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掌心的一絲粘膩, 裴姝的身子微微僵僵。
須臾，她捏住掌心裡的那個小東西，直接放腰間的荷包裡。荷包裡多舒服啊, 小人掙扎著想跑，但是被那纖指一壓，霎時一屁股坐去，呼哧呼哧的喘著氣。
“想吃肉就乖乖待著, 否則，可客氣。”
裴姝垂, 輕聲警告一句。
“……哼, 待著就待著。”小人雙手抱拳, 滿的嘟嘴強調, “兇巴巴的壞女人！”
裴姝：“……”
她方才剛入劉小姐的屋子, 便察覺到勁。劉小姐本是人類, 可是她的身上卻散發著淡淡的魔氣。
裴姝如今雖修為在，但識尚存，五感靈銳異常，自是第一時間便覺察到。
待她靠近劉小姐時, 果然便發現劉小姐耳裡有個小小的生物。
這小東西過她拇指指甲蓋大小, 長著人形, 五官分明, 看上去倒是頗精緻，若是身上散發著魔氣, 倒像是一個精心製作的小玩偶。
裴姝曾經常外出歷練，又博覽群書，聯想到劉小姐沉睡醒的症狀，轉瞬間便猜出這小東西的身份。
魔界生有萬魔, 其中有一種魔族，天賦之力便是讓人沉睡。
修為高深的睡魔，甚至能在瞬間便讓大乘期的大能沉睡。
因此，被稱為睡魔。
三年前的仙魔大戰，她也曾見過睡魔。
只是……
睡魔與普通魔族並無兩樣，化為人形時，都是正常的大小，倒是從未看過如此袖珍的睡魔。
劉小姐之以能甦醒，自然是因為那藥粉。而是因為裴姝直接把這只小睡魔抓出。
睡魔離體，劉小姐自然就醒。
至於那藥粉……
裴姝眸色微微暗暗。
“誒，，掌櫃的，把這件衣服取下。”正想著，手腕卻被人拽住，陶初一拖著她一家成衣店，“你試試。”
裴姝回，目光落在遞到她面前的衣裳上。
那是一條淡青色的羅裙，料子算名貴，但也是普通百姓能穿得起的。款式簡單大方，清新靈，看那大小與她的身材很是合宜。
“給？”
她的聲音裡難得有點驚訝。
“觀裡就你一個女子，給你給誰？”陶初一輕咳一聲，偏沒看她，耳尖泛著紅，“你可別誤，這些都要算在你的欠債裡的。你身上這衣服又破又髒，都穿多久，臭。”
他一邊嫌棄著，一邊把衣裳塞裴姝的懷裡。
“快去試試，師兄還在家裡等著，們要快點回去。”
裴姝捧著手裡的衣裳，那衣料算好，甚至連她曾經的衣裳萬分之一也比上。但知怎的，她卻覺得這裙子極其順眼。
帷帽下，那張冰雪容上淡淡翹起唇角，輕輕應一聲：“好。”
裙子很合身。
哪怕戴著帷帽，看清她的面容。但她穿著新衣走出的那一瞬，依然足夠驚豔。
陶初一怔怔的看著朝他款款走的女子。
她身量纖長，身姿曼妙，腰肢纖細，氣質如華，明明該是個弱柳扶風的姑娘，可知怎的，看著那挺直的背脊，這一刻，他卻從那清瘦的身影上看到銳氣。
“如何？”
清靈的聲音喚回他的智，陶初一反應過道：“就這件吧，用換，掌櫃的算賬。”
“好嘞！”
“等一下。”裴姝卻出聲，忽地伸手從架子上取下一條粉色的裙子，掌櫃的道，“這條也一起算吧。”
陶初一皺眉：“喂喂，你別得寸尺啊。而且，這粉色明顯適合你。”他嫌棄的看一眼那粉色羅裙，拎起看看，又補充道，“這大小也太適合。”
“就要這件。”
裴姝卻出乎意料的固執，笑意盈盈的道，“反正都是算在的欠債裡，初一道長，你就給錢吧。”
