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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V章

車內,元婉想到了兒子,坐立不安,“我要去報案……我兒子在季沅手上……”

“他又把你兒子帶走了?”劉燕琳也是錯愕。這個季沅太奇葩了,強取豪奪一個女人還可以理解,沒見過這麼喜當爹的。何況他還是個可以呼風喚雨的人物。

周朝城在前排幽幽說了句:“他跟那幫兄弟朋友都說那是他兒子。”

“他有病!”元婉低斥。

“就算是愛屋及烏,他這個也太過火了吧……”劉燕琳無語道。

“不行,我得趕緊去派出所,找警察跟我一起上門,把兒子要回來!”元婉急忙跟周朝城說,“你把車開到最近的派出所。”

“報警就算了……”周朝城說,“我陪你去他家。”

周朝城繞個路,調頭,車子往季沅家的別墅區開去。開到人煙稀少的寬闊馬路上,四下轟鳴聲由遠及近,數道遠光燈射過來。周朝城的車子被逼停。

周朝城走下車,掃眼一看,這些名貴的豪車和車牌號,他並不陌生。

那些車裡的人相繼走下來,皆是衣著不凡器宇軒昂的貴公子。

周朝城車內,劉燕琳見這架勢,心生緊張,“難道是張黎的人追來找麻煩了?”

元婉也很緊張,她把手機拿出來了,正準備撥打報警電話時,對面的車子車門開啟,一個小男孩從副駕駛座出來了。

“希希……”劉燕琳瞪大眼。元婉表情一變,迅速推門下車。

元寄希看到元婉,歡快的跑上前,“媽媽——”

元婉將元寄希抱起來,緊緊摟入懷中。

劉燕琳見元婉下車,擔心她的安全,馬上也跟下去了。

“嫂子,上車吧。”兩個男人走到元婉身邊,笑著道,將她帶向元寄希跑出來的那輛車。

元婉往車裡看去,目光與副駕駛座上的男人相遇。車內沒有開燈,他的輪廓隱在暗處,一雙眼睛卻似閃著寒芒的利刃。

元婉站著沒動。周朝城上前,走到元婉身邊,說:“你要不想跟他走,我送你回家。”

一個男人推了周朝城一下,“這是沅哥老婆孩子,你瞎摻和什麼。”

平日裡跟周朝城關係不錯的穆連,走到周朝城身邊,攬上他的胳膊,環著他背過身,捶了他胸口一下,低斥道:“你tm犯什麼混,這是沅哥女人!你這麼鬧騰,兄弟們全看不起你。”

周朝城推開穆連,走到一旁,看著車裡的季沅,脊樑挺得筆直,眼底是篤定的堅持,“元婉心甘情願跟他走我不管,他要是用手段逼元婉,我不會坐視不理。”

穆連心裡清楚,周朝城有點單純,說白了就是一根筋。作為朋友,他這樣挺好,直來直去。但惹禍上身時,他還這德性,頭疼。

“周朝城,沅哥家事關你p事啊!”一人罵道,“不是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早收拾你了!”

“元婉不願意,就不是家事。”周朝城頂著周遭的壓力,毫不退步,甚至主動抓住了元婉的手。他的眼神,頗有種壯士斷腕的決絕。

周朝城跟季沅因賽車交好,在一起玩了幾年。他很瞭解季沅,知道他打壓對手毫不留情。但現在,他的血性全面壓倒了理智,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是個男人,就該保護自己喜歡的女人!

