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馬周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他在思考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今天這個迎接儀式給了他太多的震撼，他從唐家人的眼眸中看出，他們對這個少年家主已經不是愛戴這麼簡單了！
是狂熱，是死忠，彷彿唐文就是他們的驕傲和信心的來源一般。
這就非常不合理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這是一個剛剛脫離玩泥巴的年紀，他憑什麼讓上萬人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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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更加不合理的是，他既然身為一家之主，有如此巨大的一個家族需要他管理，他為何要拋下家族不顧，跑到數千裡之外的長安去開個賠錢的鬥詩樓？
還有，他們一路上的補給都是從哪裡弄來的？
這些問題暫時都想不明白，以他的性格，也不會在這些想不明白的問題上去自尋煩惱，過段時間自然就會明白的。
但有一個問題他是搞明白了，那就是他這次恐怕是走不了了！
按道理來說自己應該是唐家的客人，就算要招攬自己，也應該先讓他在這裡住幾天，然後在慢慢表達出招攬之意才對。
但唐文這個少年家主卻將這個過程給省略了，而是直接將他安排在家族高層之中，好像這一切都是應該的一般！
這份魄力和霸氣……像個愣頭青，但如果對方真的只是個愣頭青的話又豈能得到整個家族的歸心？
………………
薛仁貴同樣沒睡。
他倒是比較適應現在的身份，不過就是覺得節奏太快了一些而已。
他從認識唐文他們開始，他的人生彷彿開始了快進之旅。
在白虎崗，唐文只用了幾天時間就治好了孃親的病，還將自己住了十幾年的黑窯洞給改裝的明亮無比。
但他只住了一晚，還沒找到感覺，就跟著他們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長安，弄了個鬥詩樓。
然而不到一個月，都沒有來得及在長安好好逛逛，他們就再次啟程，穿過數千裡雪原來到了這北庭唐家，直接讓他成為唐家高層之一。
這節奏快的就像是做夢一樣！搞得他現在睡覺都不安穩，彷彿隨時都要準備著搬家似的！
………………
次日一早，薛仁貴就被唐戰帶走，開始對他全面灌輸軍陣知識，唐文的話他沒有打絲毫折扣，就是在將他當成將軍在培養。
馬周則是跟著唐進開始全面瞭解唐家。
在唐家堡簡單的觀看了一圈後，兩人並肩走在一起，唐進道：“過幾天就到年關了，現在也沒什麼事，不如我們弄一壺小酒，邊喝邊聊如何？”
“喝酒？”說實話馬周現在對喝酒都有心裡陰影了！
猶豫一番道：“周有些不勝酒力，怕喝多了誤事，不如我們去藏書之處看看，順便弄一壺君子茶，起不更美？”
他現在就剩懷中的一本線裝書了，原來的書籍都留在了常府中沒有帶出來，所以他現在最感興趣的就是這裡的藏書。
唐進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普通的茶餅這裡倒是還有一些，馬兄說的君子茶……是何物啊？”
“你不知道君子茶？”馬周詫異道：“君子茶不是你們唐家的特產嗎？”
唐進略一思索就猜到問題出在了何處，於是問道：“馬兄所說的君子茶可是從家主那裡得來的？”
馬周忍著一肚子疑問，將唐文在長安鬥詩樓中的兩樣獎品說了一遍，又從懷中取出他那本線裝書道：
“這就是那種線裝書，你可別告訴我說，這也不是你們唐家的特產！”
唐進仔細翻閱了一番，也有一種愛不釋手的感覺，儘管唐文已經給了他許多書籍，但像這種可以書寫的空白書冊，他還真沒見過。
“準確來說，這些都是家主自己的特產，而不唐家的特產，我們還是去找一趟家主吧！”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唐文的房間。
唐家沒有那麼多虛禮，唐進也沒有客套，直接道：“家主的君子茶和線裝書能不能給我們一些？”
“你也喜歡喝茶嗎？”說著唐文從懷中拿出一包一斤裝的茉莉花茶，放在桌上道：
“線裝書要多少？”
馬周此時眼皮直跳，他親眼看到唐文從空空如也的懷中掏出如此一大包茶葉，也真的見鬼了！
唐進此時也很激動，他一時間不敢回答，生怕自己要的少了，於是試探道：“一千本如何？”
“行。”唐文用手在桌子上一拂，一千本線裝書就整齊的出現在桌子上。
馬周：“…………”
他的人生觀崩塌了，突然覺得心口一陣絞痛，眼前開始發黑，有一種再次暈倒的衝動。
…………………
當天下午。
