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大河邊應龍發水初顯威森林中蠻角利石陷蛇群
日上三竿。
一陣長長的牛角號聲劃破阪泉之野的寂靜。
緊接著，黃帝營內千弩併發。火把、石頭，如雨點般飛向蚩尤寨城。
力牧的虎隊整裝待發。
虎大說：“兄弟，好長時間沒吃肉了，今天可也撈到飽餐一頓。”
虎二說：“哥哥，我早就饞得口水直淌了，有肥胖的傢伙，你不能一人獨吞，勻點給你弟弟喲。”
虎大說：“那是自然，只是這些蠻夷平日吞沙吃土，恐怕他們身上的肉不香不嫩。”
虎二說：“管他香不香，嫩不嫩的，只要是肥的，胖的，個頭大的，我都喜歡。”
王亥的馬兵也是群情激奮。
火龍駒說：“弟兄們，這是我等打的第一仗，不能比虎隊落後。”
小白龍說：“沒問題。它老虎有老虎的長處，我們有我們的優點。”
烏錐馬說：“如果蚩尤再擺迷魂陣，迷不到我們，我們識得回頭之路。”
黃帝大營的弓箭、石頭、火把剛停，常先便發起攻擊，大鴻緊隨其後。
蚩尤寨內，竟然空無一人。
常先懷疑地問說：“蚩尤那賊能逃走了嗎？”
大鴻說：“不會吧——”
正說間，突然四處傳來鬼哭狼嚎之聲。
緊接著，鬼魅魍魎四支人馬衝出，領頭的正是白肉球侏儒魍和刑天。
這四支人馬隨即擺出奪命陣、催死陣、攝魄陣、索魂陣，意在與常先、大鴻一決雌雄。
奪命陣是鬱壘和神荼率領的五百個夜叉。每個夜叉都有四隻手，兩手執盾，另外兩手，一執矛，一執戟。他們排成一個方隊，四周都是盾牌，就像一輛裝甲車，衝進大鴻的部隊，或戳，或搗，被戳著，命喪；被搗著，人傷。
催死陣是以刑天為首的五百個以胸代頭的怪物。他們個個一手使短柄板斧，一手使鬼頭大刀。殺人如切菜。
攝魄陣是五百個女首馬身的吸血鬼。她們似乎不怕死，鑽進常先和大鴻的陣裡，只要不被殺死，抱到將士的脖子就咬住吸血。
索魂陣是五百個年輕的女鬼。這些女鬼，身著長裙，美若天仙，只是頭上長著長長的鹿角，手持長劍，她們沒有隊形，不要陣法，專用一聲一顰殺人。她瞟一眼常先的哪個將士，那個將士便渾身酥軟。叫哪個將士一聲寶貝兒，那個將士便會投懷送抱，女鬼們抱著將士們的頭一親，將士們的魂便被吸走，當場斃命。
鬼魅魍魎四個陣，相互呼應，相互交叉，常先、大鴻雖有三千人馬，卻招架不住，傷亡過大，只得邊戰邊退出蚩尤大寨。
夸父見狀，哪肯放過，便帶領大批人馬緊追其後。
王亥率領的五百匹馬隊，急忙攔住夸父。
力牧也命令老虎出擊。三百只老虎，撲向鬼魅魍魎。
鬼虎相鬥，異常慘烈。老虎發瘋般地撕咬鬼魅魍魎。
王亥的騎兵們揮動石斧長矛木棍，在夸父的隊伍裡橫衝直闖，大砍大殺。
蚩尤在城樓上看得真切，急令五百只神象攻擊力牧的老虎，一千條野狼隊進攻王亥的騎兵。
老虎雖是百獸之王，但對大象這個龐然大物還是怕的說：“大象，你不在西天侍奉你的佛祖，跑這兒來湊什麼熱鬧？”
大象說：“你不在森林裡好好過日子，為何跑到這裡傷人？”
虎大說：“我傷的是鬼不是人。”
大象說：“在我看來，這裡鬼也是人，人也是鬼。”
虎大說：“人也罷，鬼也罷，總歸有個善惡之分吧，你總不該幫助惡人呀。”
大象說：“善惡是人分的，我是野獸，管不了那麼多。誰讓我們大象生存，我們就幫誰。誰跟我們大象作對，我們就對他不客氣。過去如此，現在如此，將來永遠如此。你現在跟我過不去，我就給你點顏色看看。廢話少說，開戰！”
虎象相爭，各有勝負，無奈象多虎少，老虎顧不得力牧的呵斥，掉頭逃竄。
