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楚喬喬到家的時候, 已經七點了，京市華燈初上，一片燈紅酒綠。
令她驚喜的是，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平安聽見了開門的聲音，立刻從沙發上跳了下來, 跑向楚喬喬, 抱著她的腿喊道, “媽媽！”
楚喬喬把蹲下來把平安抱了起來，聞著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笑著說道, “平安，想不想媽媽？”
“嗯。”平安使勁的點點頭，“等著媽媽吃飯。”
“真乖~”楚喬喬用頭蹭了蹭平安的頸窩, 鬧得他咯咯的直笑，兩個人親香了一會兒, 楚喬喬一手抱著平安一邊換了鞋子, 低頭間，一頭柔軟順滑的捲髮順著她的肩膀滑下。
平安好奇的摸著楚喬喬的頭髮, 有點不明媽媽的頭髮為什麼變了。
“好看嗎？”楚喬喬又用額頭蹭蹭平安的小腦袋瓜，笑著問道。
平安“咯咯咯”的笑，“媽媽～”
兩人正鬧著, 楚喬喬一抬頭就看見孟澤抱著胳膊依在櫃子邊, 笑著看他們鬧。
楚喬喬不自在的咳了一聲, “你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啊？”
“你一回來。”孟澤回答道, 他心想楚喬喬心裡大概只有這個小家夥了，眼睛裡都看不到他的位置。
楚喬喬垂眸笑笑，又抬起頭來，目光燦燦的看孟澤，“只能說你也太不顯眼了。”
孟澤心裡冷哼一聲，把平安從楚喬喬懷裡接了過來，“吃飯吧，剛送來沒多久。”
“哇，我有口福了。聽說全聚德家的飯一級好吃！”楚喬喬眼睛亮晶晶的。
孟澤聞言只淡淡的說了一句，“還行，沒你做的好吃。”
楚喬喬抿嘴偷笑。
飯菜是全聚德送來的，全聚德是京市比較出名的私房菜館之一，做的川菜特別地道。菜式不多，四菜一湯，兩葷兩素，主食是米飯。
他們家習慣了這樣簡簡單單的家常菜，西餐紅酒對他們來說只是生活裡的調劑品。
楚喬喬從湯裡給平安撈了一塊兒排骨，放在他自己的小碗裡。平安勺子都不拿了，直接用手抓著吃。
小孩子一天一個樣子，這段時間平安語言能力提高了許多，從一個字兩個字往外吐，到現在可以跟楚喬喬對答如流的聊天，平時沒有注意，等楚喬喬安靜下來想一想，才發現原來孩子已經長大了。
算算日子，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是平安的生日。楚喬喬想到這裡，揉了揉平安的頭髮，平安鼓著嘴巴，白嫩的小臉上也蹭了些油，楚喬喬失笑，“慢點吃，還有呢。”
平安忙不迭的點了點頭。
“今天開心嗎？”孟澤見楚喬喬只顧著留意平安，自己沒有吃幾口，拿起勺子向楚喬喬碗裡添了些許湯，一邊問道。
楚喬喬笑著點點頭，“挺開心的，見識了很多東西，跟著他們在衚衕裡竄，就是感覺自己像個鄉巴佬一樣。”她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彎彎的像月牙一般，“不過很累也是真的。”
孟澤心想，她開心就好。“以後，你若喜歡，還可以約著她們一起。不喜歡出去，就讓他們把衣服拿到家裡挑選。”
他的聲音平穩，像是在說一件超級簡單尋常的小事。
“真可以這樣？”楚喬喬問道，這樣的場景難道不會是只發生在偶像劇裡嗎？
“可以。”孟澤點點頭，他以前的衣服都是這樣挑選的，喜歡的牌子會有經理拿著樣衣，預約他空閒的時間上門，孟澤挑選好之後，由著他們做。一件白色襯衣可以做上十幾件，西裝，配飾等等也是同樣。孟澤在衣服上面沒有花費過多餘的經歷，他的一切日常需求都被生活助理安排好了，畢竟他拿著那麼高的工資。
“沒有想到有一天我也可以過上這樣的生活。”楚喬喬撐著下巴感嘆道，“我這幾天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像是在天上飄著一樣。”任誰想想，一個小時候家境小富，後來破產，父母去世，未滿18歲就出門打工，因為遇見善良的老闆，一直待在餐館，見識的世界都是後廚那小小的幾個人。
見識決定眼界，知識決定命運。楚喬喬要見識沒有見識，要眼界沒有眼界。所以她從楚家灣來到這裡，遇到的都是沒有見識過的事情。生活發生了180°的變化，若說她能立刻長袖善舞如魚得水，那是不可能的。
