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她的桃花源》現言,暑假開~歡迎點個預收鴨~ 深夜,月光潮溼,街燈一閃一閃。
蘇雅跌跌撞撞地走在街上,臉頰慘白得像紙。
就在兩小時前,她的父母消失了。
那時候她剛從學校回家,敲了半天門,無人回應。
裡面飄蕩出一種空洞的寂靜。
蘇雅的心“咚咚”直跳,她翻出鑰匙,打開門。
門一開,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
兩具屍體倒在玄關處,屋裡一片狼藉。
一瞬間,蘇雅被可怕又陰冷的不真實感籠罩了。
她面前的兩具死體焦黑、扭曲、甚至泛了點}人的油光。她強忍著不適,仔細辨認,發現這並不是與她朝夕相處的父母。
蘇雅松了口氣,又感覺到緊張害怕。
四周沒有灼燒的痕跡,卻溫度驚人,兩具屍體一點點碳化,面目全非。
蘇雅手顫抖著撥號,按了110,又結束通話,想改按120,最後在接通前還是按了110。
“喂,請問……”
110接線員只說了幾個字,就斷線了,好像訊號很差。
蘇雅開始撥打父母的電話,都無人接聽。打去他們單位,所有人都表示已經近兩天沒見過她的父母了。
蘇雅有點崩潰。
現在,她家玄關有兩具屍體。
她的父母杳無音信。
在恐懼之中,蘇雅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她的父母,一個是警察,一個是醫生,雖然工作繁忙,卻總會抽出時間陪伴她。她在他們無微不至的關懷中成長,從出生到大學,一路順風順水。
但是在不久前,父母的行為突然變得很怪異。
他們神情憂慮、經常深夜不在家、還躲在廚房裡惶恐地商量著什麼。
每次蘇雅問起,他們都說是工作上的事情。
這個週末,他們發來了奇怪的簡訊。
短信內容是這樣的:“寶貝,如果我們人間蒸發了,不要擔心,我們只是以另一種方式得到了永生。你只需要去深海之都酒吧,將臥室床板下的黑色十面骰歸還。但是切記,不要與酒吧裡的人進行‘遊戲’。”
永生,酒吧,黑色十面骰,遊戲……
這些根本不像父母平時會提及的詞彙。
蘇雅實在放不下心,於是從學校請假回家探望。
可她沒想到,一開啟家門,裡面會是這麼一副慘狀。
也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周圍的熱度降下去,蘇雅越過玄關,往臥室走去。
這裡彷彿還殘留著父母的音容,讓蘇雅有些哽咽。
她仔細一看,發現臥室裡十分凌亂,好像有人將這兒翻過一遍,床板被整個兒掀開了。再走近點,她看見父母所說的黑色十面骰,就落在床板下。
蘇雅小心翼翼地將骰子收起。
十面骰入手冰滑,拿起時就讓蘇雅打了個寒戰。
骰子是黑色的,上面有紅色阿拉伯數字,從1到10,這一點倒很普通。骰面還貼了個很小的標籤紙,寫著“本聖物屬於深海之都,僅在深海之都有效”。
“深海之都……”蘇雅回想起父母死前留下的資訊,“是那個酒吧。”
不知為何,這枚骰子一入手,她就冷靜下來。
剛剛見過屍體的慌亂無措,一下就被這冰冷的觸感淹沒了。好像有一雙手從骰子裡伸出來,替她拿走一切負面情緒。
現在,蘇雅可以鎮定地思考。
但她不知這是好是壞。
“只需要去深海之都酒吧,將臥室床板下的黑色十面骰歸還……”
蘇雅回憶著父母的話,攥緊骰子,離開家門。
走之前,她擺好了兩具遺體,給他們蓋上被單。
做這一切的時候,她冷靜得讓自己覺得可怕。
因為十面骰的冰冷觸感正像水流般不停沖刷她的頭腦,將感情的雜質全部洗乾淨,只剩下純粹的理性思考。
她開始分析。
兩具來歷不明的屍體的死因怪異,屍體焦黑甚至碳化,明顯是高溫所致,但房子裡沒有灼燒痕跡。
父母消失前的表現也很怪異,不管是詭秘的行蹤,還是彷彿早已預料到死亡的簡訊,都完全超出日常的範疇。
這一切都跟“深海之都”酒吧有關。
也許父母就在那裡呢?
