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王屋山黃帝夢中接神諭雷澤國應龍血戰為雷骨
王亥的馬廄旁邊就是牛棚。
幾十頭野牛正在悠閒地咀嚼著飼料。
馗牛有大有小，大的拴著，小的散放著。
賈齊說：“你是怎麼抓到的？”
王亥說：“說來話長。”
（幾年前的一天，王亥隨神農氏到大山上去挖火地種旱谷。晌午時分，王亥累得汗流夾背，又餓又渴，就到樹林裡摘了一些野果，拿到一塘泉水旁，一邊喝水歇息，一邊吃野果。碰巧，一群馗牛從森林裡走到泉水邊來喝水。王亥一見這樣一群長有犄角的馗牛，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出於好奇，就拿了一些野果朝馗牛丟了過去。馗牛猛一驚，拔腿就朝森林裡逃跑。王亥看馗牛逃跑時，撞倒了一大片樹木，心想，這些傢伙力氣可真不小，要是能夠把它們馴服，拉犁耕地，就不用人流汗受累了。？？？？第二天，王亥跑進樹林裡砍來野藤，在泉邊支起了釦子，自己隱蔽在一棵大樹背後。中午，太陽熱辣辣的照在樹林裡，樹林裡冒起了一縷縷白色的蒸氣，一群馗牛又從樹林裡走了出來，跑到泉邊飲水。其中有兩頭馗牛剛把頭伸進泉水裡，藏在樹背後的王亥就拉起釦子，野藤扣把馗牛的脖子死死地套住了。其它馗牛看到自己的夥伴被套住，竟嚇得掉頭逃進森林裡。王亥沒有忙著去捉馗牛，而是叫來好多士兵，他怕馗牛掙脫跑掉。馗牛儘管拼命掙扎，也無法掙脫眾多士兵之手。馗牛被帶回大營後，經過王亥九九八十一天的馴養，兩頭馗牛順從了。王亥就讓它們犁地。果然，馗牛犁的地又快又好。王亥十分高興，於是便將這件事向黃帝稟報。黃帝看到牛能犁地，非常高興，大大地嘉獎了王亥一番。此後，黃帝還經常親自扶犁耕地，和這兩隻馗牛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
這兩頭馗牛，原來是一公一母，夫妻倆。它們不辜負王亥對它們的精心飼養，除了犁地外，幾年內竟產下了好幾頭牛犢，牛犢長大後與野牛一起，繼續為部落下仔、犁地。）
賈齊說：“這些都能用，給我好嗎？”
王亥說：“我只能給你老牛，小牛是不能給你的。”
賈齊說：“老兄，你白讓我高興一番。”
王亥說：“老弟，你可以用我的辦法抓馗牛呀！”
賈齊說：“對呀，可以用這個方法抓。”
王亥說：“老弟，你還可以挖陷阱，那樣能抓到更多，反正你不一定要活的。”
利用陷阱和釦子，賈齊果然很快就捉到許多馗牛。
就在賈齊抓馗牛之際，黃帝又帶著應龍出王屋山而去雷澤國。
原來黃帝在夢中接到玉帝的神諭，讓他去抓雷神，用雷神的骨頭當天鼓的鼓槌。
玉帝因何捨棄雷神呢？
（雷神是雷公的兒子，長著人的頭，龍的身子。它有時變成一美少年，到民間遊玩。一次，它和一個叫華胥的少女相遇，情來意去，兩人相愛了。花前月下，華胥姑娘去雷澤國和雷神約會，偷吃了男女之間的禁果，回來途中，不慎又踏在雷公的大腳印上。一個女子倘若踏在雷公的腳印上，必然受孕。華胥姑娘果然感應而結孕，只是吃不準是誰的種。不過，也無所謂，那還是母系社會，孩子只認其母，不知其父。懷孕十二年後，竟生一子，即女媧之兄的東方木德之帝伏羲。雷神和華胥姑娘私下相愛，本來就是觸犯了天條，再加上華胥姑娘踏雷公腳印感應受孕而生子，更是天理不容。所以，天帝大怒，將雷神打入凡間，讓它永世不得昇天成仙，同時，以管教無方之罪，給了雷公一個留職檢視的處分。伏羲和女媧結婚，生子風韋（鹹鳥），鹹鳥生乘釐，乘釐生後照，後照始為巴人，也就是巴國的始祖。）
雷神被天帝打入凡間，整日生活在美麗的朝那湫，倒也愜意。再加上華胥常帶著孫子來看它，它更是享受著天倫之樂，所以常常拍打肚子，——那是它高興的表達形式。