“……明明就適合你嘛，一點眼光也沒有，白白長一張好看的臉。”陶初一嘀嘀咕咕著，好在新得五十兩金子，陶初一雖然心疼，但也沒那麼摳門，最終還是從懷裡掏銀子出，“掌櫃的，一起算吧。”
裴姝唇邊的笑意更深。
俗得好，衣食住行，民又以食為天，買完衣裳後，陶初一便拉著裴姝直奔市集。彼時，天氣漸涼，青雲鎮地處溫暖的地區，便是冬季也算太涼。
正好也臨近年關，兜裡還有銀子，陶初一便個大採購，到半個時辰，最後兩人手中都提滿滿的東西。
銀子也花出去，這大冬天的，陶初一都熱得出汗，但他臉上的笑意卻一直減。
看著手中滿滿的收穫，那張娃娃臉上全是滿足，大眼睛也亮晶晶的，看上去倒是符合他的年紀。
“師兄這些日子瘦好多，他最喜歡吃排骨，看到這些，他肯定很高興。”陶初一道，“你沒吃過師兄做得燉排骨，那味道可好，簡直是人間味！”
似是憶起那妙的滋味，他忍住就吞吞口水。
“土包子。”
正這時，身旁忽然傳一道帶著嫌棄的女聲，“果然是鄉下人，沒見過世面，連下腳料也心心念念著。”
時下，豬肉是下等肉。
而排骨又算是豬的下腳料，稍微有點富裕的人家都買的。
聞言，陶初一的臉色霎時變變，轉便看到一個熟悉的人。
——那是個十五六歲的女，穿著水紅色的羅裙，那料子看上去便很是凡，梳著時下最流行的髮髻，上插著珠玉，身上的首飾無一透露著名貴。
女身後還跟著兩個丫鬟，看那架勢，便知是富貴人家的小姐。
陶初一看她一眼，然後拽上裴姝就要走。
女卻擋住他的路，漂亮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嘲諷，精緻的下巴微揚道：“怎麼，你就是這樣待你妹妹的？果然是沒父母的，一點子養都無。”
妹妹？
裴姝微微挑挑眉，轉看向陶初一。
聽到女的，她唇角的笑意也散，聲音冷淡：“這位姑娘，令尊令堂難道便是這般你與人的？”
“你又是誰？”
女這才把視線轉向裴姝，面上帶著嬌蠻，“哪裡的野丫？本小姐，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
“也是，和道士混在一起的女子，哪是什麼正經人……”
“薛伊人，你閉嘴！”陶初一本想和她吵，但聽她越越像，終於還是忍住開口，“你母親就是這般你的？你讓開，想和你吵。”
“得難道是實？”薛伊人甚在意的笑，“娘要和一些三四的人混在一起，免得啊被人拉低檔次。你是嗎？陶初一。”
陶初一臉色漲紅，雙手猛地握成拳。
他似是極力的壓抑著怒氣，這名叫薛伊人的女孩非常客氣，字字句句都透著高高在上，並且一直強調陶初一無父母導。
可她先前又提一句，她是陶初一的妹妹……
“畢竟，你可是個沒娘要的人。”
薛伊人笑著走陶初一，眸色高傲，“本小姐時間寶貴，也是和你吵架的。只是警告你，別再穿著這身衣服出丟人現眼。”
這得極是客氣，便是裴姝聽著也很舒服，更何況是陶初一。
陶初一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薛伊人的目光在那上面頓頓，眼中的嘲諷更濃。
“初一道長……”
“走！”
陶初一抓緊裴姝的手腕，竟是生生忍下，繞開薛伊人，就大步的朝前走。這一次，薛伊人倒是沒攔著他，只在身後笑出聲道：“這就嗎？你以為你穿上這身衣服就真的是陶道長？異想天開！”
身後的嘲諷還在繼續。