元婉一隻手牽著元寄希,一隻手被周朝城拉住。這三人站在一起的畫面,進入季沅眼底,他瞳孔驟縮,戾氣迸射而出。

季沅沉著臉,就要下車時,元婉掙脫了周朝城的手,退開幾步。

周朝城眼神迅速黯淡下來,就像是挨了一悶棍。

元婉對周朝城和劉燕琳說:“你們回去吧,這是我跟季沅的事。”她又對劉燕琳說,“別擔心,我不會有事。”

劉燕琳倒不是擔心元婉出事,就憑她這麼多年對男人的閱歷,也能看出來,季沅是真喜歡元婉。不管這喜歡長不長久,但眼下,是真喜歡,而且非得到不可。她只是擔心,元婉對季沅的憎惡,會惹毛季沅……那種高高在上的男人,哪裡忍得了女人的忤逆……

如果元婉能乖巧點,學會以進為退,順著季沅的心,她是一點都不擔心。

元婉牽著元寄希的手,走向季沅那輛車,馬上有人為她拉開車門。元婉抱著元寄希坐上了後座。

車內,季沅頭也不回道:“衣服脫了。”

元婉把元寄希放到一邊,脫下身上的男式大衣。

“扔了。”冰冷的命令。

車窗隨之開啟。元婉看向車外,周朝城還站在原地,她把大衣從窗戶扔出去了。

他對她仗義相助。她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跟他撇清關係。

灰色男士大衣,落在地面上。黑色轎跑調頭,車輪在大衣上碾過,車子在夜色下的街道上絕塵而去。

其他人相繼離去,穆連走到周朝城身邊說:“她的選擇你看到了。以後別自作多情。”

周朝城沉默,目光落在那件大衣上。

“去年要不是沅哥力挺,你們家能渡過難關,開啟新局面嗎?做人不能忘恩負義。他對你夠意思了。”穆連拍了拍周朝城肩膀,轉身離去。

轉眼間,空曠的街道上,只有周朝城和劉燕琳兩人。

劉燕琳走上前,把他那件大衣拿起來了。她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塵,對摺疊好,掛在手臂上,若無其事的走到周朝城跟前說:“這裡不好打車,能順便送我回家嗎?”

周朝城點頭,轉身往車裡走。劉燕琳坐上副駕駛。

車內氣氛沉默。車子開到一半,周朝城說:“能陪我喝兩杯嗎?”

劉燕琳笑,“舍命陪君子。”

“媽媽,抱抱。”

元寄希正要往元婉身上爬,一件西裝外套從前排扔過來。

“穿上。”聲音依舊冰冷。

元婉不想碰季沅的東西,但她也知道,自己身上這撕破的禮服,不遮胸不遮腿的,抱著孩子很容易走光。穿上季沅的西裝外套,一股濃濃的菸草味將她包圍。還有一種……他獨有的男性味道。那些被侮辱的畫面突然就湧上腦海,元婉蹙緊眉頭,壓下心底的不適。

車子駛到別墅外停下,季沅下車,元婉牽著元寄希下車。

元寄希拉著媽媽的手,邁著小短腿跑到季沅身邊,又拉住季沅的手。

元婉被動的隨著他們往別墅裡走。剛才她不想給朋友惹麻煩,現在她又不能當著兒子的面跟季沅歇斯底里的鬧。那些畫面一旦在兒子眼前發生,會對他幼小的心靈造成難以撫平的創傷。

進了屋裡,季沅叫傭人帶元寄希去洗澡,元婉也沒阻止。

元寄希被帶走後,客廳裡只剩下他們倆。

元婉低著頭,沉默不語。

季沅扣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他,“在我跟前硬氣,轉頭就去求別的男人?”

元婉沉默看他,依然不做聲。

“說話!”他攥緊她的下顎。

元婉冷冷笑起,輕蔑不屑的眼神就像是連跟他說話都不屑。

季沅還沒平息心裡的怒意,又被元婉這姿態激的冒出邪火。他拽著她,把她拖到沙發邊,按倒,俯身堵上她的嘴巴。

元婉掙扎,他將她雙手反剪在背後。唇舌激烈追逐,他逼得她快要喘不過氣……

兩人博弈時,清脆的童音從樓上傳來,“媽媽——媽媽——”