想到這兒,蘇雅立即前往“深海之都”酒吧。
根據手機導航,酒吧離得不遠,處於兩片居民區中間的小巷子裡。點開地址詳情,下面有不少評論,都跟酒水無關。
“桌遊好玩,劇本設計用心,會再來的。”
“守密人太帥了,根本無心遊戲,全程都在看他!!!”
“守密人溫柔又耐心,也不嫌棄我是萌新,帶了我一下午,好評。”
“不知道是不是劇本的問題,難度有點大,骰運也不好,很快就出局了。但是遊戲體驗不錯,這家主題酒吧的遊戲主持人是我見過最專業的。”
蘇雅看不太懂,但她知道這是個桌遊主題酒吧。
夜色深了。
巷子裡越走越靜,兩邊的圍牆裡發出的響聲,可能是風吹動草木。
蘇雅攥緊骰子,一股被注視的感覺升起,讓她脊背生寒,冷汗直流。她趕緊加快步伐,到了酒吧門口。
酒吧沒有明顯標誌,門口堵著一塊“今日暫停營業”的牌子。
裡面飄蕩出輕快的歌聲。
“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支配者,
他們詭秘又恐怖,
他們強大又駭人,
他們不情不願生活在那遙遠的深海裡,
他們全知全能相互都歡喜。
oh偉大的支配者!
oh偉大的支配者!
他們隨隨便便輕而易舉,就能毀滅世界,
他們唱歌跳舞快樂多歡喜!”
……
這首藍精靈調子的歌唱了半天,蘇雅完全失去了推門的慾望。
“吱呀――”
就在這時候,門從裡面開啟了。
裡面站著個非常視覺系的男子,紅色長髮,紫色美瞳,面容精緻無暇,如同人偶一般。他身高大概有一米九,穿著白襯衫和黑馬甲,一股牛郎感撲面而來。
他胸口的名牌寫著,“守密人謝潮音”。
十面骰上寒流湧動,蘇雅緊張焦慮不起來。
她想起酒吧評價裡那句“守密人太帥了”,開始質疑現在小姑娘們的審美。
男子摸出一支銀藍色的電子煙,纖細又銳利。
他的視線在細霧中垂下,紫瞳中的目光像泊航的船,停留在蘇雅臉上,一股針刺般的可怕不適瞬間傳遍她全身。
撇開“非主流”之類的形容,其實他渾身都有種迷幻的美感,很難被一般人接受。
像那支銀藍色電子煙一樣,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身上都透出濃濃的傲慢、孤僻、性冷淡。
“今天不營業。”他有點煙嗓。
語氣又疏淡又冷豔。
“我……”蘇雅清了清嗓子,“我是來找我爸媽的。”
“這裡沒有你爸媽。”對方垂著視線,看嫋嫋煙霧,一副提不起勁的討人嫌的樣子。
蘇雅有點生氣,但情緒仍很平穩。
“這個……是你們的東西吧?”她拿出十面骰,“我父母讓我將它送歸酒吧。”
當她拿出骰子的那一刻,謝潮音的視線終於有了變化。
“漆黑十面骰……”他微微皺起眉,眉毛細淡,看起來憂鬱又陰冷。
蘇雅有一大堆問題要問,正待開口,謝潮音就一把將她拽進了酒吧。
門“咣噹”關上。
“神經病啊!放手!”蘇雅驚詫地掙開他,站定後,看見酒吧裡不止他們二人。
角落裡還有一桌年輕人,正湊在一起扔骰子玩。
聽見這聲關門的巨響,所有人都回過頭,視線齊齊落在蘇雅身上。
沒有人說話。
“你從頭講起。”謝潮音對蘇雅說。
謝潮音的個子很有壓迫感,蘇雅一邊揣摩逃跑的可能性,一邊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從怪異的簡訊,到莫名其妙的屍體,再到父母的失蹤……
她覺得父母肯定與酒吧有某種聯絡,多給些線索,也許眼前人會提供幫助。
“我父母來過這裡吧?他們現在在哪兒,你們有人知道嗎?”蘇雅緊張地問。
但是沒有人回答她。
