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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渣男對賤女

屠蘇辭了關文又重歸到婦人隊裡, 幫著林氏做些瑣碎的小事, 時不時的應景隨人哭上幾聲。這幫婦人一邊做活一邊小聲的拉著家常,時不時的還有節制的笑上一會兒。她們議論最多的當然還是陶氏,從她的衣裳、馬車到丫鬟以及兩個女兒, 無不是她們議論的內容。

有的人一邊議論還一邊問林氏:“五嫂子,當初你要是不合離, 說不定也能跟她一樣。最不濟也有她一半排場吧?”

林氏不由得拉下了臉,不冷不熱的答道:“我窮慣了, 過不了那種日子!”說完便悄悄與那婦人拉開距離, 不再理會她們。那問話的婦人乾笑了一聲,不屑的撇了撇嘴,屠蘇看了她幾眼, 也沒理她。

就在婦人說得最熱烈的時候, 忽的有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新大嫂子動了胎氣了!”

有人忙拉住問:“哪個大嫂子?”

那喊話的人掃了問話的人一眼:“你說哪個大嫂子?自然是從城裡來的那個大嫂子。”問話人這才確定說的就是她們在議論的陶氏。

有那愛看熱鬧的婦人便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活去看熱鬧。屠蘇也悄悄離了林氏的視線也跟著去看。

關厚勤和陶氏所在的屋前已經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人。

就見關厚勤滿頭大汗的擠進去急急的問丫頭:“隨行的許大夫呢?”

“許大夫昨日剛向夫人告假回家探親。”

“那還愣著做什麼, 趕緊派人去鎮上請大夫呀!”

那丫鬟低眉順眼的答道:“老爺,早派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關厚勤只好也不再說什麼,只趕緊進屋去看陶氏。

陶氏此時正緊蹙眉頭躺在床上,淡妝素服, 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兩個女兒也偎在床邊,輕聲抽泣。

關厚勤有些心煩,不耐的揮手說道:“哭什麼哭, 你娘又沒事。一邊去!”

關明珠姐妹倆聽了哭得更厲害了,陶氏微微睜開眼,看了一眼關厚勤,輕聲說道:“你是怎麼跟孩子說話的,她們這不是擔心我嗎?”

關厚勤壓了壓火氣,連忙伏低作小的說道:“我這個當爹的還不能說她們了。”

陶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半晌才說:“我不知怎地,總覺得沒來由的心慌。你說是怎麼回事?我一進了關河村就覺得壓抑得慌……”

關厚勤臉上堆了一點笑意,道:“真是委屈你了,懷著身孕還跟著我長途顛簸。恐怕是累著了。”

陶氏有氣無力的揮揮手:“什麼委屈不委屈的,我也是關家的兒媳婦。”

夫妻倆正在假惺惺的客套著,忽聽得丫鬟來報:“老爺、夫人,鎮上的田郎中來了。”關厚勤起身,對著挎著藥箱的布衣老者微微頷首,招呼道:“有勞田大夫了。”

田郎中只是淡淡應了一聲,便上前去為陶氏診脈。田郎中診了好一會兒,又連問了陶氏和丫鬟一些問題,仍是沒有下論斷。關厚勤瞧在眼裡,還當是他拿不定主意,原先的輕視便又加了一層,他壓著火氣問道:“田大夫可是診不出什麼症狀?”

田大夫也算是閱人無數,如何聽不出關厚勤的言外之意?他淡淡掃了關厚勤一眼,也不惱不怒,轉頭問陶氏:“夫人請據實告訴老夫,幾個月前可是吃了什麼藥?”

陶氏臉上微驚,緘默半晌,才遲疑著說道:“數月前確實是喝了一些符水……”

田郎中繼續問道:“可還有別的?”

陶氏踟躕不語,田郎中見如此情狀便說道:“如果夫人有所隱瞞,老夫便不能準確斷出病情,若不然就另請高明吧。”說著作勢便要起身。

關厚勤連忙問陶氏:“你還吃了什麼一併說了吧?”