洗了澡的元寄希,穿著季沅找人量身定製的毛絨睡衣,一蹦一跳的下樓。

季沅迅速扯過沙發上的一條毯子,搭在她身上,將她抱起來。

元寄希見爸爸媽媽抱在一起,跑上前,“希希也要抱抱。”他自顧自的往沙發上爬。

季沅表情詭異,清了清嗓子,沙啞的聲音對元寄希說:“希希,你先上樓睡覺。爸爸媽媽等會兒上去。”

“希希也要抱抱。”元寄希站在沙發上,扒著元婉肩膀,就快要把毯子扯下來了。

元婉沒法看兒子那張可愛的笑臉,連強撐的笑容都擠不出來,她埋下頭,腦袋抵在季沅胸膛上。

“兒子,聽話,上樓睡覺。”季沅不帶笑意的聲音,就有種震懾人的威嚴。淘氣的元寄希也不敢不聽他的話。傭人快步趕過來,把元寄希抱走,上樓。

季沅也沒了折騰的興趣,抱著元婉去浴室洗澡。

元婉在他懷裡一動不動,不反抗不掙扎也不說話。

季沅把元婉放進浴缸裡,她那副行屍走肉的模樣,激起了他的怒意,他放開冷水。

冰冷的水從噴頭澆下,淋溼她的頭髮和身體,她依然紋絲不動,彷彿毫無知覺。季沅一碰她冰冷的皮膚,氣的低罵了聲,把水放走,又換了熱水。

他故意刺激她:“你想我繼續剛才沒做完的事情?”

說出的話沒得到回應,她面無表情的臉上一絲波瀾都沒有。

季沅進入浴缸中,給她洗澡。她終於有了反應,在他懷裡掙扎抗拒。但她的抵抗還是敵不過他的力氣。

季沅鉗制著她,像是要跟她較勁一樣,她不讓他洗,他偏要。他晚上被割傷的手,只做了簡單處理,傷口並未癒合,在水裡浸泡後,血色透過紗布漫出。清澈的水漸漸被染紅。

掙扎間,他又一次低頭堵她嘴巴……

他喘著氣,在她耳邊啞聲道;“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元婉沒應聲。他冷笑了兩下。

她怎麼可能記得,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更不會記得,六年前的今天,她第一次成為他的女人……

那天他如往常一樣下班回來,由於第二天是週末,他加班的較晚,打算回來後隨便吃完泡麵打發晚餐。哪知道,開啟家門,她燦爛的笑臉出現在眼前。

“你怎麼來了?”他上下打量著她身上穿的女僕裝,愣了愣。

她臉上飄起幾縷紅暈,把他拉進門。兩人已經幾天沒見,他迫不及待的把她抱入懷中,低頭啃咬。

她比以往奔放熱情,他快要把持不住時放開她。

“今天是你生日哦。”她抱住他,聲音軟綿綿的。

他這才想起來,捏著她的臉說:“有沒有給我準備禮物?”

她水靈靈的雙眼看著他,含羞帶怯,“有。”

“快拿來。”

她把他推到沙發上,主動吻他……

她的動作極其大膽,他嚇了一跳,推開她,“你……你確定……?”

“你不想?”她詫異的看他,眼底隱隱透出挫敗感。

“你還小……”

“我19了!”

“……20都沒滿,我有種犯罪感。”

她女人的自尊心被嚴重打擊了,用力推開他,起身,“不喜歡我算了!”背過身,眼淚都出來了,氣沖沖跑到門邊,換鞋。

他急忙上前,將她抱住,哄道:“你誤會我了……”