雖然有些累，有些不適應，但楚喬喬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她願意去學習，願意努力，積極樂觀的去面對新的生活，爭取讓自己每一天都獲得充實，這樣才不負她這一番神奇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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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澤不知道她的心理，只是被她的形容逗笑了，“只要你開心，想飄多久就飄多久。”
楚喬喬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突然問道，“唉，孟澤，你有沒有發現你變了很多呀？”這個孟澤的稱呼是徹底改不了了，孟澤不再糾結，聽到這話，微皺眉頭，“哪裡？”
“你剛醒那會兒，可是惜字如金，像是小說裡冷漠孤傲的霸道總裁一樣，現在終於落入凡塵啦。”
孟澤失笑，“那時候，你客客氣氣，看著挺和善的，可是又拒人於千里之外，我也不知道你私底下是這樣。”
楚喬喬聞言忍不住一笑，細細想來還真的是這樣。
兩個人從最初相識，他們之間的距離在兩米之外，偶然靠近，也會極不自在。現在已經能在一個飯桌上吃飯，說說笑笑，拉拉家常，商量家裡的事務，教養平安，談談彼此一天的生活，有時候親密的接觸更像是吃了蜜一般。
若是一直這樣該有多好。
楚喬喬現在處於新到一個地方的興奮中，接觸的世界依舊在孟澤的羽翼之下，見識到的人更是單純，她沒有想到，有時候夢境被人輕輕一戳就破了，簡單的讓人無法相信。
孟澤也沒有想到。
這個時候，微涼的燈光下，楚喬喬正在和孟澤拉著家常。
“平安的保姆已經找好了，明天會來，你見一下，覺得人不錯可以留下。濤子給推薦了一個保鏢，退伍軍人出身，明天也會來。”孟澤提起昨天討論的事情。
“那麼快就找好了？”楚喬喬問道。
“嗯。”孟澤點點頭。
“效率太高了吧！”楚喬喬驚歎道。
孟澤哼笑一聲，聲音從鼻腔裡發出來，酥酥麻麻的，“你的助理還沒有找好，我已經吩咐房助理了，明天應該就有應聘者上門。”
說起這件事情，楚喬喬想起今天中午米歇爾兒說的話，“今天陪我一起的一個姑娘，我們偶然說到這種話題了，她說自己想應聘我的助理。”
孟澤皺皺眉頭，“你讓她明天參見面試，我會考察一下。”
“哦”楚喬喬吐了吐舌頭，不知想到了什麼，話題一轉說道，“我發現你們有錢人也很不容易呀。”
“怎麼這麼說？”孟澤夾了一筷子菜放在自己碗裡。
“我今天只逛了街，讓人家專業人員來幫我參考穿衣搭配，就這簡簡單單的一件事情，裡面就有許多學問。”楚喬喬想了想說道，“像你，會彈鋼琴，會幾國語言，會管理那麼大的集團，養活許多人，雖然不知道你具體要做些什麼，可是光想想，就好難啊！”
孟澤看了楚喬喬一眼，失笑道，“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相同甚至十倍百倍的努力。”
“有時候，你努力了還不一定會成功。”孟澤繼續說道，“我並不覺得辛苦，相反工作和事業能夠讓我得到在別處無法得到的成就感。”
楚喬喬認真的傾聽著，時不時的點一下頭。孟澤早就發現，她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讓人不知不覺地敞開心扉，就比如他現在。
“我小時候......”孟澤欲言又止，那是他心底最深處的傷疤，過往被拋棄的事情一直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烙印，他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哪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可是在楚喬喬溫柔包容的眸光下，孟澤突然有傾訴的慾望。儘管這個時機並不怎麼好，沒有輕緩的音樂沒有香檳美酒咖啡，只有滿桌子吃下的剩飯，還有動畫面播放時傳來的卡通聲音。
