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外。
楊柳裹著大圍巾，戴著鴨舌帽，第一次站到故鄉的土地上。
“滴滴滴”，一輛低調的越野車衝他直按喇叭，燈光不停閃爍。
楊柳沒有理會，大步往前走著。
“喂，你耳朵聾啦？”有人喊道。
楊柳吃了一驚：“冰冰？你怎麼會在這裡？”
汽車駛近，樊冰冰宜嗔宜喜的小臉上洋洋得意！
她笑嘻嘻道：“上車啊！”
楊柳沒敢答應，“後天就過年了，你在這邊幹什麼？拍戲？不應該呀？”
樊冰冰大咧咧道：“拍什麼戲？我專程等你來著！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嘛！”
楊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你說什麼？”
樊冰冰道：“我來見見叔叔阿姨啊，哦，忘了告訴你，我已經在你家住了兩天啦，他們對我可好啦！”
楊柳頭皮發麻：“胡鬧！簡直胡鬧！”
樊冰冰戲謔道：“你再不上來，我就喊打劫咯，大過年的進進派出所，也是一種很好的體驗！”
楊柳嘆了口氣，只能乖乖就範。
樊冰冰麻利地發動汽車，快樂得就像一頭小綿羊。
楊柳道：“姑娘，你這麼頑皮，你哥哥知道嗎？”
樊冰冰道：“哦，他很支援我，還誇我敢愛敢恨呢！”
楊柳道：“呃，你倆沒一個靠譜的！”
樊冰冰道：“坐穩了啊，還有好長一段路吶！”
楊柳道：“你哪來的車？”
樊冰冰道：“確切地說，這是你爸的車！我親手挑來送給他的，叔叔很高興，直誇我孝順……”
楊柳怒道：“樊冰冰，誰給你的權利！”
樊冰冰吐了吐舌頭：“反抗是沒有用的，現在整個楊家溝，都已經知道我是你的人了！我還跟他們說，我可能懷了你的寶寶！”
楊柳瞬間石化。
爸爸的汽車金錶、媽媽的手鐲棉襖、叔嬸家的彩電空調，樊冰冰只是略施小計，大家就都被俘虜了！
沒人關心楊柳的死活，他們全部圍在樊冰冰身邊，噓寒問暖，大聲誇讚。
“冰冰，外面冷不冷？”
“冰冰，開車累了吧？”
“冰冰，你渴不渴？”
楊柳滿腹委屈，蹲在牆角生悶氣。
楊媽媽埋怨道：“楊柳，咋這麼沒有眼力呢？還不快去給你媳婦兒倒點開水來！”
楊柳怒聲道：“她不是我媳婦兒！”
所有人都呆住，齊齊望了過來！
楊爸爸一拍大腿道：“瞧我這腦袋！楊柳媽，去找找戶口本，孩子還沒有領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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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領了證才是真格的媳婦兒！”
“哎，領不領的無所謂，先辦酒席再說！”
“就是！就是！”
樊冰冰羞澀地說道：“爸，這事兒先不急，過年了嘛，民政局他們都不上班！”
楊爸爸道：“哦！對對！還是冰冰懂得多，那就過過年再說！”
楊柳急了：“樊冰冰，你剛才叫我爸什麼？”
樊冰冰一臉無辜：“咱們都這樣了，不叫爸爸叫什麼？”
楊柳吼道：“樊冰冰，你別太過分啊！誰答應娶你了！”
不料楊爸爸嗓門比他還大：“幼嗬！長本事啦！咱們楊家可沒出過像你這樣狼心狗肺、吃幹抹淨的畜/生啊！看我不打死你！”
楊爸爸也是個暴脾氣，伸手就去抄擀麵杖，楊柳見勢不妙，撒腿就跑……
村外的小河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堅冰，楊老頭鑿穴垂釣，在寒風中巋然不動。
“小柳回來啦？”
楊柳在背後說道：“是。”
楊老頭轉過身來，惺忪的目中忽然精光大盛！
這絕對不是一雙垂垂老者應該擁有的眼睛！它的主人，更應該是雄獅，是勐虎！