她在他懷裡掙扎,鬧著要走。他直接將她打橫抱起,扔到了臥室。

那是她的第一次,也是他的第一次。純白無暇的少女,為他綻放,美好的令他身心戰慄。那一夜,他由男孩成為男人。那一夜,他從一無所有變成了最富有的人。

他對這世界再無其他奢求,只願一輩子呵護守住這美好。

事後,她埋在他胸膛裡,羞得不肯抬頭。

他細細的吻著她,虔誠的猶如朝聖……

昔日纏綿嬉鬧的一幕幕湧上腦海,季沅低頭看懷裡的人,還是那張臉,歲月帶走了她的青澀,為她添上成熟的嫵媚。可是這張臉,這雙眼睛,再也看不到絲毫動情模樣。只有冷漠與嘲諷。

六年前的今天,他在心裡發誓,這輩子非她不娶。六年後,他向她求婚,一切已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季沅對上元婉冰冷的眼,又看到另一雙嬌羞含情的眼,明明一樣的眼,卻截然不同。他心中一滯,驀地起身,披上浴袍,大步離開浴室。

空氣裡男人的氣息散去,元婉彷彿終於能夠呼吸。她放掉這缸染了他骯髒血液的水,用清水沖洗自己。

元婉裹著睡袍出來時,季沅坐在沙發上,傭人為他處理手上的傷。元寄希坐在他身旁,眼眶溼漉漉的,小臉都皺起來了。

見元婉出來,元寄希跑上前攥住元婉的手說:“爸爸出血了,出了好多血……”他拉著元婉往季沅走去,聲音帶著哭腔,“爸爸出了好多血……媽媽,爸爸會不會死……”

死了才好。元婉抱起元寄希,往床邊走,“他沒事。但是,希希,媽媽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他不是爸爸。”

“他是爸爸!”元寄希大聲反駁,“你們睡在一起,抱在一起,他就是爸爸!”

一旁的季沅扯了扯唇。

元婉跳過這個話題,“希希,你該睡覺了。”

她掀開被子,把元寄希放到床上,自己隨之上床。她已經這樣了,至少照顧好兒子。元婉抱著元寄希躺下,輕輕哄著他,給他講故事。

季沅抬起眼睫,目光落在大床上。那一大一小挨在一起,女人低柔的笑聲在空氣裡迴盪。

他又一次看到她的柔情,與曾經的嬌媚不同,帶著母親的慈愛。他心中微熱。

季沅就這麼坐在一旁看著他們倆,看他的女人和孩子,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手掌裡被浸泡的割傷,感覺不到多少疼。那母子兩低聲笑語,他的胸膛被一種溫暖的靜謐充溢。

手掌的傷處理好後,季沅揮退傭人,自己依然坐在房間一角的沙發上。元寄希睡著後,元婉始終睜著眼,輕輕撫著他的後背。

季沅站起身。她頓時坐起來,表情僵硬,眼神戒備的看他。

季沅從床邊走過,直接去了門邊,關燈,低聲道:“晚安。”他走出去,帶上了門。

元婉松了一口氣,重新躺下來。

季沅坐到客廳沙發上,閉眼仰靠著。

寂寂黑暗中,往事一幕幕,翻騰而上……

“失眠了,睡不著……給我講個故事。”

“你每天寫寫寫,還要我給你講故事?”

“我也想當個聽眾嘛。你多好,動動嘴皮子就行,不像我整天在電腦上敲啊敲。”

“那我就隨便編個啊。”

“洗耳恭聽。”

他想到哪兒說到哪兒,胡編亂造了個關於一把劍的故事。她聽得入了迷,聽完後,由床上一躍而起,“你從哪兒看的?”“瞎編的。”她迅速拿起床頭櫃上的電腦,“這故事太棒了,得寫下來!”

“寶貝兒,你不是要睡覺嗎?”

“哎呀你先睡。”她迫不及待的對著電腦敲打起來。他知道她一旦進入狀態,不喜歡被人打擾,便把腦袋枕在她腿上,看著她運指如飛。

看著看著他無聊了,埋下頭,逗她。

“哎呀……你討厭……”

“素材福利……”他壞笑。

幾個小時後,她終於把一個短篇的初稿一氣呵成寫完,身上也出了一層薄汗。

他稱讚她,“這樣都能寫完,我老婆真棒。”

她一腳踢開他,“討厭!”