陶初一一步也沒有回，拽著裴姝的力道也自覺的加大，他走得很快，甚至越越快，像是恨得瞬間就逃離這裡。
裴姝沒有，只安靜地任他拉著。
也知道走多久，直到周圍終於沒有人，終於再也聽到薛伊人的聲音，陶初一才猛地聽下。
“哎，怎麼忘！”他忽然一拍自己的，懊惱的道，“觀裡的鹽快沒，們該多買點鹽的。”
彷彿方才的一切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如果忽略他發紅的眼眶。
“沒事，下次再買便可。”裴姝淡聲回道，“謝道長估計也等久，們早點回去吧。倒是想快點嚐嚐謝道長的拿手好菜。”
她聲音裡一如既往的帶著淡淡的笑意，一幅雲淡風輕的模樣，看得讓人煩亂的心似乎也跟著安寧。
陶初一頓頓道：“好，今天就讓師兄做。”
著，他終於放開裴姝的手腕，當先提著東西朝前走。走到一半，忽然又想起什麼，回到裴姝身邊，拿過她手上一半的東西道：“這些提著吧，你這病歪歪的樣子可別累倒，到時候還得找大夫，多划算。”
他身量高，比之齡的年矮。他裴姝瘦，但其實他自己甚至比裴姝還瘦小一點。
裴姝只是看著瘦，但她身為劍修，練劍多年，身體其實很結實。
但是陶初一。
裴姝看看自己的手腕，他方才抓著自己的手，骨節可是清晰可見的。
“嘖嘖，可憐的娃哦。”稚嫩的童音又冒出，一顆小小的腦袋從荷包裡探出，看著前方那穿著寬大的道袍顯得越發瘦小的背影，大人似的搖搖，“生母嫌棄，生父早逝，沒人要……唉喲！”
沒完，腦袋就被裴姝敲一下，然後被一根手指按回去。
“痛痛痛，你這壞女人怎麼這麼惡毒啊！就兩句嘛，你憑什麼這麼！”小人委屈巴巴的鼓著嘴，心疼的摸著自己的腦門。
“一個字，敲一下。”
此言一出，小人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隨即反應過，小臉霎時漲得通紅。
那是氣的！
“你個大壞蛋，如果是看你長得好看，才跟你走呢。”小人太委屈，聲音裡都帶哭音，“這麼大一個寶貝，你珍惜就算，你還虐待！你壞，大壞蛋！”
著著，眼淚就下。
像是瀑布似的，很快就溼裴姝的荷包。
裴姝：“……”
好在陶初一已經走到前面，倒是聽到這聒噪的哭聲。
也知這小人是怎麼構造的，眼淚要錢似的，裴姝走一路，他就哭一路。邊哭還邊控訴裴姝有多壞，強調自己有多麼寶貴。
“可是高貴的睡魔，是睡魔一族最強大的存在，是人人想要爭搶的寶貝，你得到，就要珍惜知道嗎？嗝——”
著著，他就一個哭嗝，“選擇你，是你的榮幸，你可能得寸尺。你再這麼壞，就就……要你！”
“那挺好。”
裴姝低看他一眼，“現在就走？”
“你！”
小睡魔沒想到她竟然這麼鐵石心腸、冷酷無情，霎時可置信的瞪大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滿臉都是受傷，然後……哭得更兇！
“嗚嗚嗚嗚，你欺負人，你個負心漢，你個大騙子，要是你長得好……”
“閉嘴吧你。”裴姝實在受住，忍住揉揉自己的耳朵，“知道長得好，你用一直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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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些你是跟誰學的？”
