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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心裡的小算盤

“誠哥兒麼,誠哥兒小了點,不過尚父還有江南一行,府裡又沒個正經主事的,誠哥兒跟著他姨娘倒是耽誤了前程,讓玉芳看著他,等他再大一點也該進學了。”

風一下一下的掃過臉頰,大樹的濃蔭下還是蠻舒服的,在這樹蔭下說話,倒有一絲坦誠相見的意味了,太子肯對玉芳的婚事用心,那是玉芳修來的福氣,李侯爺巴不得答應了,他如今只有三個兒子,誠哥兒年紀太小,還沒到過太子身邊呢。

太子答應了下來,李鳴唯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執了茶壺幫周蘊續了茶水。

太子肯答應下來,太子心裡還是看重他們李家的,李鳴唯忙說著感恩的話,“誠哥兒能得了太子眷顧,這是他幾世修來的福氣,老臣敢不肝腦塗地報效朝廷。”

李侯爺話音未落,樹上的小鳥饋贈了禮物,一滴稀糊糊的東西滴落在他頭上,李鳴唯伸手一摸弄了一手,當時臉上就變了顏色,這是相當不吉利的了,忙掏出帕子擦乾淨了。

“樹上這鳥不認識侯爺,想來是侯爺忙於國事不常在家的緣故。”

周蘊含笑說道,李侯爺不禁多心,總覺得太子眼裡有奚落之意,仰頭看看老榆樹濃密的枝葉,這樹能有上百年了,枝葉間透過點點陽光,樹上的鳥兒躲在枝葉間喳喳的叫呢,李鳴唯怕鳥衝撞了太子,就請太子到屋子裡敘話。

周蘊笑著沒動彈,“這能有什麼了,尚父還是帶兵打仗的,連個鳥屎都計較起來。”

一邊笑著遞給他一塊玉佩,“這玉送給尚父辟邪。”

李鳴唯心裡一暖,忙伸雙手接過來,周蘊笑道,“玉佩也不是白給你的,尚父要幫我辦一件小事情才好,尚父這回到江南,還是把絳仙發嫁出去吧。”

絳仙那丫頭在密摺上什麼話都敢寫,那可是連皇帝都要看的,她一天抄一首情詩還嫌不過癮,竟然自個寫了起來,綿綿的情話越寫越厚,越來越肉麻,漸漸的分不清主次,她以為朝廷的驛站專管給她傳信的了。

皇帝當初不過笑了一回,見得次數多了什麼話也不說了。

李鳴唯看著太子笑道,“陛下吩咐過了,讓把婢女絳仙送到宮裡與太子做個紅霞帔,這是那婢女的福分,也是老臣府裡的喜事。”

“我父皇還說了這話?”周蘊還真不知道這回事。

李鳴唯笑著點點頭,“老臣恭喜太子了。”

“絳仙跟了我幾年,總有些情分在裡面,我又不喜歡她那樣的,讓她進宮做什麼呢,沒的耽誤了她害了她一輩子,她若是肯嫁,尚父還是把她嫁出去吧。”

皇帝哪裡會在意一個婢女,這是看她實在不像話了,怕傳出去妨礙了太子的名聲,給她一個低等的紅霞帔身份,關進深宮裡面罷了。

李鳴唯答應下來,又笑了,“上回接了太子的信,老臣讓秦嬤嬤和她說了,絳仙當時就尋死覓活的,又是上吊又是跳井,嘴裡說著那些不堪的話,她是太子的人,老臣萬萬不敢逼迫了她,萬一她輕生殞命,倒成了老臣不肯容著她了,那絳仙願意入宮,陛下也有了恩旨,這是一樁好事呢。”

“那就是她的命了,我給了她機會,她要跳火坑也由著她。”

周蘊眼神微冷,轉了話題,不說絳仙了。

詢問方子穎為什麼跑了,奏摺上有些話說的不詳細。

李鳴唯就滔滔的說了一回,臨了恨恨的說,“周家那個庶女可惡。”

周蘊聽了輕輕的一聲笑。

李鳴唯臉上還端得住,“方子穎年紀還小,那些賣命的地方老臣不放心讓他去,小股的匪盜又沒有多少功勞,方子穎想著早些立功,又和他二哥堵了一口氣,方子頎多問了幾句周家的庶女,子穎那小子就急了,說他二哥不相信他,連夜就跑了。”

周蘊彎了嘴角笑了,“子穎性子太急燥,這回江南的功勞可沒有他的了。”

李鳴唯幫方子穎說了幾句好話,方子穎還是很有韜略的,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朝廷自有法度,子穎一心想著立功勞,又有哪個不想著立功呢,若都成了他,還像什麼樣子了,子穎這樣子任性,天大的禍他都敢闖,實在難當大任。”

周蘊看著李鳴唯笑道,“尚父以為我說的如何?”