從城裡趕來的趙掌櫃規規矩矩的坐在唐文面前。
他是唐文專門派人去城裡請來的，唐文考慮了半天還是決定先解決趙家購買戰堡的問題。
並且他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將唐，陳，趙，楊四家都幫到一個戰車上，甚至連完顏兄弟他都考慮了進入。
於是開口道：“我考慮了很久，覺得如果你們趙家如果願意搬來的話，應該對我們雙方都有利。”
“我這裡其實有很多東西都可以賣的，但我們唐家目前沒有適合外出經商的人才，所以我覺得你們搬來後，我們可以合作打通西域的商道，但這份蛋糕太大，所以必須要拉上陳家和府城楊家，我們四家合力來幹這筆買賣。”
“至於購買戰堡的價格嗎……你們象徵性的多少給點就行了，畢竟我身後還有兩萬人需要我養活呢！”
“打通西域商道，販賣仙界之物？”趙掌櫃激動道：“我一定儘快稟報家主，一定給唐家一個滿意的價格。”
唐文又道：“伯父轉告貴家主的同時，也順便通知楊家一聲，就將我剛才的原話去說，我希望我們四個家主能儘快來一場會談。”
…………………
送走了趙掌櫃，唐文又接見了同樣從城裡趕來的完顏兄弟。
這次都是年輕人，大家都隨意了許多，簡單聊了一會兒，唐文就道：
“聽說各位要找我，可是有什麼事嗎？”
“這……”兄弟四人互相看了看，最後都將目光落在老大完顏追風身上。
“咳…”完顏追風輕咳幾聲，道：“唐家主應該知道我們完顏氏和突厥有滅族之仇，本來我們流落中原，就憑家族百來號人也沒指望能復仇了！”
“但自從前些時日見到唐家盡然能在冬季大破突厥鐵勒部後，我們又產生了一些想法。”
“如果我們效忠唐家，下次出征草原時，豈不是也能隨軍征戰，親手復仇了？”
他這次已經將投靠之意挑明了，他們之所以表現的如此急切，是因為他們覺得唐家崛起的實在太快，他們越晚投靠，相對價值就越輕。
唐文沉默了，他當然知道這完顏家族是一塊肥肉，但這塊肥肉是長在陳家身上的，他如果真吃了，陳家豈能罷休？
沉思片刻後，唐文認真道：“憑我們的交情來說，就算你們不投靠唐家，你們想報仇我們也應該幫忙的，更何況我們也同樣和突厥有仇。”
唐文注視著四人道：“我這人對朋友一向喜歡將話都說在明處，突厥是我們共同的敵人，這一點不存在誰幫誰的問題，下次出征你們願意去，我們一起去便是。”
“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們有能了，滅掉突厥帝國後，我並不希望看到草原上在出現一個完顏部落，或者是完顏帝國。”
完顏兄弟的臉色開始變了，他們幾代人的志向就是能打會草原，然後建立自己的部落，讓完顏神射之名再次響切整個草原大漠。
唐文這話等於就是在斷他們的夢想，和志向。
唐文接著道：“你們可知道為何自古以來，草原上無論哪個部落強大後都會與中原為敵嗎？”
“這……”四兄弟猶豫了，他們大概是知道的，只是現實太殘酷，他們不願意說而已。
唐文道：“我來替你們說吧！因為草原上的生存條件太過於惡劣，放牧的生活方式也太不穩定。”
“所以一旦某個部落因為意外失去大批牛羊，他們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須去搶劫別的部落，久而久之草原人自然就會變成強盜民族。”
“這不是名族血脈問題，而是生存方式問題，任何民族只要在這種環境下待久了，都會變成強盜民族。”
“在草原人沒有統一之前，他們可以互相搶劫，殺戮，但草原一旦統一，他們就無法互相搶劫了，那他們一旦遭遇雪災，凍死大批牛羊後，他們該如何呢？”
唐文說到這裡停頓片刻道：“如果發生這種情況，他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暴發內戰，淘汰掉一大批沒資格吃飯的人，或者就是來搶劫中原漢民。”
完顏兄弟不說話了，因為無法反駁，千百年來，都是這麼過來的，如何反駁？
唐文繼續道：“所以如果想讓我們兩家的友誼長久的延續下去的方法是，我幫你們建立一個完顏農耕世家，而不是完顏遊牧部落。”
“完顏世家？”老大不確定的道：“你的意思是像你們中原人一樣的世家嗎？”
說實話，他有些心動了，他們想回草原也只是想要自由而已，不想再過這種寄人籬下的生活了，如果能在這北庭獨立的建立一個世家的話，誰願意去那苦寒之地放羊？
再說他們都是在中原長大的，早已過慣了漢人的生活，現在真讓他們回到草原，恐怕還真的難以適應。
“實話給你們說吧！”唐文又道：“我這次打算聯合陳家，趙家，府城楊家，我打算合四家之力開闢一條通往西域的商路，一旦成功，就能掙來巨大的財富。”
“如果你們願意放棄回到草原，想在這裡開闢家族的話，這次談判的時候，我可以幫你們從陳家獨立出來，再幫你們修建一個戰堡叢集，你們家族的神射手就充當商隊的護衛，商隊的盈利分你們半成利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