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四海大驚：“那不是我搞壞的，機器自己斷軸了，之前我也跟主任說過要換軸，但他……”
“什麼不是你搞壞的？誰看見了？”
“我……”
“你什麼啊，不就是想要錢嗎？可以，去財務領錢去吧，3500啊，不少了，這個月你上了6天班，2天曠工，扣除6天績效，就是……0，行了，走吧。”
陳四海怒了。
牙齒在口腔裡被咬的吱吱作響。
周圍工人也怒了。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但他們不敢吱聲。
吱聲就是下一個陳四海。
“你瞪我幹什麼？！再瞪老子一分錢都不發給你！你把機器弄壞了，給我賠！三萬！”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徐有成旁邊的女人朝陳四海翻了個白眼，帶著譏笑。
她就是之前被陳四海撞見在廠長辦公室和廠長做羞羞事情的那位。
然而這時，就見陳四海忽然握緊拳頭大步跨過去，一把抓住了徐有成的衣領。
“草，你特麼動手？！”
徐有成大怒，這是當著所有員工的面打他的臉！
這以後還怎麼服眾？！
徐有成當即狠狠一拳砸在陳四海臉上。
陳四海踉蹌一下退了兩步。
徐有成衝過來就要踹他。
但下一秒，他的腳被一個人抓住了。
“你踏馬誰啊！”
徐有成盯著賀英怒吼一聲。
賀英平靜的眸子看不出情緒，隨後一抬手，“刺啦”，徐有成的褲子直接撕裂，露出裡面粉色褲衩……
賀英抬起就是一腳。
雞蛋打碎……
殺豬般的慘叫響徹整個廠房……
周圍男同志頓時下意識捂了捂雞蛋……
應該好疼吧……
陳四海直愣愣的看著面前這個少年。
周圍人也直愣愣的看著這個少年。
這一腳，太他媽解氣了！
要是有踹雞蛋比賽，他們恨不得把徐有成往死裡踹！
賀英走到徐有成面前，居高臨下，如俯視螻蟻：“一分錢都不能少。”
徐有成表情都扭曲了，他憤怒的看著賀英，但很快又蔫兒了下去。
媽的，你給我等著！
老子一個人打不過你，但老子會叫人！
“好好好，我給。”
徐有成畢竟是個生意人，腦筋轉得快，現在逞能沒用，吃虧的只會是自己，等老子把人全部叫來，把你剁成肉泥餵狗！
很快，財務把錢打到了工資卡上。
幾人這才離開工廠。
路上。
開車的李淵點上一根煙：“小兄弟，你真厲害，我李淵佩服的人沒幾個，你算一個。”
後面的的柳無熙抬頭看了眼坐在副駕駛的賀英，目光閃爍，若有所思。
“這種人就應該教訓一下長長記性，只可惜我鎮妖司規定不能對平民出手，要不然我早上去了。”
一旁的陳四海嘆了口氣：“天下烏鴉一般黑，到哪兒家工廠都一樣，不過好在錢要回來了，小夥子，謝謝你啊，你要小心了，我們廠長不是那麼好惹的人。”
李淵反駁道：“有我鎮妖司還怕什麼？規定說是不能對平民出手，等到了晚上月黑風高，麻袋一套，誰知道呢哈哈哈。”
賀英看著窗外極速倒退的樹影沒有說話。
略有些煩躁，放下車窗深深吸了一大口氣。
溫和的勁風吹起他的劉海和衣袂，也吹起了他的思緒。
是的，天下烏鴉一般黑，到哪兒都一樣。
老百姓嗎，不就普通人普通命，不幹活就沒飯吃，不逼急了誰想走到這一步？
都有家庭，都有孩子，為了錢，壓彎了腰，低下了頭，時間長了……就直不起來了。
如果沒有死亡信封，陳四海依舊會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依舊會幹一個月的活只拿到半個月的工錢。
誰願意？
即便去仲裁，又如何？砸個幾百萬，屁事沒有。
說不定再找人摸黑把你打一頓，打癱瘓了，你知道誰打的？
他們依舊喝著美酒抱著美人。
而你們呢，家裡的頂樑柱倒了，孩子的天塌了。
在他們看來，不過一條賤命罷了。
從某方面來看，死亡信封……是好的。
看，多麼諷刺，壞蛋聲張了正義！
……
中午時間。
正在家寫作業的陳浩然聽到門響，立刻放下圓珠筆跑了出去。
“爸！”
陳四海望著眼前這張涵蓋了他整個世界、他的全部的稚嫩臉龐笑了，笑容燦爛。
“吃飯了嗎？”
陳浩然頓了頓，點點頭：“吃過了。”
然後，肚子叫了起來……
陳浩然目光落在賀英三人身上：“爸，他們是……”
“你爸同事，來玩的。”
賀英三人手裡拎著大包小包，有滷豬蹄、醬鴨、椒麻雞……太多吃的，還有一大袋子水果牛奶。
陳四海跟沒事人一樣大大咧咧往客廳走：“先吃飯先吃飯，浩然去拿碗筷。”
“哎好嘞！”
飯桌上，李淵在賀英二人注視下扭捏的拿出一瓶白酒：“難得來老陳家看看，喝兩杯。”
陳四海盯著李淵，立刻順著他的話道：“好啊，喝兩杯，下次再喝就不知道啥時候了。”
陳浩南吃著雞腿抬起頭道：“爸，你這話什麼意思？”
一旁李淵笑呵呵道：“大侄子你還不知道呢，我們公司在國外開了新廠，老陳表現優異，提拔上去了，去當廠長去了。”
“啊？真的啊？”
陳四海嘴角抽了抽，你特麼真能吹，我都快接不下去了。
“是啊，你爸是不是很厲害？”
陳浩然點頭如小雞啄米：“看不出來啊爸，你可以啊，竟然當領導了……國外，那是不是很長時間都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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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著酒杯的陳四海手抖了一下，隨後露出尬笑：“是啊，新廠開業，很忙，而且還在國外，得好幾年呢。”
“那……”
不等兒子說完，陳四海一把將口袋裡的銀行卡拍在他面前：“密碼你生日，省著點花啊。”
陳浩然盯著銀行卡愣住了，咀嚼雞腿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臨走之前，陳四海抱了抱自己兒子，紅著眼圈：“傻小子，一個不注意都長這麼大了。”
然後，駝著背，轉身，上車。
穿著藍白相間校服的陳浩然臉上忽然落下一顆滾燙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