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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莊重禪與吳子玉

聽他公開把拿錢這事說出來,幾個主事人臉上都不好看。很多事能做不能說,讀書人收錢的事,也能叫收錢麼吳國倫咳嗽一聲,緹帥,與其東拉西扯,不如直接以詩文而決高下為好。聽聞鄭君昔日,也是大興才子,大宛兩縣皆知閣下大名,想必詩文定是非同凡響。

鄭國寶當初確實名動大興宛平兩縣,不過那可不是什麼文才,而是都知道這是個膏藥似的無賴,粘上一層皮。偏又有功名護身,官府十分怕他。吳國倫拿這個事出來說,實際還是暗含譏諷。

鄭國寶也不在意,朗聲道:詩云:遠看寶塔黑乎乎,上頭細來下頭粗。有朝一日掉過來,下頭細來上頭粗。

他這首剽竊自大詩人莊重禪的佳做一次,果然不同凡響。但見周圍一眾才子名士花魁名媛,你看我,我看你,張口結舌,相顧無言。

過了片刻,才有李榮等幾個紈絝鼓掌喝彩道:好鄭哥就是鄭哥,張口就把這些酸丁給鎮了。一個個什麼東西麼。說的半天,我全聽不懂,只有這詩,我一聽就聽明白了。那雷峰塔,是我們幾個一起去的,可不就是上頭細來下頭粗麼。這個詩好,這個詩好。

吳國倫等人此時也總算是把橫在胸口的那口氣喘的勻了,指著鄭國寶道:這便是你做的詩這便是大興秀才做的詩誰點的你的秀才功名這人當真該殺你這這是侮辱斯文,你這是不敬聖賢。像你這等蠢物。此間不歡迎你,還請你速速離去為好。

那一眾文人才子,也異口同聲,高聲喊著無知紈絝,有辱斯文。這裡不歡迎你們,快走快走。

孫富等幾個鹽商方面的人,卻有點慌亂。他們沒想到橫生枝節,演了這麼一出。鹽商們對於鄭國寶南下,還是有一些在意的。畢竟他的欽差頭銜裡,加了整飭鹽法這幾個字。這就與他們有直接的利益糾纏。好在對方既然是皇親。平日裡又是那麼個名聲,應該只是來刮地皮而已。鹽商們拿出幾萬銀子買平安,這倒不叫事。

乃至於揚州瘦馬,他們也準備了好幾個。到時候只要送上去。金錢美人。不怕買不動一個皇親國戚。可問題是,今天在大庭廣眾之下,落了國舅的面子。這又該用多少錢,才能把這個關係修補好又該走動誰的人情,才能來修補這個關係他們已經在心裡暗罵幾個老貨,你們怎麼就不能學會什麼叫順情說好話這個賈正卿揚名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算誇獎鄭國寶幾句,也無損大局,到時候把他糊弄走,皆大歡喜不好麼現在這樣,可又該怎麼收場。

黃鍾公等幾人,見出了這樣的事,也知不妙。此時人群裡有人知道鄭國寶和申婉盈關係的,更是譏諷道:說起來,鄭國舅還是申閣老的女婿。崑山李鴻好歹還能算個文人才子,怎麼這個姑爺,卻如此不學無術,不是連申長州的臉都丟光了麼

仁兄,你哪裡知道。這人最是無恥不過,為了攀附申時行,肯去娶他的寡婦女兒。那申寡婦的為人,咱們還不知道未出嫁時便都有不檢,成了寡婦以後,更是招蜂引蝶,勾三搭四。當初在這梅莊雅集上,便賣弄風情,勾引士人書生。行為汙穢不堪,羞於啟齒。還是我等見不得這賤人敗壞此間風俗,才聯手將之驅逐出去。這賊子揀了頂綠帽子戴,還自以為得計。當真可笑。

黃鍾公見勢不好,心知再讓這些人說下去,萬一鄭國寶翻了臉,還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事。急忙運起內力,高喊一聲:列位且聽我一言他當年是日月六傑之首,氣功上的修為著實了得,這一聲喊,把眾人的聲音全都壓了下去。