王亥的馬隊與蚩尤的狼人遭遇。
老馬說：“野狼，你我在森林裡本是最好的朋友和鄰居，今天不該在此廝殺。”
野狼說：“老馬，你是軍馬，我是軍狼，你應該明白，執行命令，是軍人的天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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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說：“那也得看看是誰的命令呀！”
野狼說：“各為其主嘛。”
老馬說：“你主子不得人心，成不了大業，何必要效忠於他？”
野狼說：“那也不一定。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誰勝誰負，自有天定。你就肯定你的主子能成大業？”
老馬說：“你不要執迷不悟。”
野狼說：“你也不要自作聰明。”
老馬說：“好吧，既然如此，你我只好較量一番了。”
野狼說：“樂意奉陪。”
野狼，既兇殘，又狡猾，並且具有團隊出擊的精神。
老馬當然不是對手，傷亡過大。
王亥無奈，只好撤離戰場。
黃帝說：“應龍和女魃怎麼不見出戰？莫非他們跑了不成？”
風后說：“玉帝旨意，他們敢違抗？”
黃帝眼看勝利無望，只得傳令撤軍。
蚩尤哪肯放過，一邊施放迷魂陣，一邊帶領人馬追趕，跑在最前面的當然是野狼隊。
蚩尤的迷魂陣一施放，天色陡然漆黑，陰風嗖嗖，伸手不見五指。風后、力牧、常先、大鴻、王亥等人在迷霧中掩護黃帝逃往軒轅城。
一條大河，波浪滾滾，擋住了黃帝的人馬。
黃帝說：“先生，我們來時沒有這條大河呀？”
風后說：“大王，我等被蚩尤的迷魂陣迷住了，正在尋找出路呢。”
黃帝仰天長嘆說：“莫非天亡我也！”
蚩尤的兵馬逼近，蚩尤大喊說：“軒轅，還不快快下馬受降，免遭一死！”
風后、常先、大鴻、王亥擋在黃帝前面。
力牧提著捅天棍上前叫道說：“狗賊蚩尤，休要狂妄，且吃你爺爺一棍！”
沒等蚩尤動手，夸父便迎上來，和力牧打了起來。
蚩尤則和他的八十一個兄弟帶領野狼隊及眾多兵馬繼續圍追黃帝。
此刻，蚩尤人多，約八千餘人，即便大象隊沒有趕到，仍有野狼助陣；而黃帝人寡，只剩四五千人，馬兵已經打散，老虎也不知去向。
黃帝想脫身已經不可能，只好被迫停下，打算和蚩尤對決。
大河岸邊，雙方打算決一死戰。
黃帝是神力。
蚩尤有魔力。
但是，一神難敵眾魔。
蚩尤用的是青銅虎頭寶劍。
黃帝使的則是礫石劍。
黃帝騎的是神駒千里白龍馬，蚩尤的坐騎是日行千里烏錐駒。
雙方大戰幾十會合，未分勝負。
不料，黃帝突然馬失前蹄，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蚩尤見此，仰天大笑說：“天助我也！”
蚩尤舉起長戟，對準黃帝刺去。
蚩尤舉起虎頭寶劍，正要結果黃帝的性命，只聽“啪”的一聲，虎頭寶劍被天上飛來的一把鴛鴦神劍擊落在地。
蚩尤抬頭一看，只見天上飛來五個人。
其中一個奇醜女子穿一身青色的衣服，兩三尺的身高，光禿禿的大腦門頂端長著兩隻小眼睛，兩根又細又彎的鐵條似的小辮子，飄在腦後。只見她手一招，那地上的鴛鴦劍便乖乖地回到她的手中。
另一個怪物身上長著一對碩大的金黃色翅膀，鱗身脊棘，頭大而長，前額突起，頸細腹大，尾尖，四肢強壯，落到地上後，才變成一個偉岸的年輕男子。