看這模樣，也還就是個幼崽，這些實在是太違和。
況且。
“怎麼就成負心漢？”裴姝無語的看著小睡魔。
一提這個，小睡魔哭得更兇，指著裴姝控訴：“你就是負，你用臉騙的心，讓放棄的前任飼主跟你，結果你這個蛇蠍心腸的人，哼！”
“……”
“裴姝，你怎麼走那麼慢？快點！這天氣，看著是要下雪。”好在陶初一發現裴姝沒有跟上，回叫她。
“這就！”
裴姝終於松口氣，再次把小睡魔按下去，然後紮緊荷包。
反正魔族崽子生命力強大，怕被悶。
既然如此，那就在荷包裡待著吧。
“嗚嗚嗚嗚，壞蛋，放出去！要出去！”小睡魔在荷包裡抓狂的叫著，奮力掙扎。可惜他人小，力氣也小，努力半天也沒有開荷包，最後還把自己累得夠嗆。
坐在荷包裡，大喘著氣，倒是沒精力聒噪。
裴姝終於得到清靜。
她加快腳步，跟上陶初一。
一回到青雲觀，陶初一便廚房，讓裴姝去叫謝無藥。
裴姝到時，謝無藥已經起。
聽到敲門聲，他滑輪椅，笑著開門，溫聲道：“方才便聽到初一的聲音，想著是你們回，果其然，聽聲，想今日很順利？”
他清俊的臉上有些蒼白，眉目間的病氣似乎更濃。
可似乎無論何時，他的臉上都掛著笑意，天生的笑眼讓他看上去彷彿每時每刻都是開心的。
裴姝的目光在他的額間停留一瞬，才也笑著回道：“錯，初一道長今日收穫很好，謝道長給的藥粉起很大的作用。他很開心，買好東西，是你做得燉排骨最好吃，請你今天下廚。謝道長可方便？”
“燉個排骨罷，只是走路，又是起床，哪裡有什麼方便？”謝無藥溫聲笑笑，“走吧，排骨堅硬，需要燉得軟糯一點才更好吃。”
著，他滑木輪椅便朝前走著。
起，謝無藥看上去好，但其實有時候卻有自己的固執。
木輪椅的輪子雖然磨的很光滑，但終究是用木做的，而觀裡的地也平坦，這輪椅使起其實聽廢力的。
但即便如此，謝無藥也沒喊人幫過。
哪怕他累得自己渾身是汗。
輪椅滑的聲音漸漸遠去，裴姝回看一眼謝無藥住的房間，裡面的藥味，比她剛到時更重。
“誒，他快。”
荷包裡，小睡魔靠著自己的堅持懈，終於開這個“牢籠”。一出，那張小嘴巴便消停，直接就是一句驚人之語。
裴姝看他一眼，沒。
屋裡的藥味一股股的衝鼻間，比之那經營上百年的藥鋪味道還要濃。而謝無藥，其實很吃藥……
“這味道，唔，這是藥魔？”小睡魔驚訝地道，“他這是做什麼？竟然把自己折騰的快。”
藥魔，是很特殊的一種魔族。
他們雖是魔，但身體卻是藥，準確的，他們身上的每一處都可以入藥，甚至比之一些靈丹妙藥效用還要強。
傳，只要吃藥魔，便能百病全消、長生老。
裴姝曾在藏書閣看過介紹藥魔的書籍。
藥魔的真實效用雖然沒有傳中那麼誇張，但也差多，雖能讓人長生老，但是卻確實有奇效。
修為普通的藥魔，便能讓凡人百病全消，而修為高深的藥魔，甚至修仙者和魔族也有效用。
也是因為這點，藥魔數量也越越。
直至如今，便是魔界也很久沒有看到藥魔。
倒是沒想到，竟然在凡間看到如此珍稀的藥魔。
睡魔，藥魔，竟都在凡間出現。
裴姝看到謝無藥的第一眼，其實便發現他的魔族身份，若是曾經，她是仙道中人，遇到魔族，理應殺他，為仙道除患。
可如今……
她搖搖，淡淡笑笑，忽然從荷包裡把睡魔拎出，挑眉道：“起，這裡是人間界，你身為魔族，為何出現在這裡？”
