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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被埋入牆中,然後在病房裡醒來

袁熙正在被埋入牆裡。

有人輕鬆地哼著曲,正在她面前砌牆,一磚又一磚已經埋到她的胸口。

“袁曦要漂漂亮亮地睡覺哦!”那人從她的脖子上拔出一把木梳,已經發黑的鮮血從她的脖子裡汩汩流出,那人笑著用木梳一遍遍梳她已經乾枯的頭髮,最後拍了拍她的臉蛋,十分親暱地。

那人從腰間拔出一把蒼白的骨質匕首,毫不猶豫地用匕首割下了他右手的拇指,拉開袁熙的嘴,將那一截拇指塞入袁熙的嘴裡,又抖了抖她的下巴,讓拇指滑進了她的喉嚨裡,那種異物滑進喉嚨的感覺讓袁熙想要嘔吐,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他像是沒有疼痛一樣,用斷了拇指的右手流出的鮮血在牆上冷靜而平靜地畫著什麼,畫了很久,動作平穩而誇張,畫完後又在屋內嘖嘖地踱步,發出頗為得意的狂笑聲,然後才從容地將最後一塊磚填上。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已經被完全埋進牆裡,袁熙仍然可以看見外面的景象,那人又拿來了油漆,將埋她的這面牆一遍又一遍粉刷,將袁熙的身體徹底和外界隔開,刷完後又找來拖把、掃把、消毒水和各種藥水,戴著手套繼續哼著曲把屋內的一切血跡和線索都清掃乾淨。

最後他深深地看著牆,笑著:

“八年後,我期待和你再見。”

像是告別一樣對著牆揮了揮手。

他輕鬆自在地走出門外,頭也不回手中拎著一串鑰匙就出了門,然後輕輕地關上了門,門外傳來反鎖的聲音。

袁熙觀看這一切的時候,內心平靜、淡漠、沒有絲毫波動,因為她知道,死人是沒有感情的。

而她已經死了。

“叮鈴鈴鈴……”她聽到清脆的鈴聲,伴隨著這片鈴聲,一個面容精緻的有些妖異,一身破舊白裙的黑色長髮女孩突然憑空出現,她坐在正對著牆壁的床上,緩緩地抬頭,看向袁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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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袁曦,袁熙知道。

她的雙眼竟然不是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純黑,而是黑白分明的眼,那眼中滿含著沉思、痛苦和絕望。

她張開嘴,似乎想要什麼,但是沒有聲音。

“救……我……”袁熙透過口型發現,應該是這兩個字。

她的臉因為不知道來自何方的劇烈痛楚扭曲了一下,她卻像是毫不在意那痛楚,只是死死地看著袁熙,繼續用口型:

“在……黑……暗……裡……”她清澈的雙眼血絲凸起,兩眼充血變得暗紅。,她的身後光潔的牆壁上一層層暗紅色的牆皮脫落,白色的牆都像是在流血,逐漸變成觸目驚心的深紅色。

“永遠……不要……”黑色的鮮血把她的眼睛慢慢染成深黑色,而房間的天花板、地面都開始長出無數的血垢,無數看不清地怪異字元在四面八方緩緩浮現。

“相信……任……何……人……”深黑的血淚從她的兩眼流出,無數黑色的古怪蟑螂從開裂的牆皮中鑽出,密密麻麻地到處爬動,蟑螂的頭,一隻只怪異的像是人類的眼睛睜開。

袁熙醒了過來,入目是放在她床頭櫃上的一朵枯萎的鮮紅花朵,花朵已經泛著死寂的黑色。

剛剛,是夢嗎?又一個意義不明的夢?

在黑暗中,不要相信任何人?這是個警告,還是個謎語?

“噠,噠,噠,噠……”不急不緩的時鐘走動聲在附近飄蕩,她從病床上坐起,正對著她的床的牆上有一個掛鐘,時間走到448分,一直上下搖擺,不再繼續,像是出了故障。

袁熙昏迷前最後的印象就是被人死死掐住喉嚨,回頭卻看到廖青音的臉扭曲變形成為了女鬼袁曦的臉,女鬼早已經在她不注意的時候附著在少女的身上,既然她已經和女鬼正面遭遇了,為什麼她現在還沒有死?

還是她已經死了,現在她是在死後的世界醒來?

再醒來的時候,她竟然就躺在這間病房裡了,身上穿著一身發皺和潮氣藍白相間的病號服,還蓋了一層厚厚的被子。

掀開被子想要爬下床,一股淡淡而潮溼的寒意將她包圍,床下沒有鞋,她赤著腳踩在冰冷的石質地板上,不由地打了個哆嗦。

她現在很明顯在一間病房裡,病床頭掛了一個硬紙板做的標籤:“016年1月8日送達,袁熙,住院觀察中。”

正對著她的病床的壞掛燈下,還貼著“住院安全貼士”的宣傳畫,是一個擬人化的大針管俏皮地為你講解一些醫院必要的安全知識。

可是這本來很親切的宣傳畫,在昏暗而幽藍色的病房燈光下,一切都被蒙上一層晦暗的冷色調,那個微笑的大針管給人看上去更像冷笑。

袁熙開啟被拉上的窗簾,陳腐的木窗外卻是一片幽深的黑暗,側耳細聽,還可以聽見遠處有隱隱約約的風聲呼嘯,像是有一陣陣的空氣在湧入某個狹窄的洞口,遠處的天空掛著一輪血紅的妖異圓月。

看來女鬼似乎對她“手下留情”了?現在袁熙被送到一家醫院裡治療,可是為什麼這病房裡一個人也沒有看到?