國舅爺午飯之時,用多了幾杯酒。這葡萄酒,乃是來自西域,四蒸四釀之法而得。後勁綿長,等閒人消受不起。國舅想必是酒力上頭,來來來,快扶國舅與幾位少千歲到客房休息。

鄭國寶卻不著惱,哈哈一笑道:多謝老莊主打這個圓場。不過麼,這個用不著,我又不靠名聲吃飯,不靠賣字為生,任他們評說能損我何哥幾個,既然這裡的文人君子們,看咱不順眼,按說咱就該好好噁心噁心他們。可是自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魚情看水情,看在幾位莊主份上,別讓他們為難,我們走著。

鄭國寶一行人將要離去時,只聽鄭國寶扯開嗓子高聲吟道:滿座衣冠皆錦袍,為何不與民分勞玉杯飲盡千家血,紅燭燒殘萬姓膏。天淚落時人淚落,歌聲高處哭聲高。逢人都道民生苦,苦害生靈是爾曹。

這首詩雖然也算不上什麼佳做,但是無論如何,也比上頭細來下頭粗強的多。尤其又是針砭時弊,直指本心,若是方才就把這首拿出來,糊弄個過關還是沒問題的,總之不至於成為笑柄。

此人有才學,卻不肯顯露,故意做那首寶塔詩是什麼意思分明是他拿這些文人才子們開涮,或者說,從他這首詩的內容看,鄭國寶就沒看起這些文人才子們。眼見他去的遠了,趙用賢怒道:狂妄之徒狂妄之徒不過大興一無賴,倖進為官,阿諛媚上。靠他妹子的關係,做了錦衣堂官,不思為民請命,反而一意苦害生靈。國朝各地設立礦稅監,盤剝百姓;在陝西又坑害了許多士紳,在南京倒行逆施,所犯罪過,罄竹難書。早晚有一天,要為國除奸,掃除妖邪。

眾才子紛紛附和,誇獎趙祭酒不愧是我輩讀書人的楷模,自己定當追隨趙老大人,鳴鼓擊賊。吳國倫卻沉默不語,沒做聲張。他之前只當鄭國寶一紈絝子弟,沒當回事。就算他真因為譏諷翻了臉,又能把自己怎麼樣呢可是聽他做這首詩,分明乃是個胸中大有丘壑之人,得罪這樣的人,卻不是好事。

那些鹽商更是欲哭無淚。這詩文辭修飾不多,他們也都能聽的懂。所謂苦害生靈是爾曹,再一想鄭國寶日常行為,難道,又要給他們加稅孫富急忙命人招呼來,早派到梅莊的護院,囑咐道:你們都給我精神點,那要命的物件,可不能出了意外,要是有了什麼閃失,你們就誰也別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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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盈盈早在鄭國寶動身前往杭州時,就已經從南京悄悄出發。在自己親兵隊護衛下,乘了提督操江水師的軍艦,直接到了蘇州。蘇州是申時行的老家,蘇州知府白伯歡,自也是申時行的嫡系。同時由於蘇州是國朝賦稅大戶,時有蘇松半天下之說。為了催討課稅,應天巡撫也駐節於此。

任盈營到了蘇州之後,直接就帶著人馬住進了蘇州知府準備好的一處別院,白伯歡也知,這女人來歷不凡,是欽差鄭國寶的內寵。而鄭國寶是自家恩相的愛婿,巴結好了這女人,就是保住了官帽,因此應承起來格外用心。

等到鄭國寶回來,兩下會合。任盈盈見鄭張二人親暱形態,心裡大為不喜,不過礙著救爹這個大事,便只當沒看見。鄭國寶說了梅莊見聞之後,任盈盈道:你這次去丟了個人,於救我爹的事,到底有什麼相干。還是你故意打著這個旗號,就為了與張芙蓉那賤人好偷著去廝混

鄭國寶連忙喊冤道:天地良心,這回出去,我就沒碰她,或者說是她不讓我碰。這事天地良心啊。我若不栽這個跟頭,又有什麼藉口,去拆了梅莊的房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