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臉色鐵青。
可偏偏這些學子們一個個還沒意識到不對勁，更多的人問了起來。
“是啊，先生，這位小公子實力如何？”
“學過作詩沒有？”
“可有明顯的錯處？”
……
草堂外頭的看客們也伸長了脖子看熱鬧。
唐先生攥著手裡的紙，咬著牙說道：“很好！非常好！”
不會是在說反話吧？
眾人在心裡犯嘀咕。
“我宣佈，這第一場比試，這位小公子的詩取得第一名！我的得意門生周松的詩取得第二名！劉武陽的詩取得第三名！”唐先生擲地有聲地說道。
“這怎麼可能呢？”
“先生，他才七八歲啊！”
“你不能因為他七八歲就網開一面，破例讓他拿了第一名，這讓我們這些辛苦做詩的學子何其心寒？”
……
外頭的看客們笑了起來。
“唐先生，貪財也不是這個貪法吧？你努力舔人家的樣子，真的好醜呢！”
“你為了搞到那個小公子的兩個錢，是連自己的名譽都不要了嗎？這種硬捧，你也能捧出口，真是前所未見！”
“的確是見所未見啊！光宣佈有什麼意思呢？有本事你讓那個小公子也把自己的詩做掛起來，供我們瞻仰瞻仰啊！”
……
外頭起鬨聲一片。
唐先生看了身旁離得最近的學子一眼，冷冷地吩咐道：“快去！把這首詩掛起來！”
學子點點頭，馬上掛起了這首詩。
學子們首先圍了上來，然後發出了一聲聲驚歎。
看客們拉開學子，爭先恐後地看了起來，然後也發出了絡繹不絕的驚嘆聲。
“有靈氣！”
“才華橫溢！”
“真想不到這首詩的作者，竟然只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
“這就叫不世出的天才嗎？”
……
可是緊接著，就有人質疑起了這首詩的真實性。
“真的有人能在七八歲就寫出這麼厲害的詩嗎？我看這是假的吧！”一個學子高聲質疑道。
這個學子面前鋪著的是白紙。
他花了一炷香的時辰，也沒做出一首詩來。
此時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作出了一首那麼優秀的詩，他心裡怎麼過意得去？
嫉妒讓他的嘴臉扭曲！
其他的學子跟著點了點頭。
外面的看客也跟著點了點頭。
唐先生審視著澹臺鏡。
澹臺鏡冷靜自然，從容不迫。
那是何等氣度？
那是看庭前花開花落，望天際雲卷雲舒的氣度！
“我相信我的弟子。”陳老先生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語氣十分溫和，眼神十分堅定。
“那不如再作詩一首？”唐先生馬上說道，“看看這下一首詩，你的弟子水平如何？”
如果澹臺鏡在下一首詩上發揮失常，那他就有理由說，陳老先生是個沒有師德的人。
因為上樑不正下樑歪。
正是因為他沒有師德，所以他的關門弟子才會作出弄虛作假的事。
他這樣的人枉為人師。
還是讓他的弟子拜自己為師吧！
“你的意思呢？”陳老先生看向澹臺鏡。
澹臺鏡微微頷首。
“好，那我就出題了，秋日裡水落而石出，那我們就以秋水為題，以一炷香的時辰為限，請大家認真做詩，竭力爭取名次！”唐先生說道。
眾學子各自歸位，馬上開始冥思苦想起來。
澹臺鏡思索片刻後，又是第一個落筆。
他文不加點，如行雲流水。
他飛快地寫完了一首詩，將手裡的筆放回了筆架上。
他這速度，讓人感到很有壓力。
他們在作第一首詩的時候，只是絞盡腦汁。
他們在作第二首詩的時候，分外的絞盡腦汁！
這一回，周松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又對自己的詩作進行了反復推敲，作出了一首在自己看來，比上一首詩還要好上十倍的詩！
今天簡直是文思如泉湧啊！
他今年最好的狀態就在今天了。
要是這一首詩，還不能拿到第一名，那他就可以肯定了，今天絕對是在做夢！
沒想到，打臉來得又快又急。
一炷香的時辰後，唐老先生開始閱卷。
“這首還可以。”
“這首不行。”
“周松不愧是周松，這水平，老夫當年都自嘆不如！”
……
唐先生其實有點信了學子們的質疑，覺得澹臺鏡第一場就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他剛好背過別人的一首同題材的詩，所以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詩作寫出來。
他故意落在最後，走到了澹臺鏡的桌前。
然後，他沉默了。
最後，他又宣佈，這第二場比試的第一名，依舊是澹臺鏡。
學子們一片譁然。
看客們更是議論紛紛。
他們的質疑聲，簡直是鋪天蓋地。
周松健步如飛地走到了澹臺鏡的桌前，舉起詩作就看！