睡魔一族可是一直住在魔界的。
他們像是藥魔懷璧其罪，反而有時候有大用，能力特殊，以雖然數量多，但過得還算錯。
修真界、魔界、人間界，三屆是相通的。
仙魔兩道自然是能入人間界，但想要，卻是容易之事。首先須得開人間界的屏障，然後還要把自己的修為壓制在金丹期以下才能入人間界，否則，頃刻間便被彈出去。
但人間界靈氣和魔氣都很淡薄，根本利於修煉，以很有修仙者或者魔尊入人間界。
一旦踏入仙途，追求的便是長生。
凡間於他們，根本沒有可追求的東西。
以，這只小睡魔是怎麼出現在凡間的？
一聽這，小睡魔的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心虛，過，很快，他就重新挺起胸膛道：“本睡魔大人，想要去哪裡就去哪裡，要你管！”
“？”裴姝兩根手指拎著他的領子把他提起，在半空中晃晃，頓時嚇得小睡魔哇哇大叫。
小小的人兒嚇得小臉白白，淚珠掛在翹起的睫毛上，要掉掉的，看起可讓人心疼。
但某些人心卻是冰塊做的，毫。
“你入劉小姐的耳朵裡，害得她差點香消玉殞，已是犯殺戒。”那張清麗的臉上冷冰冰的，出的也是寒氣四溢，“一命抵一命，你害人，自也該受罰才是。”
著，眼中已然生起殺意。
小睡魔被嚇住，一時間都忘哭，忙捂住自己的眼睛叫道：“關的事，關的事！是顧青明要這樣做的！只是聽他的而已，你要殺也該殺他才是！”
“是他的，他喜歡劉施施，可惜劉施施他無意，拒絕他。他甘心，以才讓入劉小姐的耳朵裡，讓她沉睡。”
“就算你們沒，也快要離開。顧青明，只要劉家人意沖喜，就可以讓劉小姐醒。沒想過要害劉小姐的命的！”小睡魔著著，抽抽噎噎的哭起，這次他倒是沒有大哭，小身子一抖一抖的，“好餓啊，顧青明，只要配合他，就給吃肉。嗚嗚嗚嗚，是壞魔，殺人的！”
“你為吃肉，以聽顧青明的去害人？”
小睡魔強詞奪理道：“才是呢！這都要怪顧青明，他可摳，他騙。這麼久，都沒有把肉給，而且還讓吃飽！”
到這兒，小睡魔就特別傷心。
他為填報肚子，他容易嗎？
“好累啊，還這麼小，還是個孩子，卻要被迫童工，嗚嗚嗚嗚，明明都這麼慘……”他捂著自己的眼睛大哭，“你還要殺，還以為你和顧青明一樣，以才跟你走的！你們都是壞蛋，壞蛋！”
裴姝：“……”
“……行，許哭。”她輕輕彈彈小睡魔哭得顫抖的小身子，看著那張小臉上的淚珠，頓頓，還是伸出衣袖輕輕地為他擦擦，“再哭下去，就變醜。”
“什麼？醜？！”
一聽到這個字，小睡魔果然停止哭泣，然後從自己掛著的小兜兜裡拿出一面鏡子，緊張地觀察著自己，“哪裡醜？本睡魔大人，還是天下第一魔！”
裴姝太陽穴有點疼。
合著這小崽子，僅是個哭包，還是個自戀狂。
“念你年紀尚小，可以饒你一次，但下為例。”她沉聲道，“這裡是人間界，是你應該待的地方。回魔界去，那才是魔族的地方。”
“要！要回魔界！”一聽這，小睡魔就急，鏡子也照，一個勁兒的搖，“就要在這裡，要回去！”
裴姝眉輕皺道：“你父母就任你這般胡鬧？”
“……沒有父母。”小睡魔的聲音低下去，這一次，他卻沒有哭，小臉垮垮，“是個孤兒，沒人要，你現在滿意吧？”
他盤腿坐著，雙手抱著膝蓋，下巴磕在上面，失落的道：“大家都有爹孃，就沒有。大熊的娘給他做衣服，花花的娘陪她睡覺，齊齊的娘給他做好吃的肉……他們都有娘，就沒人要。”