桌邊的年輕人都在看謝潮音,似乎在等待他的指示。
謝潮音吸了一口煙霧。
他微微嘆出氣:“你來玩一局遊戲,我就告訴你。”
聽了這話,桌邊幾個年輕人的神色突然變得很奇怪。
他們伸長脖子,微微昂首,看起來好奇又期待。
“不了,我得去警局報案。”
蘇雅立即後退。
父母消失前的簡訊裡說――切記,不要與酒吧裡的人進行“遊戲”。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離奇古怪,蘇雅不敢冒險,所以當機立斷地拒絕了。
令她驚訝的是,謝潮音並沒有強迫。
“好吧。”他點點頭,把電子煙收入胸前的口袋裡,然後拉開一張椅子,示意蘇雅坐下,“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你。”
謝潮音告訴蘇雅的事情,是她完全沒有接觸過的。
這家名叫“深海之都”的酒吧,是一家桌遊主題酒吧。
這種特殊的桌遊由“守密人”(keeper)主持,他掌控劇本走向,操縱npc,投擲骰子,引導玩家們在規則範圍內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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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桌遊玩家,則被稱作“調查員”。他們在遊戲前,會設定好自己的角色,遊戲過程中也將忠誠地扮演這一角色。他們透過彼此合作,在各式各樣的劇本中存活或查明真相,當然也有可能迷失甚至死亡。
這就是個角色扮演遊戲。
蘇雅搞明白了,但她不明白這跟她父母有什麼關係。
“你的父母也曾經是‘調查員’。”謝潮音撐著頭,紅發落在桌上,他毫不在意,“前段時間,在一個劇本中,他們出了點意外。”
“什麼意外?跟別的玩家吵架了嗎?”蘇雅一頭霧水,她不明白一個桌遊能出什麼意外。
謝潮音避開問題,解釋說:“總之,他們雖然順利存活了,但san值……我是說,精神狀態,並不穩定。所以我把漆黑十面骰借給他們穩定情緒。”
這骰子能穩定情緒?是特殊金屬嗎?難怪她拿著的時候也覺得腦袋涼颼颼的。
謝潮音又緩聲勸道:“來一局遊戲吧,也許遊戲結束,你就能找到他們了。”
蘇雅發現,謝潮音變得好說話很多,語氣也不那麼冷漠了,好像在有意拉近距離。
他肯定有什麼目的。
蘇雅不敢信他,連忙起身:“我沒空,我得去警局了。”
謝潮音身子後靠,伸出手,手指蒼白有力,紫瞳迷幻陰暗,看起來有種非人的美感。
“那就把漆黑十面骰還給我吧。”
蘇雅急急忙忙掏出骰子,手指捏住,在他的手掌上方放開。
這一瞬間,不可名狀的空洞感,填滿了整個酒吧。
燈盞光怪陸離,一股股彩色擰作一團,擠壓視網膜。冰涼的觸鬚劃過蘇雅的腳踝,深水般的窒息感壓迫胸腔。牆壁像什麼東西的內臟般鼓動著,一起一伏,凹凸不平的肉床發出黏稠的滴水聲。
所有混亂中,唯有滑稽的藍精靈樂聲格外清晰。
“oh偉大的支配者!
oh偉大的支配者!
他們隨隨便便輕而易舉,就能毀滅世界,
他們唱歌跳舞快樂多歡喜!”
這一刻彷彿被無限拉長了。
蘇雅清清楚楚地看見,在她交付骰子的一瞬間,謝潮音突然收回了手。
漆黑十面骰落在桌面上,滾動幾圈,“6”字朝上。
“幸運檢定失敗。”謝潮音拿起骰子,淡漠懶散地說道,“遊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