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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真話當謊言

細雨纏綿。

楊柳失魂落魄地坐在小橋邊,渾身已溼透,他眼睛通紅、鬍子拉碴,看上去頹廢之極。

心思細膩的人往往用情至深,一旦受了傷就很難走得出來,他飾演的“秦嶺”就是這樣的青年。

忽然,阿英打著一把油紙傘,走到了他的面前。

“小老闆?你怎麼坐在這裡,淋雨很容易生病的!”

楊柳大口灌著啤酒,“生病?生什麼病?我早已經沒有救了!”

阿英緩緩蹲下,為他遮住了雨幕,關切地問道:“你究竟怎麼啦?”

楊柳用力把易拉罐扔到遠方,淒涼地望了她一眼,痴痴地說道:“有一個人,深深藏在我心裡最乾淨的地方,只可惜,她已經離開我一年六個月又十天,而且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他踉蹌到雨中,瘋狂地仰天嘶吼歌唱道:“我拿什麼和你計較?我想留的你想忘掉!曾經幸福的、痛苦的、該你的、該我的、到此一筆勾銷……”

不用說,這又是楊柳的“原創”,名字叫做《一個人的天荒地老》,剽竊於前世著名的苦情歌王張宇,導演聽了覺得不錯,就替換了原來的唱段。

阿英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想起自己現在和男友貌合神離的戀情,淚水蓄滿了眼眶,終於不可遏止地流下面龐。

“卡!”“過啦!”

“好,雨可以停了,趕快拿條毛巾給英姐擦擦臉!”

楊柳怒了:“有你們這樣欺負新人的嗎?英姐還打著傘呢!我可淋溼透了啊!”

黃小磊權當沒看見:“呃,楊柳這一段不錯啊,有進步!若英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尤其是最後無助的眼神,絕了!”

經過半個多月的磨合階段,演員之間默契多了,拍攝的程序逐漸加快,順風順水。

柳若英手拿毛巾,親自幫楊柳擦了擦頭髮,嘴裡還親暱地問道:“怎麼樣,涼不涼?我那兒有熱水你先喝一口!”

這位姐姐是真的好,脾氣好、性子單純,沒幾天就博得了整個劇組成員的一致尊重。

隨著時間的漸漸推移,楊柳平靜的心海上漣漪四起,只可惜,她是真的把他當作弟弟來疼愛的,雖然他們僅僅相差兩歲。

再世為人了,也久已歷經過滄桑和苦痛,楊柳一直掩飾得很好,沒有露出什麼破綻。

他的喉頭有些苦澀,但是面上波瀾不興:“還是算了,您那泡的不是減肥茶,是巴豆!上次我喝了一口,跑了三回廁所!”

柳若英板著臉道:“胡說,怎麼別人沒有問題?”

楊柳道:“你問問黃導!”

黃小磊面如土色,他裝作忽然有事的樣子急忙跑到一邊:“哎,那個誰……把機器收一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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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若英道:“呃……”

楊柳道:“看看,比兔子跑得都快!您老的配方也要經常換一換是吧,就是停了也沒啥,瞧瞧您瘦的!”

柳若英拍拍臉頰,半信半疑地問道:“真的?我怎麼覺著自己胖了好多?”

楊柳道:“哪有!胖了好多的是黃導!”

柳若英道:“嗯,下巴又多了一層!”

透過楊柳細緻的觀察,他基本上可以斷定:黃小磊確實對柳若英是極具好感的,但是永遠不可能有戲!柳若英看似柔弱溫和,其實披著厚厚的硬殼呢!

不去想、不去爭、一切順其自然吧。

晚間,拍攝到本劇第一幕高/潮。

鎮上忽然停電了,寂寞的阿英在石徑上獨自躑躅,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書院之外。

那裡,阿磊在昏暗的燭光中修復著殘破的古籍,神情專注,卻又孤獨蕭瑟。

阿英鬼使神差,下意識地走了進去。

阿磊盯著她的面龐,手足無措。

兩人眼神閃縮遊移,終於匯到一處。

待到天明時分,他們才發現自己已經緊緊擁抱了整個晚上。

阿英對男友的愧疚、對阿磊的糾結、對戀情的渴望、阿磊對現實的無奈、對生活的厭倦、對感情的欲拒還迎,都完美體現在這一個擁抱裡。

沒有語言的表演是相當困難的,但是他倆很好地詮釋出了那種無助的落寞、情緒的猶豫、和得過且過的逃避。

把擁抱刻畫得這麼複雜,絕對難得一見。

陽光投進視窗,兩人觸電般分開,阿英的表情變得僵硬,她如夢初醒,擠出一個驚懼的笑容道:“我……我要回去工作了!”

阿磊避開她的眼睛:“那……那什麼,我送送你!”

阿英道:“不用了。”她幾乎是奔跑著逃了出去。

阿磊站立起來,呆呆地凝望了好久,終於緩緩坐下,他行屍走肉般拿起工具修補書籍,卻不注意扎到了手指,血珠觸目驚心、他恍若未見。

“卡!”

大家鼓掌歡呼,沒有辦法,這二位相互飈戲的場面,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黃小磊一頭扎到監視器那,回看剛剛的拍攝效果。

柳若英則松了口氣,臉上漾開笑容。

“你怎麼還沒有休息?”

楊柳道:“這免費的學習班我哪能不死賴著?睡覺多無聊啊!”

柳若英道:“你一個偶像歌手,前途無量,幹嘛總想著要學拍戲?”

楊柳道:“多一門手藝在身上總不是壞事,現在的流行歌手就像一陣大風,說刮沒了就刮沒了!”

柳若英道:“你不一樣!別人可沒有你那作詞作曲的才華!”

楊柳臭屁地說道:“那是,我還比他們長得帥呢!”

柳若英莞爾道:“嗯,還比他們貧嘴!”

黃小磊在背後說道:“效果不錯,咱們去宵夜吧,哎,若英,你想吃點兒什麼?”

柳若英想了想道:“隨便吧,我不挑食。”

楊柳插話道:“您還不挑食?我就知道兩樣東西您是不吃的!”

柳若英好奇道:“哪兩樣?”

楊柳道:“這也不吃、那也不吃!”

柳若英愕然道:“誰說的?我有那麼不好伺候嗎!”

楊柳咂嘴道:“您當我沒瞧見?宮保雞丁不吃雞丁、酸菜燉魚不吃魚片、喝豆腐腦不要鹹疙瘩……嘴巴叼得很呢……”

柳若英道:“呃……”

黃小磊臉上滿是狐疑:“哎?不對啊!楊柳你幹嘛對你英姐觀察得那麼細緻?我都沒有注意!”

柳若英也凝望著他,靜候回答。

楊柳的心裡咯噔一下,但表面極為浮誇,他搓搓手,扭捏地說道:“我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喜歡上英姐了!”

柳若英皺皺眉頭直翻白眼:“去!沒大沒小!”

黃小磊也釋然笑道:“你想得美!”

看看,真話有時候也可以當謊言使,而且很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