陶氏閉目思索片刻,睜眼再看看身邊的人,倒沒一個外人,最後心一橫便半吐半露的說道:“我自十年前生下兩個雙胞胎女兒後,身子大虧一直沒好利落。數月前我聽說雲州城中的青陽觀很靈驗,便去找那道士要了一些符水和……丹藥……”她這話一出,田郎中的眉頭便皺成個川字,他搖搖頭嘆道:“唉,這便是了,你是丹藥吃壞了。如今腹中浮腫,脈象虛浮,乍看上去,像是有孕,實則是疾病之兆……”

“大夫你說什麼?我家夫人可是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因著近日奔波不定才動了胎氣的?”陶氏還沒說話,她身邊的大丫鬟春雲便忍不住喊起來。

田郎中耐心解釋:“這脈象猛一看卻像喜脈,實則不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關厚勤猛的起身,鐵青著臉大聲說道:“快去找隨行的劉郎中!讓他來看!”言下之意,他是不相信這個田郎中。

田郎中也惱了,他把袖子一甩,憤然作色:“我田家世代行醫,雖不能說能醫世間百病,但區區婦人小恙,老夫還是有這個能耐的。不過,既然你們不信任老夫,那便算了。”說完,田郎中意味不明的的看了看陶氏,微微了嘆口氣,然後拂袖而去。

屋外圍觀的人看著田郎中唉聲嘆氣,一臉的憤然,都不知發生了何事。屠蘇隱在人群中,細細觀察著田郎中的神色,心中已猜度出六七分。

她撥開人群,悄悄尾隨田郎中而去。

田郎中大步流星的走著,他雖然年紀不輕,但由於保養得當,仍然像年輕人一樣健步如飛,屠蘇在後面緊緊跟隨。待到僻靜人少處,田郎中終於忍不住駐足回頭,疑惑的看著屠蘇,淡淡問道:“女娃兒,你家中可是有病人要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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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蘇搖搖頭,四下張望一番,然後從袖子摸出一塊銀子,悄聲說道:“田大夫,我也是關林鎮上的,跟你是鄰居。”

田郎中眯眼打量了一番屠蘇,慢慢說道:“老夫似乎沒有你這樣的鄰居。”

屠蘇嘿嘿笑道:“當然了,我家的食肆跟你家隔了十來戶,不過勉強也算是鄰居了。”

田郎中面色不變,平靜的問道:“你找我何事?”

屠蘇抓頭撓腮,東張西望,東拉西扯就是扯不到正題上。田郎中捋捋鬍鬚,說道:“女娃,老夫還要趕著出診,沒功夫陪你閒敘。”

就在這時,屠蘇瞄到了不遠處關厚勤急急趕來的身影。她知道時機已經成熟,便從懷裡掏出一塊銀子,悄聲說道:“田郎中,我求你了,你一定得答應我這個要求。你一定不能對我爹說,我陶姨不能生育,因為我爹若是無子,必然會把我兩哥哥要回去,我們一家又要骨肉分離,我求你了。你別說……”

田郎中眉頭緊皺,他剛才的確看得出來,陶氏的身子以後很難再生育,但也不是沒有別的可能,再因著關厚勤不信任他,所以,他後面的話才隱著沒說。他看著眼前這個眼珠骨碌亂轉的女孩,不知她到底安得什麼心?

就在他猶疑不定的時候,身後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關厚勤來了!他剛剛恰好聽到了屠蘇懇求田郎中的那番話。

他此時正一肚子氣沒處撒,對著陶氏和兩個女兒他又不敢造次。頂多對丫鬟發發火。現在一見著屠蘇,便新仇舊怨集合到了一起。

屠蘇一看到關厚勤滿臉的戾氣,心中想著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待到他竄到面前,便一溜煙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關厚勤緊追幾步,又急著去追回田大夫。便咬牙暫且放了他。

屠蘇跑得正急,冷不防和關毛撞了個滿懷。關毛不解的問道:“屠蘇,你慌里慌張的做什麼去了,娘讓我找你哩。”

“沒事,我遇到一條惡狗,差點咬著我了。”關毛一聽惡狗,立即一臉的警惕,大聲問道:“在哪兒呢在哪兒呢?我拿棍子打死它。”

“跑了。”

“娘找我有事?”屠蘇問道。

“沒什麼事,她可能怕你捱打,就讓我看著你。”屠蘇心中升起一絲暖意,拉了關毛的袖子說道:“我們快回吧。”

