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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離開

“夫人,夫人醒了!”

昏昏沉沉中,忽然聽見陶陶的聲音。我用盡吃奶的力氣扒開自己的眼皮,果然,陶陶那放大了的臉正在我上方,嚇我一跳。

“怎麼了?”我支起頭,發現自己躺在舒適的被裡,腦中一片混亂。我剛才明明在夫人的夢裡幫她喚回魂魄,是什麼時候回到了自己房間的?我只記得自己無緣無故吐出一口血,然後從雲端上一頭栽了下來。

“夫人她醒了!”陶陶漾著笑,語調歡快,“大夫說她無礙,很快便可起床了!”

我心頭一鬆,太好了,原來夫人的魂魄無須我牽引,就自動回到了身體,果然還是思子心切。

咦,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剛才在夢裡,除了夫人我好像還看見了一個人,一個我很親的人。是誰呢?我揉揉眼,一時想不起來了。

春園今日真是異乎尋常的熱鬧,園內熙熙攘攘,雖然初冬的空氣略有些寒冷,但到處皆是一片熱火朝天之象。

我佇立在園前,感覺自己是個外人,便有些踟躕。

“是羅姑娘!”忽然一個綠衫丫鬟跑了過來,鼻頭上還有晶晶汗珠,“老爺說了,讓羅姑娘趕快進來。”

我咬咬唇,跟在她身後進了院子,環顧四周,與上一次看到的淒涼清寂之氣迥異,這次整個院子裡充滿了歡樂祥和,連花朵都開得喜氣洋洋。

夫人坐在床上,面色紅潤,眼中湧現溫柔之色,雙手緊緊地握著杜離的手,杜離半跪在窗前,一雙鳳目裡全是淚水。

魏國公蹲在一邊,也是老淚縱橫。

“離兒,你竟然已經長得這麼大了……”夫人喃喃著,輕輕撫摸上他如緞子一般的黑髮,“娘好像有很多年,很多年沒有看見你了,娘很想你……”

杜離咬著下唇,肩膀顫抖,只是伏在母親膝上,一個字也不說。

我站在一側,也覺得心酸。

“阿孃,阿孃……”杜離終於忍不住輕喚,以手抱住母親的膝蓋。這一霎那,我眼前又浮起那個月桂樹下的小男孩,滿眼都是對母親的愛。

母子相逢,殊為感人。杜離他等了那麼多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而我,我什麼時候能和我的母親重逢呢?

一股酸澀直衝鼻腔,電光石火,我倏然想起了昨日夢裡的那一切!想起了哭泣的吉祥天,冷笑的男子,那個小小的,月白色的襁褓……

我心下驟然雪亮!

――吉祥天,o,她是我的阿孃吧……

我,一個被嫌棄的小小仙女,真的竟然是天界公主,前朝最高聖女的女兒嗎……

“師傅將你撿回來時,我們便發現你與我們都不一樣……”

“阿若,若有一天你站在天下之巔,也一定要記得仁慈。”

“阿若,你定不可對外人透露你的姓名,記得麼?”

“阿若的靈力,甚至高於當年的吉祥天公主呢……”

那一句一句話,猶如零散的碎片,慢慢拼成一個拼圖……原來竟是如此……原來竟是如此……原來我,被隱瞞了那麼多年……

那麼,我父親是誰?吉祥天嫁給了鬼王,那麼我應當是鬼王的孩子麼?抑或,那一位叫做帝鈞的男子,跟她似乎也是糾葛不清,難道――他是我父親?

還有,他們還活著嗎?如果還在,為何要拋棄我呢?

不行,我必須要問個清楚!

我拔腳便走,我要去南極,我要去找我師父!

只有他,才可能知道當年那一切的真相!

“羅姑娘,請留步。”

我滿腹疑問地轉過頭,卻是一身青衣的魏國公。

“什麼事?”我挑起眉毛看著他,他眼角還有些紅,臉色卻很是嚴肅:“羅姑娘,請你……跟我到這邊廳來。”

我雖是心中焦急,卻也強自耐住性子,畢竟他是杜離的父親,而且也收留了我這麼久了。

我遙遙看了杜離的背影一眼,便跟他到了一個僻靜的小廳,方問:“大人有什麼事?”

魏國公看著我,似乎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心裡急,衝口便出:“你不說我先走了。”

“羅姑娘何必著急,老朽是要感謝姑娘的大恩。”魏國公一擺手,便有一位小廝恭恭敬敬地上來,手捧一個木盒子,上覆一塊光鮮亮麗大紅色絲絨布。

魏國公含著笑看我一眼,便刷一聲將那紅布揭開,金光閃閃,耀花了我的眼:“這是做什麼?”

