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著大包禮物,楊柳飛回魂牽夢繞的吳鎮。前世古語有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到現在才真正明白含義。
氣溫很低,北風呼呼掠過光禿禿的樹梢,雪痕點綴在滄桑的屋嵴之上,平添了許多寂寞和蕭瑟。
相比外面的刺骨寒冷,客棧裡溫暖如春。
韓童升老師揉著一對核桃,誇讚道:“嗬!獅子頭哎!任麼大的個兒,這得多少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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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道:“我沒和您少學演戲的本事,也算半個徒弟,喜歡玩兒就成,您千萬別提錢!”
韓童升豎起大拇指:“地道!老韓我就卻之不恭啦!”
楊柳道:“您客氣。”
黃小磊端詳著掌中的玉牌,眼睛亮了:“真的嗎?看來我這塊籽料觀音也不用給錢嘍?”
楊柳咳嗽道:“如果您非要給,我也不好意思不要!”
黃小磊道:“你想的美!”
李欣潔也得到一瓶名牌香水,喜滋滋地合不攏嘴:“謝謝楊柳哥!我真是太開心啦!”
說實話,以楊柳那富裕之後變得越來越嚴重的吝嗇性子,花了這麼些錢,連心窩都隱隱作痛,可是,如果大家都沒有,他又找什麼藉口送東西給柳若英呢?
楊柳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遞過一個簡單的木盒:“英姐,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隨便挑了一樣……”
柳若英神色如常地說道:“我也有份吶?”
大家都拿了,她也不好意思不收。
開啟來一瞧,卻是一把看似普通的梳子,澹澹的灰褐色,澹澹的原始木紋、澹澹的香氣。
柳若英放在鼻端聞了聞:“謝謝!”
黃小磊詫異道:“楊柳,說是隨便送送,可這東西也‘太隨便’了吧?比起我們的差多了!”
李欣潔也附和道:“是啊!梳子,還是木頭做的!”
楊柳不好意思道:“呃,沒有經驗,下回注意!”
韓童升老師在木器和文玩上的造詣極深,他眉頭一皺,好像看出了什麼,卻最終沒有說話。
柳若英道:“不會啊,很漂亮,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好聞味道。”
她翻轉梳子,驀然發現在背面手把處刻著一行小小的字樣:此物最相思……
柳若英只覺得掌心好像被燙了一下!
她不動聲色,將這東西收進盒子。
待別人都沒注意的時候,韓童升老師抵了抵楊柳,嘿嘿怪笑。
楊柳心裡發毛:“您怎麼了?”
韓童升道:“好小子!真捨得啊!那一把沉香梳子只怕要比我們所有東西都加起來都貴吧?”
楊柳尷尬道:“呃,您看出來了?”
韓童升道:“哼!你對小英莫不是有什麼想法?”
楊柳豎起大拇指:“老同志慧眼如炬哇!”
韓童升道嘆息:“小英這孩子不錯,就是心思重了些,看似對誰都客客氣氣的,其實保持著距離呢……你要想接近她,恐怕不太容易。”
楊柳笑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咱們還年輕著呢!”
韓童升鼓勵道:“有骨子牛勁,叔祝你成功啊!”
楊柳道:“謝謝!”
話剛落音,電話聲驟然響起。
韓老師湊頭一看,樊冰冰!
他臉上強忍著古怪笑容,拍了拍楊柳的肩膀走了。
某人頭皮發麻,劃開手機。
樊冰冰陰陽怪氣地說道:“恭喜啊大歌星,金曲榜出的風頭還不小呢!”
楊柳乾笑道:“哪裡哪裡,這都是大家的錯愛,嘿嘿。”
樊冰冰道:“瞧新聞上您那意氣風發的樣子……哎,旁邊那一位和您臉碰臉的美女誰啊?怎麼就那麼不矜持?”
嗯?算賬的來了!
楊柳道:“啊,宋佳佳老師你沒見過?演電視那個!”
樊冰冰道:“正經的宋老師我見過,不正經的就沒有了!”
楊柳:“……”
那頭也沉默了好長時間:“楊柳,你是不是喜歡她?”
楊柳道:“緋聞!絕對的緋聞!”
樊冰冰冷笑道:“什麼緋聞?都快親上了!”
楊柳小心翼翼道:“我如果說當時她正在嘲笑我指定拿不到獎項,你……能信麼?”
樊冰冰道:“你當我三歲小孩?就這麼好騙?”
楊柳深深嘆氣。
樊冰冰激動道:“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別以為我就是個傻丫頭!你從來也沒有主動聯絡過我,更沒有主動抱過我、親過我!楊柳!你說實話!你是心裡有了別人,還是從來就沒喜歡過我?”
楊柳道:“冰冰……”
那頭迅速說道:“算了,我不敢聽!”便掛掉電話。
楊柳盯著手機,目中一片糾結暗澹。
……
時間緩緩推進,《流年似水》的拍攝也就到了尾聲。
韓童升老師飾演的老韓頭,突發重病住院,在他彌留之際,楊柳飾演的秦嶺才獲悉了一個秘密。
原來,老韓頭守著吳鎮數十年,就是為了等待他在特殊年代失散的妻子……只可惜,他究竟是沒等到!
彌留之際,老韓頭呢喃著說了一句:“結髮為夫妻,生死兩不疑……”
結髮為夫妻,生死兩不疑!
這是多麼驚心動魄的誓言!
秦嶺極為感動,握住了他的手,眼角貯滿淚光!
在華夏,大批影視巨星的光芒之下,總有一些老戲骨被觀眾忽視遺忘,他們功力深厚、執著敬業,卻終究缺少了一點成功的運氣。
韓童升老師就是這麼一位代表人物,他自青年時代開始出道,混跡演藝圈多年,直到五十多歲才廣為人知!
久經滄桑的閱歷,豐富的戲劇經驗,讓他的表演爐火純青,舉重若輕!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笑容詮釋堅強!
你有沒有見過,一聲嘆息道盡惆悵!
你有沒有見過,當死亡降臨的時候,因痛楚都會顫抖的眼球?
這才是最精湛的技藝,這才是最偉大的表演!
一幕結束,楊柳啪啪鼓掌!他離得最近,所以觀摩得更清楚!除了五體投地外,他實在形容不了自己的心情!
原來,用靜水深流,同樣可以表現驚濤駭浪!
韓童升老師麻利地從病床上翻身坐起,露出輕鬆的笑容:“我的戲份拍完了,這下子終於可以回去陪陪老婆閨女啦!”
黃小磊挽留道:“韓老師,我估計再有個兩三天咱們就能結束,您要是先走了,那殺青宴吃起來該多沒滋味兒啊?”
韓童升遲疑了一下,終於痛快說道:“行,那我就多等幾天!”
楊柳道:“對啊,省著回家討人嫌!”
韓童升瞪眼道:“你小子胡說什麼?誰誰就討人嫌棄了?”
楊柳道:“切!您當我沒聽著?三天兩頭往家打電話,不許您女兒出去、不許她談戀愛……”
韓童升道:“廢話,外邊都是像你一樣不靠譜的混小子!我這個當爹的,能放心得下麼?回頭再吃虧嘍!”
楊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