“……也想要娘。”
小人的眼眶紅，他卻硬是忍住沒有哭，用力揉著自己的眼睛，“可是找遍魔界，都沒有找到娘，他們，娘定在人間界。”
“以，要回去！就要待在這裡，娘肯定在等著去找她的！”他從裴姝手上跳下去，“你要就算，自己也可以活下去的。”
著，小小一個人就直朝前面走。
走到一半，衣脖子被人拽住。
隨即，身體騰空，落入一個溫暖柔軟的手掌中。
“你差點害人命，既然犯錯，自然該受罰。”裴姝輕聲道，“如今雖是仙道中人，但也能坐視理。”
小睡魔睜著大眼睛看著她，眼裡滿是緊張和忐忑。
“但念在你年幼，可以給你一次補過的機，去向劉小姐道歉，請求她的原諒。若是她能原諒你，”上那雙黑溜溜的眼睛，她唇角著痕跡的勾勾，“走吧，吃飯。”
著，她便再次把小睡魔放荷包裡，“記住，能讓人發現你的存在。否則，即刻把你送回魔界。”
那雙黑溜溜的眼睛裡先是茫然，隨後，恍然大悟。
他抓緊荷包上的穗子，半晌，開心的笑起道：“好耶，吃飯吃飯！要吃肉，吃肉！”
“嗯？”
小睡魔舉起手道：“今天晚上就去和劉小姐道歉，真的！”
“嗯。”裴姝唇角揚揚，淡淡嗯一聲，走幾步，忽然垂道，“姓裴，單名一個姝字，你的名字是什麼？”
之前陶初一叫過裴姝，以小睡魔早就知道她的名字。但她現在正式告訴他名字，小睡魔就覺得心裡很高興很高興。
只過……
他有點失落的撓撓他，回道：“沒有大名，他們都叫小豆芽。”
因為他一直長大，就像是發育良的豆芽兒似的。
睡魔幼崽很，很多睡魔夫婦一生可能都能有一個孩子，以幼崽是很受歡迎的。可這裡面包括他。
他和其他的睡魔幼崽一樣。
別的幼崽一年比一年大，只有他，一直只有這麼一點大。
大家都覺得他是個殘廢魔，以沒有人願意收養他。
小豆芽也是他取的，而是那些人嘲笑他，給他取的。
他抗議過，但都沒有用。
沒人聽他的，他過他們。
當然這一點，他是告訴裴姝的。
他要維持自己睡魔大人高貴的形象！
“小豆芽？唔，很好聽的名字。”
“咦？”
小豆芽猛地抬起看向她，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子白皙精緻的下巴，以及那帶著溫暖弧度的唇角。
“豆芽，很好吃，也很可愛。”
“才好吃呢，一點肉味兒也沒有！”小豆芽臉紅紅的，偏偏小小哼一聲，“還有，是男孩兒，你能用可愛形容。”
“哦，好的，豆芽爺。”
小豆芽捂著臉，這一次，連耳朵尖都紅透。他第一次，覺得豆芽似乎……似乎真的有點可愛呢。
“，你想知道那個陶初一的事情嗎？”
看在她嘴巴甜的份上，小豆芽大方的要和裴姝分享自己的八卦。
然而。
“用告訴。”裴姝卻出乎意料的回絕。
“為什麼？你好奇嗎？”小豆芽疑惑，“你和陶初一難道是朋友嗎？今天那個薛伊人那樣待陶初一，� �就好奇？想為他出氣？”
他覺得很可思議，平時，他可最喜歡聽這些八卦。
“好奇。”
裴姝用手指輕輕點點小豆芽的腦袋，溫聲道，“但是這是初一的私事，他若是想要告訴，自然洗耳恭聽。他若是願，怎能去探究他的私事？”
“懂。”
“著急，以後，你就懂。”
知何時起，天空下起雪，白色的雪花落在女子的烏髮上，落在她的臉上，落在她翹起的唇角上，彷彿就連雪花也有溫度。