李鳴唯想了一下,“方子穎到底年輕些,不定性是有的,他很勇猛,也善用智謀,他有一身好武藝,為人也仗義,在年輕一輩裡實在是個人才。”

周蘊搖搖頭,“子穎難做一方主帥,他不肯屈從人下,不是好將領。”

方子穎不過十六歲,又和周蘊要好,周蘊給了他這麼個評價。

有些人做朋友是極好的,方子穎急公好義,為人豪爽重情,可是他這喜歡自作主張的毛病實在不讓人放心,軍人就是要服從命令,他一個小小的校尉敢自作主張跑了,膽子就不是一般的大了,方子穎幻想一舉成名天下知,就像趙弘毅那樣。

他實在不是統帥三軍的人才,周蘊在心裡輕輕的劃去了他的名字。

李鳴唯不肯為了方家多說什麼了,方子穎這回錯的太多,太子把他放在江南的軍中慢慢的歷練他,就是想將來提拔他,江南一番動作正好累積軍功,方子穎自作主張跑了,眼裡盯著貴州那邊的大西瓜,不肯撿江南的芝麻,貴州那頭他哪裡插得進去。

方子頎為了他弟弟上了多少火。

天邊的白雲朵染了一絲淡紅,不一會就霞光漫天了,丹朱公主的靈堂設在暮霞院,她生前住過的地方,周蘊站起來,“我給公主上柱香也該回去了。”

李鳴唯連忙陪著往靈堂那邊走去。

剛拐過那道曲謝,就見前面站著十幾個婦人,當頭的是李侯爺的兩位愛妾,三位庶女的姨娘,三夫人、四夫人打扮著也過來了,這兩位婦人頭髮都長出來了,戴了滿頭珠翠,從家廟裡回了家,三房、四房幾個嫡庶出的小姐也都來了,打扮得嫋嫋娜娜的。

李鳴唯當時就氣黑了臉。

喬姨娘仗著往日和周姨娘要好,迎上來笑道,“妾命小廚房辦了酒席,還請太子爺賞臉,小姐們都想敬太子一杯酒呢。”

六小姐玉蓮穿著一件桃紅色的緋羅蹙金紗衣,鵝黃色百褶裙,小小年紀,手上還似模似樣的挽著一條翠軟紗,腕子上攏了幾隻金鐲子,脖子上戴著五彩的瓔珞,髮間插了好幾樣珠翠,玉蓮聘婷一禮,脆生生的說道,“奴見過太子哥哥。”

後面的姐姐妹妹們都福了一禮,嬌聲軟語的喊著太子哥哥。

周蘊用摺扇擋了臉,連忙側身迴避了,“男女有別,尚父還是請姐妹們回去吧,周蘊可不敢唐突了姐妹們。”

李鳴唯吼了一嗓子,“太子在此,你們也敢衝撞了,還不滾回去。”

一幹女人只好帶走了一陣香風,有兩個妹妹頻頻回頭。

無奈太子謹守禮儀,只從扇子骨的縫隙裡偷看她們,見她們都走遠了,周蘊笑道,“三房的玉顏打扮得最好,小妮子有幾分顏色,四房的玉瑤也不錯,尚父的六女兒也長大了,今年也有十來歲了吧。”

李鳴唯臉都氣得發紫,“臣治家無方讓太子見笑了。”

“到了尚父家裡,弄孤跟個大姑娘似的,還得拿扇子遮臉,幾個妹妹都大了,她們姨娘心裡難免有些想頭,還有三房、四房的兩位夫人,恨不得把女兒塞進孤的被窩,尚父故意留空子讓她們進來,不知道尚父心裡做何打算?”

“都是老臣治家無方,老臣該死。”一邊說一邊跪了下來,“老臣愧疚的無地自容了。”

李侯爺就這麼直挺挺的跪著了,嘴裡沒口子的請罪。

周蘊看著他笑道,“尚父心裡真是好算計,尚父故意如此行事,您要是不透出訊息,這些個女人再也進不來,也來不及梳妝打扮,尚父刻意自汙,想必我父皇讓尚父為難了,您倒是說說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李侯爺的心思哪裡能瞞過太子,當初口沒遮攔的時候,李侯爺最擅長揣摩人心,父子倆坐在書房,李侯爺什麼心裡話不說了呢,對他看重的慎哥兒著意提點。

李鳴唯只好老著臉笑道,“究竟也沒什麼,陛下派了花鳥使到江南挑選良家女子,充實太子還有諸位親王的後宮,老臣的老母親也有資格選送美女,有四位可以得紫霞帔的身份,老臣實在是想要家裡再出一位妃子,才如此荒誕行事。”

“尚父就會和我掉花槍,你分明故意告訴我這些罷了。”

李鳴唯只是磕著頭不肯說話。

周蘊不禁笑了,李鳴唯這人狡猾的很。

皇帝重用李侯爺,一來李侯爺真有這個本事,二來他也有這樣的身份,皇家最忌諱外戚專權,對於手握重權的安國侯,皇帝心裡怎麼會不忌憚呢,皇帝尤其怕他百年之後,李鳴唯仗著養育過太子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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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鳴唯故意犯下如此疏漏,落了個治家不嚴的名聲,又有他糊塗的老母親,皇帝能容得下他親家糊塗,容不得他有好名聲。

周蘊一聲輕笑,壓低了嗓音,“我說爹啊,你還和我玩這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