幾天後,她跟他說,“我打算把那個短篇投雜誌。你說筆名叫什麼好?”

“你不是叫婉如嗎?”

“不不不,這是你想的,換個筆名。”

“還不是你寫的。”

“不一樣啦。你說嘛,叫什麼筆名。”

“那就婉清吧,清是我的字。”

“ok!”

一個月後,她跟他說:“那個短篇被編輯拿去參賽,獲獎了!金獎,還有兩萬塊獎金!你太棒啦,一篇抵過我好多篇的錢呢!這就是天賦啊,你快收拾收拾,去領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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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妞!”他戳她腦袋,“這是你寫的東西!”

“你想的!”

“我無償提供構思。”

“不行不行……你得準備去領獎。”

“小碗,你別鬧了。我就瞎想,不愛寫東西,高考寫作文都要命。去年年終總結,還找你幫我代筆。你把我推出去拿獎合適嗎?”

他見她一臉堅決,只能說:“那好嘛,不去就不去。反正獎金照拿。”

“你去啊。”

“我也不去。”

“行吧,不去就不去。”他也不想她太受關注。

剛進大一時,她還是個懵懂的小女生,打扮也土裡土氣。她跟他交往,被他如珠似寶的寵愛。他已經大學畢業,走上金融崗位。在外人看來,這是高薪行業,可他剛起步,也沒有太好的待遇,還得承擔母親的醫藥費,日子過的十分拮据。

即使如此,他也會省吃儉用,留一部分錢花在她身上。他一個人時一週的晚餐都是泡麵,週末就帶她下館子。認識他之前,她穿的不是校服,就是很大的男款運動裝。有了他之後,他非得帶著她去買衣服,讓她留長髮,把她打扮的越來越漂亮。他就像養著一個小女兒,傾心寵愛。

她本就漂亮,青春無敵的年紀,被愛情滋潤,又被悉心照料,整個人就像是破繭成蝶。她原本自卑內向的性格,漸漸變得開朗起來,跟同學之間的交往也多了。美麗動人的她,成為學校裡越來越多男生追逐的物件,其中不乏家境優渥的富二代。

她眼裡心裡始終只有他,他卻不安了。

那件事之後……原本俊秀的他,變得面目猙獰……

那段時間,他自暴自棄的提分手,她死活不肯。最終他還是敵不過內心的煎熬,自己回到她身邊。他看起來跟以前一樣,內心卻多了一道自己都邁不過去的坎兒。

他把心裡那塊敏感的角落隱藏的很好,在她跟前依然是最好的男友。甚至比以前更好。以前他還時不時調侃擠兌她,發現她不對的地方會教訓她。在那之後,他只有寵,她臉色稍有變化,他就哄她。以前她是被他捧在掌心的公主,後來,她變成了他的女王。

即使如此,他依然不安。她年輕漂亮,溫柔大方,越來越迷人。她哪天半夜醒來,看到他這張醜陋的臉,再也忍不下去了,怎麼辦?

他想了一個辦法……

他絞盡腦汁的幫她想故事,讓她去寫,去發表。他給她洗腦,讓她站出去代表那個筆名。她由短篇到中篇到長篇,最終成為了暢銷書作家,然而她寫的故事是她最不擅長的奇幻懸疑類,故事的靈魂是他,她為那個靈魂繡制皮囊,讓它能被人看到。

他的心裡有了安全感。他圓滿了她的夢想。她不能忘恩負義,不能離開他。她獲得的名利榮譽需要他支撐。

她星光熠熠,他站在暗處。她被人競相追捧,他跟在她身後。再卑微再壓抑,他心甘情願。他對她傾注了所有的感情心血,沒有回頭路,無法回頭。這輩子,只能跟她糾纏在一起。

…………

他拿著她早上忘帶的手機,送到她公司來。

辦公室內,她坐在桌子前,在那些剛出廠的新書上簽字。編輯在一旁說,“婉清,明天小紀的婚禮,要不要把你家跟屁蟲帶去啊?”