這首詩當然讓他無話可說！
其他人在看過澹臺鏡的第二首詩之後，也都閉嘴了。
他們彷彿看到了一座高山。
讓他們望而生畏。
唐先生有些不甘，他提出比第三場，這第三場以秋蟬為題。
然後，澹臺鏡又奪得了第一名。
萬物可一、可二、不可三。
他連續三次拿到了實至名歸的第一名，總不能再說他挪用了別人的詩吧？
按理說，事情到了這一步，唐先生該認命了。
可他偏偏就不認命。
他又把主意打到了小元寶身上。
他想拿小元寶洩憤。
“既然大弟子這麼厲害，那二弟子又如何呢？”唐先生冷笑著問道。
“唐先生，你要做什麼呀？”小元寶好奇地問道。
“你要不要來比試比試，與我們一同做一做詩？”
這明顯就是在欺負人了。
小元寶看著才五歲。
學子們和看客們都沒想到，唐先生竟然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因為奪不走人家的大弟子，就要欺負人家的小弟子！
陳老先生剛要開口護住小元寶，就見小元寶說道：“可是我還沒有學過作詩呀！我作不出來的呢！”
“萬物都有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唐先生誘哄道。
他想讓小元寶丟臉。
可是小元寶雖然年紀小，但是她聰明呀。
再加上有在元家大房生活的經歷，她已經很會看人臉色了！
她知道，唐先生對她不善。
她怕自己身陷囹圄，到時候連累了師兄和先生，便果斷地搖了搖頭：“不了，我不試啦。”
說著，小元寶還跑到了陳老先生的身後，抱住了陳老先生的大腿，在他身後露出了一個小腦袋。
“都說初生牛犢不畏虎，你這種學習態度，很能反映出你家先生的教學問題啊！是他將你教得如此膽小如鼠嗎？”唐先生逼問道。
小元寶癟了癟嘴，心中暗想，那你這不是要我去送人頭嗎？
她轉了轉琉璃般的眼珠子，歪了歪腦袋：“唐先生，如果現在讓你去面對敵國最精銳的虎狼之師，你會去嗎？”
“我又沒有行軍打仗的經驗。”
“那又是誰將你教得如此膽小如鼠呢？”小元寶反問道。
“你！”唐先生勃然大怒。
外頭一片叫好聲。
“好！”
“好，這個小姑娘說得實在是太好了。”
“沒想到她如此聰慧！倒是不比她那師兄要差！”
……
“唐先生，如果您實在想讓我參與進來的話，”小元寶眨巴了一下大眼睛，“那這樣好不好呀？我就念我知道的詩！我知道很多很多的詩，我還有我朋友給我的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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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朋友是澹臺鏡嗎？”唐先生馬上問道。
“不是。”
唐先生松了口氣：“那也不能是古往今來的名家做出來的那些流芳千古的詩作！”
“可以！”小元寶點了點頭。
“那就開始吧！”唐先生又生一計，“如果你唸詩也念得不怎麼樣，那就只能說明，你的先生水平不行了！”
唐先生看了一眼外頭的野菊：“這第一首詩，以野菊為題！”
小元寶點點頭。
她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她今早剛在天書上看過有關野菊的詩。
她馬上就將那首詩背了出來。
那首詩驚豔了眾人，而且的確是所有人都沒有聽過的詩作。
小元寶背完了一首後，下意識地又背起了第二首。
她背完了第二首後，馬上又背起了第三首。
……
她以野菊為提，背出了整整五首詩。
全是上佳之作。
眾人震驚。
唐先生不死心，又以楓葉為題。
小元寶背出了整整九首詩，也是眾人沒有聽過的上佳之作。
唐先生又提出，以秋山為題。
這次，小元寶給出了整整十二首詩作，每一首詩作拿出來，都可令全城學子為之沸騰！
再考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唐先生感到十分羞愧。
他知道自己狗眼看人低了。
他終於低下了自己“高貴”的頭顱，向陳老先生表達了自己的歉意：“適才，我終於明白，原來先生才是真正的有才之人，才能收下這麼兩個驚才絕豔的弟子！在下不該向你挑戰，在下自愧不如！”
他長揖一禮，給足了陳老先生敬重。
“不必，快快請起，”陳老先生扶了他一把，“都是小孩子頑鬧，來湊個熱鬧罷了。”
唐先生低眉順眼，不敢再說話。
今日的作詩大賽，到此結束。
陳老先生等人離開了此地，帶著背後高高低低的讚賞聲。
走遠之後，陳老先生好奇地問小元寶：“你的這些詩都是從哪裡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