來人正是應龍、女魃、太子昌意、熊、貔。
蚩尤那怒地問說：“你們是何方妖魔，竟敢阻擋與我？”
應龍說：“我乃受玉帝之旨，特來擒拿你這蟊賊！”
蚩尤哈哈一笑說：“玉帝老兒算個球？他來了我且不怕，何況你這區區小妖！”
應龍火起怒道說：“大膽蟊賊，如此驕橫，委實該死！”
面對蚩尤兵馬，應龍運氣用力，暗念咒語，只見口中，烏雲陡卷，黑風旋起，江河之水，噴射而出。水出應龍大嘴之時，如決口黃河，洶湧澎湃，一瀉千里；水落蚩尤陣地之際，似浩瀚大海，風立濁浪，波濤拍天。
蚩尤的將士們見狀，嚇得魂飛魄散。跑快的，尚能揀得一條小命；跑慢的，只能喂了水中王八。鬼魅魍魎，水中苦苦掙扎；大象野狼，浪裡沉沉浮浮。蚩尤幸得夸父相救，才避免淹死。迴天無望，只得帶領殘兵敗將逃回冀州城，整頓兵馬，以便東山再起。
大水過後，天上老鷹盤飛，地上野狗亂轉，陣亡將士，屍橫遍野，一片悽慘。
黃帝讓將士們把所有屍體全部掩埋。
王亥說：“大王，蚩尤的那些兵，無惡不作，扔在地上喂狼算了，何必埋葬他們？”
黃帝說：“他們也是為自己的國君，捨生忘死，血灑疆場，其愚忠可悲，但精神可贊，不能讓他們暴屍田野，成為遊魂孤鬼。”
王亥心中暗贊軒轅真乃仁慈國君，心想若是炎帝恐怕做不到。雖然炎帝有懷柔之心，但沒有黃帝那樣坦蕩。
軒轅城寨，演兵場人馬喧喧。
凱旋歸來的黃帝，並沒有枕戈待旦，而是愈加演兵習武，苦練精兵。
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草屋，便是看守俘虜的牢房。
坐在牢裡的的蠻角對利石使了個眼色。
兩人佯裝方便，來到牢房後面的小樹林裡。
兩個士兵站在樹林邊看守，以防他們逃跑。
蠻角低低地對利石說：“兄弟，我倆還得逃走。”
利石說：“他們防範太嚴。幾次出逃，都沒成功，還差點丟了性命。依我看，逃跑是跑不了的。何況，黃帝待你我如此寬容，大度，一看就是個賢明的國君，蚩尤不可相比，與其跟隨暴君，不如選擇明主，老哥，說實話，我不想離開。”
蠻角說：“黃帝是不錯，但是，梁園雖好，並非久留之地。你我上有父母，下有妻子兒女，他們如今在家，不知我等死活，苦苦守望，只盼早日團圓，我等焉能不回？”
利石說：“我怕再被抓住，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與其苟活，不如一死。”
“那些被俘的弟兄怎麼辦？”
“顧不得他們了，你我是好兄弟，所以，我才帶你逃走。”
“往哪兒跑呢？”
“你跟著我後面就行。”
“能有把握嗎？”
“我已經觀察很久了，只要能穿過眼前的這片林子，鑽進對面的大山，他們就抓不到。”
這是一條沒有路的路。
路上林深藤密，荊棘叢生，野獸出沒，毒蛇嘶嘶信信。
利石抱怨說：“我們真不應該逃走。”
“現在想回去，也悔之晚也。”
突然，一條年幼的眼鏡蛇從樹上滑落下來。
蠻角見狀，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斧將蛇頭砍了下來。
他們沒走幾步，又發現一條蛇。
這是一條眼鏡蛇王。它高高地抬著頭，洶洶地擋在路上，虎視眈眈地看著蠻角和利石。
蠻角很驚慌對眼鏡蛇王哀求說：“蛇仙，你讓我們走吧。”
利石很害怕也求道說：“是的，你讓我們回家，我一定在家供奉你。”
眼鏡蛇忿忿地說：“我很想給你們走，可是，你踏進蛇的家園，殺了我的孩子，你不能不付出代價。”