她知道他不愛去那種人多的場合,直接替他擋了,開玩笑道:“算啦,他長得醜,別嚇到大家!”

他僵在門邊。

“你還真有公德心。自己怎麼沒被嚇到?”

“我習慣啦。”手腕轉動,漂亮的簽名簽下。

“明天婚禮上有一大票青年才俊,姐給你物色個帥哥,脫離苦海。”

她又笑了起來。不等她開口說話,他轉身大步離去,腳步快的像是逃跑。

她們誰也沒注意到一個人來了又走。她笑著說:“你別瞎操心啊,我現在的眼光由審美變成了審醜,沒誰比我家內誰更順眼了。”

當晚她回去,他纏著她要了一次又一次。她說累,他不罷休。

…………

“你難道不知道她為什麼拋棄你?”女人跟在他身邊問,“你為他付出所有,她功成名就,你卻成了前男友,你甘心嗎?”

“我們的事與你無關。”他冷著臉道。

“你就不想挽回她?”

“……”

“你只要把她逼到絕路,她就會回來……她只能回來依靠你……”

他驀地轉過身,攥住女人肩膀,眼神兇狠,“誰也別想傷害她……滾——!!!”

…………

黑暗中,季沅緩緩睜開眼,望著幽暗的虛空。

蘇源……蘇源……

這個人是他恨不得剝離的過去……

他不能回到過去,他不會再做那個卑微的男人。卑微又可憐的,祈求愛情。

次日,元婉醒來,目光在裝飾奢華的房內掃過,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這是在季沅家裡。想到這一點,她的臉色又沉了下去。

今天是週末,元婉不用上班,元寄希也不用上學。

元婉調整好心情後,微笑著把元寄希叫醒,給他換衣服,帶他下樓。她自己沒有衣服換,身上依然穿著睡袍。

季沅就坐在一樓沙發上,臉上表情寡淡,眼底佈滿血絲,手裡還夾著一根雪茄。

元寄希看到季沅,頓時高興的叫起來,“爸爸——爸爸——”他掙脫了元婉的懷抱,朝季沅跑去。

季沅迅速把煙滅了。元寄希把他撲了個滿懷,身上帶著孩子的奶香氣。季沅笑了起來。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不自禁彎起的笑容。

“兒子,刷牙洗臉沒?”

“沒有。”

“走,爸爸帶你去。不理髒媽媽。”

季沅把元寄希抱起來,往樓上走,經過元婉身邊時,他視若無睹,彷彿她並不存在。

一段時間後,季沅牽著元寄希下樓,父子兩皆是煥然一新。

元寄希身上的衣服換了一套,穿著季沅找一線大牌設計師定製的童裝。他們倆穿的是親子裝,一大一小的同款米色大衣,襯衣,針織衫,格子褲,貝雷帽,一對潮父潮子,滿滿的英倫風大牌範。

元寄希拉著季沅的手,還在下樓梯時就興奮的跟元婉叫起來,“媽媽,爸爸帶我去動物園玩!”

元寄希和季沅長得並不像,但此時此刻,任何人一眼看去,都會覺得他們是一對父子。

元婉穿著睡袍,站在客廳裡,瞧那酷似父子的一大一小開開心心下樓……

她突然有種要被自己兒子拋棄的感覺……

心裡警鐘大響,元婉快步上前,拉過元寄希,板著臉瞪向季沅,“誰準你帶他出去了

!”

季沅一聲輕笑,看都懶得看他,低頭看元寄希,蹲下身,輕捏他的小臉,“要不要跟爸爸出去?”