國公將盒子穩穩放置在沉香木桌上:“這是老朽送給姑娘的,姑娘大恩大德,我杜某同拙荊沒齒難忘。”

“不用,我真的不用。”我冒出一頭汗,連連搖頭,心裡直叫苦。

“姑娘不必客氣,姑娘一人孤身在外,這便是老朽給姑娘的一點心意,姑娘若想購田置地,只管告訴杜某,杜某一定給姑娘選最好的。”他眼中射出精光,瞬間恢復了朝廷重臣的氣派。

我被他一口一個姑娘繞得頗為暈頭漲腦,但也隱隱覺得有點不對,還沒想個明白,他又說:“只是杜某想請求姑娘一件事……”

“您說吧。”我趕忙說。

“請姑娘現在就離開我府上,以後也不必再來了。”他盯著我,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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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然抬頭看著他,慢慢才品出一點味道,當然,他位高權重,不想被府裡丫鬟小廝以及某些有心之人再議論夫人這一場病,此外,我的“異能”想必他和沈浪一般,心中忌憚……

我心裡微微一涼,卻緩緩綻開一個笑:“這個好說,我就正準備走了。國公您放心。”

他面帶喜色,卻又道:“還請姑娘以後也不要再和犬子見面了。”

我騰地站起來。

“姑娘請莫激動。”他似乎都在意料之中,咳了一聲,“老朽知道姑娘同犬子……十分談得來,然而畢竟男女有別,犬子也早有婚約,傳出去殊不中聽……姑娘聰明人,應該明白老朽的意思……”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我忽然覺得殊沒意思,便點了點頭,道:“我應承你。”

“好,姑娘真乃聰明人!以後有任何事情要杜某幫忙,老朽一定萬死不辭!”他扯著嘴角,眼角有深深的刻痕,手上,將那盒子便行雲流水般自然地遞到我手上來。

我目光一冷,清清楚楚道:“我不要。”

“是的是的,怎可勞煩姑娘親自拿取……”他連連點頭,招手叫來一名小廝,“來,把這個送到姑娘房內去――”

“我說了不要便是不要,我走了,國公您保重。”我沒耐心再跟他廢話,一扭頭便大步向外行去。

“羅姑娘若是日後反悔,儘管來找老朽便是!”他仍在我後面絮絮叨叨,“只是姑娘高風亮節之人,千萬要記得應承老朽的話!”

我一咬唇,狠狠回頭,灼灼凝視他:“你是不相信我羅若麼?”

“不敢,不敢……”他嚇得花白的鬍子顫抖,眼中流露出恐懼來。

當時我並不知道他為何那般驚慌,不久後,我明白了。

“陶陶,我要走了。”

我走進房間,看一眼還在埋頭收拾衣裳的窈窕少女。

陶陶的動作定住了,半晌才回過頭問:“為何姑娘這就要走?”

“有要緊事,必須得回去處理。”

她端詳我一會兒,眼角有點紅:“那姑娘以後常來玩,陶陶會想念姑娘的。”

“嗯,我一定經常來看你。”我還會來嗎?我撒了個謊,心有點酸。

“姑娘是個好人。”陶陶拉著我的手,使勁握了握,“姑娘要好好保重,不要又生病啊,下次陶陶不能照顧你了。”

“我會好好的。”我有些感動。

“那……姑娘走得這麼急,有沒有告訴公子?”她忽然想起了什麼,蹙起了眉頭。

“還沒有,不過也沒必要了。”我對她笑笑,“你們好好保重,我一定會來看你們的!”

走出那硃紅漆獸頭銅環的大門,看那扇門緩緩合上,我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隨後又自嘲地一笑:若若啊若若,想不到你竟然是這般值錢,區區兩千年修為,就能換普通凡人一家老小一輩子也用不完的金子!

我是該笑,還是該哭?

值得麼?我值得麼?

我回一回頭,又想起夫人和杜離的笑容,又覺得,還是頗為值得的。

我不求感謝,只問心無愧便可。

翠湖山莊,再見了。

陶陶,杜離,再見了。

杜離,我會記得你對我的好的。

陶陶,我會記得你給我梳的頭髮,以後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梳那麼好看的髮髻了吧。

忽然我想起一件事,忙念個訣,徑自便到了那家剛來人間時的當鋪門口。

灰瓦依舊,木門依舊,肥胖掌櫃依舊,只是我的心境,卻已然如隔天塹!

“掌櫃的,我來贖東西。”我站在他面前,清聲道。

他滿是橫肉的面上咧開嘴角:“姑娘可要贖回什麼東西?”

“一根嵌珍珠的玉簪子。”我比劃一下,“大約三個月之前拿來的。”

他拉開木櫃:“姑娘好運氣啊,還在。”

不知道為什麼,在廳堂昏暗的光線下看來,那顆珍珠好似淚光。

我拿著簪子站在小巷的轉角,將心定定,吹出一口氣,那簪子便消失在我手上。想像一下杜離拿到的時候的表情,一定是把眉頭皺的死緊。

不過,我說過的,要還給你,我最討厭欠人東西了。

那麼我們就此別過……我強壓下去心中的一絲酸楚,沒有告別,可能是最好的告別吧!

祝你一生平順,事事如意。

我看看天空,不早了。於是將雙手食指在耳邊打個旋,心念咒語,一抬眼便已到了雲端。

我心內緩緩計算著,往西北方向,應當是南極洞府了。

不知道行進了幾個時辰,我感覺腳下的雲層越來越厚,越來越白,空氣中湧動著一絲清冽與寒冷,向下望去,白雪皚皚。

心內卻不由自主地忐忑起來!

五千年不見,師傅還認得我麼?他原諒我了麼?而臨安藍光他們,還好麼?還在南極麼,還是去雲遊了其他的地方?

他們不知道,我這些年來,是多麼心心念念地想念著他們。

近鄉情怯,我一顆心在腔子裡咚咚跳動,眼看就要竄出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