她看了看另外兩個病床,床頭都掛著標籤,寫著兩個她不認識的名字:“008年6月日送達,路西城,深度治療中。”和“008年6月1日送達,李欣悅,治療失控中。”,床旁邊還掛著吊針,還有連線著心電圖的導管,可是床上都沒有人,袁熙拉開被子,被子裡面裹著兩套白藍相間的條紋病號服,“路西城”病床上服裝脖子的部位還有一串銀項鏈,“李欣悅”病床上病服應該是手的部分躺著一串菩提手鍊,吊針的針頭也躺在床單上留著藥水……

袁熙摸了摸床的被窩,還有暖暖的體溫。

這一切,就好像這兩個人剛剛還躺在這裡,接受注射,就在袁熙醒過來後,這兩個人憑空消失了,他們的衣服,手鍊、項鍊甚至針頭,他們存在過的痕跡都還在,可是他們的身體就在一瞬間消失了。

“這裡真的只是一個醫院嗎?”袁熙不安地自言自語。

她走到病房門口,病房的門是一扇生鏽的烏黑鐵門,她伸手扭了扭門把手,卻發現是鎖住的。

“咯咯咯咯……”銀鈴一般的孩子笑聲突然飄入病房內。

門外有人正在跑動,袁熙意識到,不急不緩地接近到這邊的門口。

那腳步聲由遠及近,腳步聲很輕,應該屬於孩子。

那腳步聲一會響起一會斷絕,還伴隨著鑰匙的開門聲和鎖門聲,逐漸那聲音離袁熙的病房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應該是在一間一間地檢查病房?

病房內另外兩個失蹤的病人已經引起了袁熙的警覺,現在對於一切不正常情況都十分敏感的她下意識地鑽進她剛剛躺著的病床下躲藏,她知道,這裡絕對不會是什麼正常的地方。

她微眯雙眼,貓縮在黑暗裡,注意著病床外的一切動靜。

終於,她的病房門上傳來鑰匙的轉動聲,門被人吱呀一聲輕輕推開,一個嬌的孩子黑影被拉長照在床外的地面上。

“咯咯咯咯咯……”袁熙覺得這根本不是笑聲,因為這聲音裡一歡樂的氣息都沒有,當這聲音在房間內迴盪時袁熙只感到不寒而慄。

首先湧進房子裡的是密密麻麻無數蟑螂狀的甲蟲,這些蟲子爬滿了牆壁,地板、天花板,有不少還爬到袁熙藏身的床底,用長在腦外的兩隻探眼好奇地打量袁熙,有幾隻甚至還想爬到袁熙的身上,袁熙強忍著噁心用手把這幾隻靠近她的身體的甲蟲拍成肉醬,手上沾了一層黃色的腐臭粘液,粘液上還有一絲粘液狀的肉塊粘在手掌上,袁熙差沒有吐出來。

“呼……呼……”伴隨著無數怪蟲和詭異的怪笑聲,病房裡還傳來一個生物悠長的呼吸聲,那呼吸的存在似乎還戴著防毒面具一樣的東西,呼吸的聲音經過面具的阻礙顯得特別粗重渾厚。

袁熙看見一雙屬於孩子的白皙腳慢悠悠地走到她的病床右側,腳上長了無數青紫的血絲,腳上還有破舊的灰色布袍下襬遮住“他”的腿,這孩子似乎穿著一件陳舊而發灰的破爛布袍,腳丫走路的時候還踩爛了幾隻爬動的蟲子,有不少蟲子更是沿著那腳向上爬去,甚至鑽進那腳開裂的皮膚和糜爛的傷口裡。

袁熙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努力不發出任何動靜,那雙腳走的每一步都讓她心驚肉跳,她不知道如果剛剛她沒有躲到床下,現在她會是什麼模樣,會遭遇到什麼樣的恐怖。

那個像是孩子的東西在屋內漫無目的地踱步,最後似乎是感覺太無聊了,最後靠在牆邊用自己的腦袋一陣一陣撞頭,發出讓袁熙發毛的聲音:

“碰,碰,碰,碰……”

終於,漫長的像是幾年的幾分鐘走到了盡頭,那東西發出一聲不像人類的長嘶,晃悠悠地走出了門外,無數的蟲子同時跟著他爬了出去,一隻不剩,“他”輕輕地關上了門,門外又傳來鎖門的聲音。

袁熙這才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氣,可是她仍然不敢立刻出去,怕那個存在會突然殺個回馬槍,等到那個東西把附近的幾個門都“檢查”完,腳步聲逐漸遠去直到消失,她才心地爬出床底。

一爬出來,就看見牆壁上那個東西用頭撞出的大裂口,他的腦袋是鋼鐵做的麼?竟然在牆上撞出這樣的痕跡?那個大口中,還有幾隻似乎是因為沒有躲開“他”的頭部撞擊而被撞爛的蟲子,一片黏糊糊的爛肉掛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