蠻角說：“我們並不知道這是蛇的家園，也不知道它是你的孩子，要是知道，我等一定不會殺它，也不會來這兒的。”
“不是我的孩子，是別的孩子也不行呀！我且問你，我兒子得罪你了嗎？”
利石嚇得渾身顫抖，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有得罪。”
蠻角為自己辯護說：“我以為它想傷害我們。”
“你僅憑以為，就可以不問青紅皂白濫殺無辜？”
利石賠不是說：“我倆錯了，以後不再這樣，可以嗎？”
“不會有以後了！今天若放了你們，明天就失去了我等生存的機會。你這種人類中的敗類，非常醜陋，貪婪無比，鼠目寸光，是不願意，也不會和我們動物和睦相處的。”
眼鏡蛇突然發出吱吱的響聲，不一時，數十條眼鏡蛇從四面八方湧來。
利石嚇得連連倒退，說：“我說不要逃走，你偏要走，這下好了，沒死在黃帝手裡，卻要死在毒蛇口裡了。”
蠻角不高興地看了利石一眼，說：“這個時候說這種話，還有必要嗎？快準備蛇口逃生吧。”
“聽說毒蛇專門對人眼睛噴射毒液，毒液一旦進入眼裡，眼睛馬上就瞎了，哥，你可得防著點。”
“你把褲腳扎好，別讓毒蛇咬到你。”
“哥，我用火鐮子打著火，你找幹樹枝點上，聽老人說，動物都怕火哩。”
“好的，老弟你真聰明。”
“哥，我如果死了，你若能回去，一定幫我照看我的年邁母親和妻子，我的妻子正懷著我的孩子呢。”
“那是自然，你我都一樣，你若能回家，就幫我照看我的兒子，那可是我的心肝寶貝。”
眼鏡蛇似乎發覺了他們的陰謀，馬上噴出毒液，發起攻擊，其他毒蛇也跟著進攻。
幾十支透明的金黃色毒液，先後射向蠻角和利石。
利石埋頭打火，蠻角則一邊護著利石，一邊揮動板斧砍殺進攻的毒蛇。
利石點燃柴火後，從火堆裡抽出火把，對進攻的毒蛇進行恐嚇。
眼鏡蛇死傷很多，但是，他們前赴後繼，決不後退。
此刻，蛇越來越多，各種各樣的蛇——大的，小的，長的，短的，粗的，細的，老的，少的，有毒的，無毒的，紛紛前來參戰。
蠻角、利石陷入蛇的重重包圍之中。
眼鏡王蛇，尤為機警。它躍上枝頭，纏掛在樹上，緊緊盯著蠻角和利石，瞅準機會，一躍而下，對準利石那揮動火把的右手就是一口。
利石慘叫一聲倒地。
蠻角見狀，二話沒說，手起斧落，利石的右手便被砍掉。
利石痛得鑽心，不滿地望著蠻角說：“哥，你這是幹什麼？！”
蠻角說：“兄弟，我不砍掉你的手，毒液入心，你就沒命了，快快包好，跟我後面，我等殺出一條血路，衝出去。”
蠻角一路走，一路砍殺，漸漸體力不支，跌倒在地，正在絕望之際，忽聽眼鏡蛇又發出吱吱的響聲，毒蛇竟紛紛退入草叢中。
原來是太子昌意、應龍和熊、貔巡防到了這裡。
太子昌意發現了蠻角利石，問說：“你們如何在這裡？”
蠻角說：“太子，有話後說，快救利石，他被毒蛇咬了。”
利石被抬回黃帝大營，俞附趕緊給他醫治。
黃帝關切地問說：“太醫，他還有救嗎？”
俞附說：“大王，幸虧太子送來及時，再耽誤一會兒，他就沒命了。”
利石甦醒。
利石看見黃帝和嫘祖都在跟前照顧她，非常愧疚。
黃帝說：“利石將軍，你想回家，應該告訴我呀，我可以放你回去嘛。”
利石感動地說：“大王，我一時糊塗，萬望恕罪。我向你發誓，今後決不回家了！”
黃帝安慰說：“我聽說你還有年邁老母和年輕的妻子，等病好後就回去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