“你大概不知道，從我八歲起，我的母親就和我父親離婚了。”孟澤的目光放的很遠，他垂眸，一隻手把玩著桌子上的手機，手指纖長，手機在他指尖沒有規律的轉動著。
“我知道。”楚喬喬放緩了聲音，“我聽吳媽說過。”楚喬喬也說起剛來時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我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和一個植物人結婚了，當時在那棟別墅裡我誰也不認識，後來跟著李管家去醫院看你的時候，才見到平安和吳媽。吳媽跟我講了許多蘇婉的事情，我也知道一點兒關於孟先生和你母親的事。”
孟澤扯了扯嘴角，眸色深深，認真的說道，“當時我昏迷不醒，孟家都被蘇婉把持住，我能夠安全醒來，謝謝你，喬喬。”
“不用不用......”楚喬喬聽他這麼說紅著臉擺了擺手，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我看見你第一面，覺得你好醜。如果不是餘九歌他們，我沒打算帶著你一起去楚家灣的。”
孟澤笑了一下，“現在呢？”
“現在？”楚喬喬看了一眼燈下的孟澤，他坐在她的側面，冷冷的光打在他的臉上，勾勒出細緻的線條，睫毛很長，模模糊糊的有光穿過，鼻樑好高呀，楚喬喬看呆了一下，扭過頭乾咳一聲，口是心非道，“就那樣吧。”
孟澤有一種別人身上沒有的冷峻清雋的氣質，身高手長，姿態是從小精英教育養成的，就算普普通通坐著，也是一位貴家公子。更何況一向冷峻的臉上眉眼放柔，眼裡帶笑，讓人感覺一下子春暖花開了。
楚喬喬不敢盯著他看，故意裝作不在意的模樣。
孟澤心情一下子變好，沒有揭穿她，提起舊事的陰鬱心情像是一下子都沒有了，他像是說一件普通的過往小事，繼續說道，“你知道的大概只有那麼多，其實母親和我父親離婚後，她的精神方面就出現了問題。”
楚喬喬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孟澤面上表情愈發的淡了，“她開始抑鬱，自殘，暴躁......”孟澤可能永遠無法忘記，每次與楊雪華單獨待在一起時，她說過的話。
“我要拋棄你，小澤，你不配得到幸福，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愛你。”
“滾，滾開！你和你爸爸一樣，你不配得到愛，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愛你，你爸爸去了那個孩子身邊了，我也不愛你，滾！”
“小澤，你真乖。你幫媽媽報仇好嗎？不不不，不要，不要報仇。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然後她癲狂著在自己胳膊上劃出一道道血跡，讓孟澤覺得，鐵鏽腥味是這個世界上最噁心的味道。
那時的場景歷歷在目，孟澤以為自己強大後，擁有話語權，會不再在意那些他弱小時的經歷，可是現在想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依舊在xiong腔中翻湧著。
他聲音艱澀，“後來，她的病情再也瞞不住，被強行關在山頂接受治療。”楚喬喬聽到這裡才發現，原來，楊雪華與孟天朗離婚後心灰意冷，避世而居背後有這樣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楚喬喬無法想象，孟澤在那個時候，一個八歲的孩子，怎麼度過那段時光。當時楊雪華精神出了問題，孟天朗有了蘇婉和孟淵，在混亂的日子裡，還有人顧及他嗎？
楚喬喬心裡酸澀，聽孟澤繼續說道，“她常常在我面前自殘，想要殺死我父親然後自殺，可是她又愛他，下不了手。她討厭那樣的自己，用自殘這種方法來懲罰她，懲罰我父親還有流著他們血脈的我。”
“直到後來，我父親厭倦了這樣的折磨，又不肯低頭，漸漸的他們越走越遠，孟天朗將蘇婉和孟淵接回去後，我母親才終於認清了現實，只是再也不願出現在人前。”孟澤深吸一口氣，“心理醫生說，她厭世，若不是對我有愧疚，還想看到我成家立業，早就輕生了。”雖然不知道楊雪華為什麼那麼討厭他，還能因為他的原因，繼續生活在這個令他討厭的世界上，可是那個時候父母存活於世，就算感情不親密，他依舊有父母，如今什麼都沒有了。