雷神說：“玉帝老兒，你將我打入凡間，正是我夢寐所求的，你以為我想在天上呀，呸！我才不想在那裡看你的眼色過日子呢！”
雷公說：“兒呀，你不要過於張狂，老老實實地夾著尾巴做人吧，不然，不會有好結果的。”
雷神根本不聽父親的教誨，常常拍打肚子，顯示自己在凡間很快樂，故意氣天上的玉皇大帝。誰知道，它每拍一下肚子，便是放出一個響雷。因為不是上天安排，沒有雨師或龍王配合，所以，只能是光打雷不下雨，天下皆怨！
天帝得知，大怒。聽說凡間黃帝製成天鼓，天帝欲將雷神誅之，取其骨頭用作天鼓的鼓槌。天鼓也要天槌敲嘛。
黃帝沒有騎馬去雷澤，是應龍變成飛龍馱去的。
雷澤實際就是甘肅莊浪桃木山西麓的朝那湫(qiu)。
朝那湫主要由兩個大湫和周圍許多星羅棋佈的小湫組成。
前湫以湫頭山為背景，湫廣三十餘畝，狀若臥蠶，冬夏旱澇無所增損。湫之四周青黛環拱，湫水澄清，不染塵穢。頗具“味如甘露漿，揮弄滑且柔”之韻味。後湫位於前湫右側，距前湫有五里，湫廣二十餘畝，形似彎月。雖不如前湫明媚、爽朗、盈滿，但幽深莫測，為常人所奇。特別是湫內遍生紅色水草，猶如少女胭脂溶入其中。
每到夏秋兩季，朝那湫內青波盪漾，落日熔金；朝那湫畔牛羊遍野，翠鳥啾啾。
雷神正在朝那湫裡洗澡，忽見天上下來兩個人。
黃帝說：“雷神，我乃軒轅黃帝，受玉帝之命，前來取汝之腿骨，以作天鼓之槌。”
雷神說：“口氣不小啊！我要不從呢？”
黃帝說：“我等並不想傷害與你，只是玉帝旨意難違，敬請見諒。”
雷神說：“爾等前來索我之命，還有什麼諒可見？”
應龍說：“大王，不要跟它羅嗦，拳頭就是真理，不打敗它，它是不會給你骨頭的。且看我去取它性命。”
應龍說罷，也不問黃帝答應與否，拔劍逼向雷神。
雷神大怒，仰天一聲怪吼，原本漂亮的美少年，驟然化為一條黑色火龍。但見那額上龍角，瞬間隆起；面上鼻子，陡然變長；紅紅眼球，熠熠發寒；森森白牙，吱吱作響；兩根龍鬚，淡青在血盆大口之上。那軀體急劇變長，變粗，變大；皮膚龜裂，如錚錚鐵甲；手腿成爪，蓄勢待發。巨尾橫掃，揚威天下。
應龍見狀，也迅速恢復原型——一條巨大的白色水龍。
兩條巨龍，一白一黑，一水一火，於雲霧之中，扶搖直上，在天空中展開了一場惡戰。它們翻上覆下，攪來纏去，或撕咬，或爪扯，或尾擊，各不相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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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雷神連吼三聲，噴出一串火焰。那吼聲之大，之長，讓天地發抖；那火勢之猛，之烈，足以燒燬一切。
應龍連忙念動真言，丟擲一堵冰盾擋之。那盾說有形則無形，說無形卻有形；那冰之冷，之凍，可讓世界凝固。
冰火相遇，各顯神力。
雷神噴出的火焰乃三昧真火，即上之神火，中之精火，下之氣火，升降迴圈而有周天之道。
應龍撒出的冰盾系萬載玄冰，即上之天冰，中之地冰，下之人冰，聚溶固化而有自然規律。
雙方相持不下，雷神又變換招數，先射出一道閃電。只見那閃電貫通長天，氣勢雄宏，就像一把倚天長劍，穿雲裂帛，剁雲碎霧，射穿所有的混沌，所有的黑暗，直逼應龍。接著又連續暴閃，那縱橫交錯的閃電，結成鋪天蓋地、驚心奪目的恢恢天網，從廣袤的天宇，罩向應龍，彰顯著雷神的尊嚴、天遣的尊貴和無與倫比的劍法。
應龍擅長水法，可是，水可以滅火，卻無法擋住閃電。相反，雷神的閃電可以憑藉應龍的水力，更有力地打擊應龍。應龍抵擋不住，被閃電從空中打落塵埃。
