都能往他家裡進,當這是寡婦門啊!
史鼎連夜就去查了,可查出的結果卻讓他倒吸一口涼氣,忙不迭趕回來與當事人商量對策,還牽回來一條小尾巴。
薛彬眼睜睜地看著,胸悶氣短只覺堵心堵得快憋死——因為那尾巴全不當自己是外人,蹦的比主人還前,蹦進來對著他客氣地抱了抱拳,還笑眯眯:“岳父大人好啊。”
史鼎正準備進來的呢,險些在自家門檻上被絆了個嘴啃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門框,瞠目結舌地看看這個,再詭異莫名地看看另一個:這……到底算誰更想不開一點?
薛彬深吸一口氣,對史鼎:“世子不過是玩笑之言。”
開玩笑的可不認,穆梓安一臉的無辜:“我都說好了,太子也早答應幫我做媒了。”
薛彬很想揍人——那只太子自己還沒娶媳婦呢哪來的閒情逸致給別人做媒的?
史鼎“咳咳”兩聲,很同情舊友:你當初就是為了這閨女求到太子跟前去的吧?
薛彬也想起來了,難怪人家吊了他好一陣才給回話——那時候就在盤算是不是要把他閨女送給心腹做人情了吧?
見好就得收,無論是求親還是欠揍。穆梓安打了個響指,門外韓蟄並著另幾個侍衛押了兩個被捆成麻花的人進來,史鼎一見便眯起了眼睛,噌的一聲劍已出鞘,橫在第一人的頸上,嚇得那慫貨頓時兩腿打戰:“侯爺饒命,侯爺饒命啊,咱們不過是拿錢辦事的!”
薛彬還不明白,穆梓安當然得給未來岳父解釋:“他們兩個買通了忠靖侯府的門房送了信和畫,還打算今天夜裡溜進府裡殺了五姑娘。”
薛彬頓時皺眉:“要殺婉兒?”竟不是擄人,而是殺人?
自家岳父大人雖然官位不高,但對朝事還挺通透。穆梓安很滿意地從第二人的腰間捉下一條手指粗的麻繩撂在地上:“先把畫軸和信送進來,擾亂五姑娘的心智;再把趁夜把人勒死,就算被人發現,也可以推做五姑娘自己為保名節而懸樑自盡。”
薛彬複雜地看著麻繩:“婉兒不會自尋短見。”
如此尷尬情境下,死最簡單,卻也最自私。小白蓮最心軟,斷捨不得將焦頭爛額的殘局留給或欠生恩或欠養恩的別人去收拾。
穆梓安點頭:“是啊,五姑娘若死了才是天大的麻煩。賠上董老夫人一條命,董郎中要丁憂不能主持五天後的大典,天下人還要拿東宮說嘴:若非東宮無德觸怒上天,怎會在冊典前飛來橫禍?”
若真鬧成這般情境,東宮會不會有事他不知道:自家竹馬可聰明,每次都能力挽狂瀾;但龍顏大怒之下,董家薛家再加個史家得一起吃掛嘮,重則殺頭最輕也要充軍,東平王府也跑不掉——他這些天帶著一溜禁軍滿城到處撲災滅火,就是怕竹馬的冊封禮有哪怕一點點的不順利!
薛彬思索:“縱是婉兒‘自尋短見’,也不定會立即傳到相府,除非……”
“相府有內應。”穆梓安隨手一鉤麻繩,麻繩“物歸原主”就是虎虎生風抽過去的,那人被抽得眼前一黑嗚哇便吐出一口鮮血。穆梓安無所謂地聳聳肩,告訴他岳父,“這個,是相府秦二夫人孃家的。”
史鼎手裡還捉著另一個,冷笑不已:“至於這個,姓耿名權,是後宮康嬪的弟弟。”
嬪妃的弟弟也算皇帝的半個小舅子,薛彬看著已被揍得不成人形的半隻“國舅爺”,愈加皺眉:如果他沒記錯,那位康嬪娘娘生了個二皇子,只比大皇子小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