屠蘇再回去時,陶氏屋前的人已散了大半,她細聽人們的議論,只是聽說陶氏的那個隨行大夫悄悄走了。他本來說是到鄰村探親,結果去鄰村的人回來報說,那大夫的族人根本沒見著他。再一細問,才知道,這個大夫根本不是雲州城中那個小有名氣的大夫,大約只是同名同姓而已,他們受騙了。陶氏一聽,當時氣個半死,當下便吩咐僕人去縣衙報案,即刻捉拿這個江湖騙子。

再說那關厚勤聽得隨行大夫逃跑,再想想田郎中的名聲和陶氏近幾個月的景況,細細一咂摸,連他也覺出不對勁來。他雖沒什麼醫術,但畢竟是當過幾次爹的人,對於女人妊娠時的反應多少也明白些。他此時也隱隱明白了,他們兩人被耍了!連他這種智商的人都明白了,更別提陶氏了。此時夫妻兩人一起陰著臉,靜默不語。屋裡的其他人也是屏息靜氣,恨不得縮到牆角裡,生怕自己成了出氣筒。

陶氏半靠在床上,有氣無力的揮手讓丫鬟離開。

屋裡只剩下了他們兩人,陶氏的腦子飛快的轉著,她直覺這事跟屠蘇和那個關文有關。一切事情都發生在三個月前――發生在關文關毛出事時,林氏和屠蘇出現在雲州城時。雖然她一時沒有什麼切實的證據,但她就這麼認定。就在她細細斟酌著怎樣將此事全推到兩人身上時。

關厚勤已率先開口:“我問田郎中了,他說你以後很不能再生育了。”關厚勤一點也不顧忌陶氏的感受。這一點他理直氣壯,任憑你孃家再有錢財,性子再強,僅無子這一條便能將你死死壓住。陶氏臉色聞言慘白似紙,她死死地抓著被子,喃喃的說道:“不可能!絕不可能!”

“這是真的。”關厚勤肯定的答道。心中竟然隱隱有一絲快意。他終於能理直氣壯一回了。

“我說不可能就是不可能!”陶氏聲嘶力竭的尖叫著,隨手抓起一隻茶杯往地上狠狠擲去。

“嘩啦”一聲脆響,茶杯四分五裂。陶氏此時也顧不上形象和演技了,她的表情有幾許猙獰和陰冷,自欺欺人的說道:“那田郎中懂什麼?他不過是這偏遠鄉鎮上的一個遊方郎中而已!”

關厚勤成心不讓她做夢,字字清晰的說道:“田家世代行醫,在此地頗有口碑。”陶氏突然轉臉緊盯著關厚勤,連連冷笑。

關厚勤也看著她毫不迴避,對視半晌,陶氏突然陰測測的說道:“關郎,怎麼一聽說我不育,你根本沒有一絲擔憂?你就那麼盼著我不育嗎?還是說你還惦記著你那兩個好兒子?抑或是那個早已嫁人的原配?”

關厚勤轉過頭,心頭千思百轉,最後只淡聲說道:“我怎麼可能會想著那個賤貨!”他自然不會再想著林氏,林氏再怎麼變化,也已經是四個孩子的中年女子,哪裡比得上那些年輕嬌嫩,風情萬種的伶人歌姬。只是因為他的特殊身份,他一直強行壓抑著自己的嚮往。如果陶氏真不能生育,任誰也攔不住他納妾。便是那陶老爺子也不能反對!關厚勤想著,心中越發覺得輕鬆快意。他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住,表現太過。便又迅速接道:“好了,你也累了,好生歇著吧,外面還有一堆事等著我,明天我娘就要出殯了。”說著,便起身關門,大踏步離去,跟素日的伏低作小全然不同。陶氏氣得捶床直罵。

屠蘇縮在牆角,看著關厚勤一副輕鬆愜意的模樣,心中先是不解,慢慢便參悟了。暗自嘆道:渣男就是渣男,對誰都渣。他能對林氏那樣,自然也能陶氏這樣。只不過是,陶氏的孃家強大,他暫時不敢而已。若是當年林氏的娘家人強勢一些,對她關心一些,關厚勤和高氏楊氏斷不敢那樣明目張膽的一起擠兌她虐待她。屠蘇默默想著:姓陶的潑婦!我也要讓你嚐嚐我娘受過的苦難!待到你們狗咬狗咬煩了,我不耐煩了再送你們渣男賤女一起下地獄。別怪我心狠,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我就算想放過你們,你們會放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