小豆芽仰著看著她，悄悄的把靠在那溫暖的身體上，慢慢閉上眼睛，他的唇也小小的勾起。
而此時，距離青雲鎮足有千里的京都郊外。
湛白的天空忽然晃晃，狂風忽起，像是被人撕開一個口子，下一瞬，只見下方憑空出現一個人。
白衣若仙，手持一柄重劍。
劍身上正緩緩的向下滴著血。
姬夜抬，望著比之修真界汙濁的天空，緩緩勾起唇，半晌，輕輕喚一聲，“姝兒。”
**
魔城，高階魔族之地。
黑衣男人懶懶的坐在主位上，漫經心的抬起眼皮，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狼狽的一家三口。
“你是誰？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龍清雪趴在地上，抬，狠狠地瞪著高座上的男人，威脅道，“你知道是誰嗎？可是龍家的人，你快把們放，否則龍家絕放過你的！”
她的語氣陰狠，眸中也滿是狠辣，但身上卻是狼狽得很，想要爬起，然而剛一下，就被人狠狠一腳踹在地上。
“啊——你們這些賤民，是龍家小姐！”
“清雪，你沒事吧？”一旁與他樣境地的陸文昌忙移到妻子身邊，心疼的安撫著妻子，然後，抬看向申屠凜，沉聲道，“這位道友，你把們一家抓過到底欲為何？有什麼事可以好好。”
“是陸文昌，這是的夫人龍清雪，乃是龍家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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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刻意強調龍家小姐幾個字。
龍清雪也高高昂起，一臉的高傲。
“你們是誰，本座當然知道。”申屠凜笑一聲，目光卻是淡漠的，“一個拋妻棄女的負心人，一個插足別人家庭的無恥人，本座得可？”
此一出，陸文昌和龍清雪的臉色都變變。
“哦，還有負心人與無恥人生下的孩子。這樣的孩子，該叫什麼呢？”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沉睡的小女孩身上，那是陸文昌與龍清雪的女兒陸芊芊。
“你到底是誰？！”
陸文昌面色陰沉。
申屠凜卻沒看他，而是一旁的黑齊道：“把那小崽子帶過，讓她看看她的父親長得是什麼樣。”
“是！”
底下，陸文昌聽到這，心中猛然生起安。
“草葉是誰？”龍清雪立刻看向陸文昌，滿的道，“你是是揹著在外面留下什麼孽種？！”
沒等陸文昌回答，黑齊便已經帶著草葉過。
陸文昌忙看去，那是個半魔女孩。
半魔……
他的臉色驟變。
“爹爹！”
恰此時，他只聽那半魔小孩忽然叫一聲爹爹，然後朝他跑過。
難道真的是？
只是還沒等他深思，卻見那半魔小孩已經飛快地越過他，直接朝著那高座上的黑衣男人撲過去。
然後，被一隻手擋住。
“本座是你爹。”
申屠凜淡淡的看草葉一眼，然後伸手指向陸文昌道，“那才是你的父親，你那拋棄你的魔族母親，嫌棄你這個半魔的父親。”
“本座心情好，給你把人抓，給你一個機，”他唇角帶著淡笑，“這三人的命，本座交給你處置。”
下方，陸文昌和龍清雪面色大變。
草葉怔怔，順著那根骨節分明的手指看過去——