他上下打量著楊柳道：“去給祖宗敬過香了？”
楊柳道：“敬了，也拜了！”
楊老頭道：“擺擺架子給我看看！”
楊柳點點頭，他隨意分開腳掌，就像釘子楔地一般穩當，雙手一張，虛捧成球，緩緩舞動舒展！
霎時間，他的體內骨節噼裡啪啦爆響起來！
楊老頭道：“好！‘不動身姿若垂柳，動則雷霆震九州！’你小子總算登堂入室了！”
楊柳道：“這是祖宗的東西，我可不敢隨意丟下！”
楊老頭道：“嗯，別忘記自己的身份就行，你遲早要回來守著陵墓的。”
楊柳嬉皮笑臉道：“三叔才二十多歲，您老也結實得很，這事兒哪裡輪的到我！”
楊老頭沒好氣道：“你不在家陪著老婆，跑到這兒幹什麼？”
楊柳憤憤道：“我沒有老婆，她也不是我老婆！”
楊老頭摸出一根綠油油的翡翠煙桿，“那姑娘很好啊，模樣俊俏又有眼力，還有錢！”
楊柳盯著他手裡的東西：“哎……老頭兒，這……我明白了，合著你們都被她收買了！”
楊老頭瞪眼道：“這麼能是收買呢？這是孝敬！人家哪點兒配不上你小子？偷著樂吧你就！”
……
晚上的飯食，就在新起的小樓中進行。
冰冰這姑娘倒真不拿自己當外人，裡裡外外幫著忙活。
楊柳耷拉著腦袋，就像剛被霜打過。
他的三叔坐在旁邊，嘖嘖稱奇：“這大明星，咋比電視上還水靈捏？”
楊柳抬頭，瞧見他口水嘩嘩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我說小叔，冰冰她好歹也算晚輩，您往哪兒看呢？”
三叔嘴硬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看看咋了？會掉肉？我可比你大不了幾歲啊！”
楊柳鄙視道：“為老不尊！”
三叔道：“你說啥？”
楊柳大聲道：“我說你沒個長輩樣！”
三叔道：“嗬，這大城市裡走一趟，脾氣見長啊！你瞅啥？”
楊柳道：“瞅你咋地？”
三叔道：“哎幼喂，當心叔叔我揍你啊！”
楊柳道：“來來來！你試試看！”
“嗯哼！”
外面傳來一聲咳嗽，楊老爺子施施然走近。
三叔臉上迅速變色，簡直比翻書還快，他立馬陪笑道：“爹，您回來啦？”
楊老頭道：“吵吵什麼，你剛才要揍誰？”
三叔道：“沒……沒啥，鬧著玩兒呢！”
楊老頭道：“哼，吃飯！”
三叔沒敢再吱聲。
大盆羊肉，整雞整鴨擺了滿桌，鄉下沒有什麼太貴的食材，但是勝在天然乾淨。
楊媽媽說道：“冰冰啊，你可千萬別客氣，使勁吃啊！”
樊冰冰道：“媽，您的手藝還真不賴，尤其是這羊肉，我吃得都走不動道了！”
楊媽媽喜笑顏開：“哎，好！胃口好，才能生孫子啊！”
樊冰冰臉上一紅：“媽……”
楊柳聽著她撒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面色鐵青，連快子都要捏斷了！
楊柳爸爸還獻寶似的拿出相簿，“冰冰你瞧瞧，這就是楊柳小時候光屁/股的模樣，我以後要是有了孫子，可不能像他！”
樊冰冰誇張地叫道：“咦？楊柳小時候怎麼這樣黑？就跟塊木炭似的！那指定不能像他！您要不說我都不敢認！”
楊柳遮住額頭，嘴唇差點咬出血來……
吃完飯之後，大家聚在一起聊天看電視，古老的自鳴鐘剛剛敲了九下，楊柳媽媽清了清嗓子道：“喲，都這樣晚啦？”
楊老頭首先起身：“呃，老人家睡眠淺醒的早，我先去休息了！”
楊爸爸如夢初醒：“對對對！還真有點兒困！咱們也該回去嘍！”
三叔演技更浮誇：“這麼快都九點鐘了？真是光陰如流水，流水催光陰啊！”
呼啦啦，諾大的客廳裡忽然就人去樓空！
楊柳怔住，連張開的嘴巴都閉不上了！
樊冰冰羞答答地望著他，眼睛彷佛要滴出蜜來：“楊柳，你看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是不是也要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