“要!要要要!!”他搗蒜般點頭。

元婉把元寄希拉到自己身後擋住,不讓他看他,“這是我兒子,我有權決定他去不去!”

季沅還沒說話,身後的元寄希拽著她的袍子,“媽媽……我想跟爸爸出去玩……”

“我都說了,他不是你爸爸!”

“他是爸爸!!!”元寄希一次比一次回答的更為響亮硬氣。這一次,他喊得憋紅了小臉。

“行,你要認他做爸爸,我就不是你媽媽了!”元婉氣的鬆開他的手,往一邊走去。

元婉從沒對兒子發過火,連重話都沒說話。這下,元寄希懵了。他跑上前,拉元婉的手,“媽媽……你是媽媽……”

“他是不是你爸爸?”

“是……”他依然很有堅持的回答。

“那我就不是你媽!”元婉甩開兒子的手,“我們倆你只能要一個!”

難道她這個媽媽還比不過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她不信他真能從她這裡把她兒子拐走!

元寄希哇的一聲哭出來。他拉著元婉的手,哭著說:“你是媽媽……他是爸爸……”

元婉狠下心不理他。只要他還認他做爸爸,她就要強硬到底。

元婉不吭聲,元寄希哭的更厲害了。眼淚淌滿了整張臉,他死命拉拽著元婉的手,哭嚎著說:“你是媽媽……我要媽媽……我要爸爸……別人都有爸爸媽媽……我不要只能要一個……我要爸爸媽媽……”

元寄希哭的嘶聲裂肺,元婉的心狠狠扭絞了起來,眼淚控制不住的滾落。她別過臉,不讓兒子看到自己的淚。

季沅走上前,抱起元寄希,擦拭著他的淚水,哄道:“希希乖,不哭。”

元寄希委屈的嚎哭不止,“不要只要一個……我要爸爸媽媽……我要爸爸媽媽……”

“爸爸媽媽都在。希希都有。”季沅抱著他哄著,“你媽媽今天生病了。”

“……媽媽生了什麼病?”他哭著問道。

“不讓希希認爸爸的病。”季沅說,“這種病,我們只要不理她,就好了。”

元寄希抽噎著,“媽媽……為什麼……不讓希希認爸爸……”

“病了就是這樣,會變很笨。希希,別哭啊。你再哭也會生病,變得跟你媽一樣笨。”

元寄希抽了抽鼻子,漸漸止住了哭。

“希希,走,爸爸帶你去動物園。”

“媽媽一起去。”

“媽媽病了,要在家休息。休息好了,病才能好。”季沅說,“希希也想媽媽快點好起來吧?”

“嗯。”元寄希點頭。

“所以我們就讓她留在家。我們出去玩一天,回來她的病就好了。”

季沅連哄帶勸的,很快把元寄希哄好了。他抱著元寄希出門時,元寄希還乖巧的跟元婉揮手告別,“媽媽再見。媽媽病要好起來。”

元婉:“……”

她一直負氣的不理兒子。結果,事態越來越朝她意外的方向發展……

她兒子居然真就丟下她不管,跟那個男人出門了……

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她繃不住了,轉過身看去,發現季沅都抱著她兒子出了大門。

“元寄希!”她厲聲叫道。

季沅淡定的拍了拍元寄希後背,“媽媽又犯病了,別理他。理她她就好不了了。”

元寄希可憐巴巴的看著她媽媽的身影,自言自語道:“媽媽,你要快好起來。”

“元寄希!!”元婉再次叫道。這小兔崽子!跟那個男人沆瀣一氣……居然還不理她!

在她的叫聲中,季沅抱著元寄希出了大門,走到院子裡去。院子裡停著一輛轎車。

元婉這下徹底穩不住了,飛跑著追出去。

季沅帶著元寄希坐上車,車門剛關上,車子還沒發動,只見穿著睡袍的元婉喘著氣衝過來,直拍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