黃帝趕緊上前救護應龍。
雷神又射出閃電。
黃帝連忙拔出神龍寶劍，口唸真言，迎著閃電擲去。
真是神奇，閃電碰到神龍寶劍，不僅沒有放電下來，相反折身返回。
雷神本想將黃帝他們打死，卻不料被折射回去的閃電擊中，墜落地上。看樣子，傷勢不輕。
應龍忍住傷痛，提劍上前，腳踏負傷的雷神，舉劍就想結果其性命。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孩子的呼叫聲說：“不要傷害我爺爺——！”
黃帝和應龍轉臉一看，只見一少婦牽著一個頑童，奔跑而來。
原來是華胥和伏羲的兒子風韋祖孫倆。
華胥上前扶起已經恢復人形的雷神，邊流淚，邊替它擦身上的血跡。
風韋則昂首挺立，站在應龍面前，攤著小小的雙手，一幅英雄無悔的模樣，攔著應龍。
風韋說：“不要傷害我爺爺。”
望著突如其來的祖孫倆，應龍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黃帝說：“放了它吧。”
應龍說：“這——？”
黃帝說：“我等不能傷害孩子之心。”
應龍說：“鼓槌怎麼辦？”
黃帝說：“不要了。一條生命遠比一對鼓槌重要得多。”
應龍說：“玉皇大帝會答應嗎？”
黃帝說：“不答應也得這樣做。”
應龍說：“玉帝怪罪怎麼辦？”
黃帝說：“為了他們一家團圓，所有之過皆有我擔。”
應龍說：“大王，汝之此舉我想不通。”
黃帝說：“應龍，我舉大業，平天下，就是要天下百姓閤家團圓，幸福美滿，今天，倘若殺了無辜的雷神，就是破壞了一個美好的家庭，就是給一個幼小的心靈罩上陰影。殺不得！萬萬殺不得！”
應龍說：“那好吧。”
應龍很不情願地收回寶劍。
黃帝疼愛地撫摸著風韋的頭。
黃帝說：“孩子，你很勇敢。”
風韋說：“你不殺我爺爺了？”
黃帝說：“不殺了。”
風韋說：“說話算話？”
黃帝說：“一言九鼎。”
風韋說：“你敢拉鉤嗎？”
黃帝說：“敢。”
風韋說：“好，把你的手指伸出來。”
黃帝伸出手指。
風韋勾著黃帝的手指，顯得很莊重說：“拉鉤上調，一百年不毀約。”
黃帝也很認真地望著孩子說：“拉鉤上調，一百年不毀約。”
風韋開心地笑了。
看到黃帝如此誠心，如此厚道，如此仁愛，華胥很激動，雷神也很激動。
雷神說：“黃帝，我可以把腿骨獻給你。”
黃帝說：“不可以。倘若沒了腿骨，你就沒法生存。”
雷神說：“沒我的腿骨，你的戰鼓就不能震天動地。”
黃帝說：“雷神，寧願戰鼓不響，也不能讓你失去生命。”
雷神說：“黃帝，你可知脫胎換骨這句話？”
黃帝說：“此話怎講？”
雷神說：“脫胎換骨，就是把一個舊人換成新人，我就想這樣，變成一個是我非我之人。”
黃帝說：“……”
雷神說：“我把骨頭給你們，就不是神，而是一個凡人了。”
黃帝說：“人人都想成為神仙，你成了神仙，卻要當凡人，何故？”
雷神說：“我當神仙，不能安居樂業，不能享受天倫之樂。我當凡人，卻可以永遠和妻子兒子在一起。你說那個好呢？”
黃帝說：“這——”
雷神說：“不要這個那個了，就這麼定了。”
黃帝說：“你的愛人和孩子能答應嗎？”
雷神說：“我會跟他們說的。只是我走後，墳子要埋在雷澤國的朝那湫岸邊。你雕刻兩條木腿，裝於我身之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我的墳前會長出一棵胡楊，你只要在樹前禱告三聲‘雷神速回人間’，我即可復活。”
一切按雷神之託行事。
應龍還是懷疑說：“大王，它真的還能活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