楚喬喬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將孟澤拉到自己懷裡，抱著他輕輕的說道，“沒關係的，阿澤，”
“你的媽媽很愛你，抑鬱是一個很難好的疾病，她能夠為了你繼續活下去，你肯定是她生命中的所有希望。”楚喬喬鼻子微酸，“雖然我沒有見過母親，但聽人說她喜好禮佛，性格很淡。可是你昏迷不醒的時候，也是她離開山上的莊園，去美國為你找醫生，這對她來說一定是一件特別不容易的事情。”
“真的是這樣的嗎？”孟澤閉了閉眼睛。
“當然了。”楚喬喬撫摸著他的頭髮，“我相信肯定是這樣。”
孟澤窩在楚喬喬頸窩，深吸一口她身上恬淡的香味，那香味像是從她皮膚下面散發出來的一樣，讓孟澤有些貪戀。
“所以我們每天生活的開開心心的好嗎？這樣母親的在天之靈一定會感到欣慰的。”楚喬喬繼續說，“我的父母同樣離開了我，但我相信，他們一定在默默祝福著我，希望我健康幸福的活下去，找到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有一個孩子。”
“你看，我現在已經擁有一切啦。”楚喬喬故作輕鬆，“還是一個大富豪的老婆，這個富豪又帥又有文化。”
孟澤眼睛裡藏著深海裡最深的秘密，他一動不動的盯著楚喬喬看。楚喬喬在這種目光下，收斂了嘴角，臉上又露出心疼的表情，“所以，我們好好的珍惜現在的生活，珍惜彼此，讓平安健健康康的長大，好嗎？”
她以為這段話就算沒有讓孟澤感動，也會讓他看見自己珍惜他的心情，誰知道還沒等她看清孟澤的反應，就突然被孟澤抱起，抵在牆上。
楚喬喬小聲驚呼一聲，剩下的聲音全部被堵了起來。
這是一個激烈的wen，孟澤把楚喬喬緊緊地抱在懷裡，彷彿想要把她揉進骨血裡。
孟澤像一個貪求又無法表達無法滿足的孩子，急切的想把自己的感情傳達給楚喬喬。
這裡是視覺的盲點，小小的牆角充滿了孟澤的氣息，楚喬喬忍不住陷進孟澤的懷裡，只一雙手臂環著他的脖頸，長髮散亂，楚喬喬仰著頭，赤誠的接受他的侵佔，溫柔又包容。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久到他們換了好幾次氣，兩個人才氣喘吁吁的，呼吸交錯著。
孟澤緊貼著楚喬喬，楚喬喬臉色紅紅的一動都不敢動，任由孟澤在她耳邊輕啄，雙手不老實的撫摸她的手指，留下一陣又一陣的酥麻。
“平安.....”楚喬喬小聲的開口，發出的聲音讓她立刻閉緊了嘴巴，她不敢相信那是從自己嘴巴裡出來的聲音。
“平安怎麼了？”孟澤溫熱的聲音打在楚喬喬耳邊讓她又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楚喬喬剋制住自己身體酥麻產生的顫慄感，手輕輕推了孟澤一下輕咳一聲，“看完動畫片，平安就該洗漱了，你快起來，讓他看見不好。”
孟澤喉嚨滾動了一下，抱緊了楚喬喬，讓她感覺自己的渴望，“喬喬，晚上可以嗎？”
楚喬喬臉轟得一下紅了起來，她覺得自己頭上馬上就可以冒煙了。
“我不知道，你快起來。”
孟澤輕笑一聲，性感極了，“晚上等我。”
楚喬喬推開孟澤，裝作沒有聽見她說什麼，欲蓋彌彰的跑到平安旁邊，跟他一起看動畫片，臉紅著度過固定的親子時光。
看動畫片的時候，平安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媽媽，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呀？”
“媽媽剛才喝了太多的熱水，有點熱。”楚喬喬不自在的撒謊說道。
“哦。”平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滑下沙發，噔噔噔的給楚喬喬接了一杯涼水，“媽媽，你喝這個。”
“……好的，謝謝寶貝。”楚喬喬只能捂著臉摸了摸平安的頭髮。
下次再也不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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